林蔚匆匆点头,紧张焦虑的心情却没有缓解。
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公主有没有穿郡王的衣服。
李金环在用膳的时候就看透林蔚的烦恼,他委婉的提醒林蔚,你想问公主颈间的疤?这几年公主见人的时候,为了遮挡颈间的疤,总是戴着各种丝巾。想来今日是因为来的匆忙,才忘记戴丝巾。
疤?林蔚诧异的看向李金环,那明明就是
那是疤。李金环打断林蔚的话,你忘了?去年从安业来商洛的时候,公主颈间被毒虫咬伤。不仅嗓子沙哑许久,还留下难看的疤痕。
林蔚怔怔的与李金环对视,忽然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匆匆留下句我精神不太好,早些回去休息。便大步离开。
李金环说的没错,是疤。
他今日被风吹坏了脑子,才会频频眼花。
颜梦也离开后,李金环和张思仪起身赶回住处。
张思仪越是回想林蔚的反应,越是觉得不对劲,他小声对李金环道,林蔚是不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早在长平四年,长安开始流传有关于安武公主究竟还公主还是皇子的各种传言,张思仪就从种种巧合中猜测出传言的真伪。
他从未听说过,有毒虫能让人嗓子沙哑十五个月,留下必须用丝巾才能遮挡的疤痕。
公主信任他们,才愿意将这样的秘密透漏给他们知道。
这等牵连甚广的大事,除非公主直白的告诉他们真相,否则他们就算是发现端倪,也不该以任何方式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或私下谈论。
张思仪从未在寄回家里的信中,提起任何有关于公主性别的事。
他知道李金环在偏厅的那番话是在提点林蔚,让林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回想林蔚的反应,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林蔚像是真的信了李金环的话。
李金环抱紧怀中的刀,沉默半晌才道,郡王会与他说明白。
他和张思仪都愿意为多年的情分,效忠公主和郡王。
即使察觉到公主有意向周围的人透露真实性别,长安的流言可能是长平帝为公主来日恢复身份所做的铺垫,他也从未没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他相信张思仪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然而李金环不得不承认,他和张思仪的效忠远远不必上林蔚。
作为家臣,林蔚心中唯有郡王。不仅他能毫不犹豫的为郡王赴死,他家中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正是因为如此,林蔚才格外无法接受公主的真实性别。他身为武将,明明不是粗心大意的性格,却屡次忽略公主有意露出的破绽,连未来郡王妃其实是个郎君猜测都不愿意有。
李金环唯有庆幸,郡王比所有人都更早的接受这件事。
林蔚是为郡王才始终逃避面对真相,只要郡王能让林蔚相信他可以接受未婚妻其实是皇子的事,林蔚就能接受公主的真实性别。
翌日,虞珩单独带林蔚出门,没人知道虞珩都对林蔚说了什么。
众人却能看到早上已经勉强恢复精神的林蔚回到别院时,如同不慎落入冰水的小狗似的眼角眉梢都透着沮丧。
好在林蔚只是沮丧,并没有躲着虞珩和纪新雪。
三日后,纪新雪等人离开商洛朝长安出发。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纪新雪在距离长安只剩下两日路程的时候遇到宝鼎公主的仪仗,是同样拖到最后时刻才启程返回长安的纪靖柔。
听到斥候来报马上就会遇到宝鼎公主的仪仗时,纪新雪正抱着软枕打瞌睡。即使赶路对他来说,只是从每日窝在卧房和书房中变成每日窝在马车里,纪新雪仍旧会因为晚上总是被各种声音惊醒,变得精神萎靡。
三姐?纪新雪瞬间脱离困顿的状态,猛地抬起手摸向脖子和头发,连声道,还有多久会遇到三姐?立刻减慢速度,将晴云和彩石叫来。
早知道今日会在路上遇到纪靖柔,他一定在醒来后就老老实实的装扮好!
虞珩从话本中抬起头看向惊慌失措的纪新雪,慢吞吞的道,宝鼎公主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
纪新雪搬起装着各色丝巾的箱子放在腿上,脸上的紧张丝毫未减,老实的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告诉虞珩,我紧张。
如果单纯按照相处的时间算,李金环和张思仪与他相处的时间,不亚于家中兄弟姐妹与他相处的时间。
但纪新雪想到要将真实性别告诉兄弟姐妹时的紧张,远远胜于打算将这件事透露给李金环和张思仪的时候。
虞珩想到纪新雪最根深蒂固的心结,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放下手中的话本,走到纪新雪身边,帮纪新雪选等会要穿戴的衣服和配饰。
如今的纪新雪已经不能像曾经那样,只是将剑眉修成柳叶的形状,穿着女子的衣服、梳着女子的发髻就能完美的伪装成女郎。
彩石和晴云从后面的马车赶来,净手后立刻开始为纪新雪装扮。
先小心翼翼的替纪新雪清理唇边的胡茬,然后用水粉仔细修饰纪新雪的脸型。
好在纪新雪虽然开始长胡子,但胡茬又细又软,毛孔也极细,只要及时剔除,就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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