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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婆子带来的人已经重新换回囚服,垂着头跪在屋子中间。
    褚翌见他跪着,微微一笑:“你已经想到要跟我要什么了?能主动跪在地上,看来所求不小啊。”
    那人过了一会儿,俯身磕头道:“我一生作恶,唯独对生养的父母有愧,害的他们香火不继,将军若是能圆了我的愿望,我愿意奉上这些年我所敛聚得资财。”
    褚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你说吧。”
    那人低声道:“若是今日能留下一线香火,恳请将军留那孩子一命,或在府中为奴为婢,或远远送走,余皆不他求……”
    褚翌叹了一口气,“刚才你又是跪地,又是奉上家财,我便晓得你这个要求恐怕难办,现在看来,果真难办的很。”
    那人快语道:“闻将军在栗州冲杀東蕃人,因此活栗州百姓无数,将军有大志向,我已经是必死之人,将军何必为难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儿?”他顿了顿,重重在地上磕头道:“只求将军践行先前的诺言。”
    褚翌脸上最后的笑容也不见了,但还是说道:“我不是为难一个小儿,只是我原本的打算,就没想留那个人活到秋天的?”她欺了我的娘,我能暂时容她,却不会长久的容她。
    话题成了一个两难的话题。
    末了还是褚翌让步:“罢了,谁教我先前答应了你呢,我向你保证,若是果真有了孩子,我不会为难那孩子就是。”
    那人没有动弹。
    褚翌诧异:“本将军都已经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足?”
    就见那人脸上显出挣扎纠结,但还是开口:“稳妥起见,求将军以自己的子孙为誓。”
    褚翌拿起旁边的砚台就想砸人,但他终究还是从桌上花瓶里头取了一根腊梅枝子,起誓道:“如有违背,子孙受害。”
    说完就冷冷的折断树枝,高声喊了卫甲:“将他带回去!”
    卫甲闪身进来,一个手刀将人劈晕,照旧缠了手脚,缚住眼睛,装到麻袋里头。
    褚翌胸口起伏,咬牙道:“把他说的那笔资财问出来,还有,你一直守着,明天行刑后直接将人给我拉到乱葬岗去!”
    卫甲敛气应“是”。
    褚翌心里不痛快的很,觉得但凡沾上林颂鸾一星半点的就没好事!
    暴躁道:“随安呢,钻老鼠洞里了吗?”
    武英已经回来了,战战兢兢的进来回话:“爷,徐妈妈说随安已经请辞回乡里了……”
    褚翌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新换的地砖又碎成渣,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再、说、一、遍!”
    武英觉得自己快被吓尿了,一面觉得随安姐姐不告而别忒不地道,一面是自己小命眼瞅着难保,磕磕绊绊的开口:“徐,徐妈妈说,随安已经请辞回乡下了。”说完额头冷汗直流。
    褚翌脸上涌起一阵潮红,怒火攻心,“好,回乡是吧?卫乙!卫乙你死哪里去了?给老子滚出来!”
    卫乙刚才还觉得卫甲倒霉,要陪个死囚过最后一夜,现在轮到自己,发现还不如陪那个死囚呢,他进了屋子单膝跪地,一边哀怨一边道:“属下在。”
    褚翌一眼看到桌上仍旧存着的那一沓子新纸!
    顿时反应过来,褚随安这是早就存了心思要跑路!
    好,很好!
    他抽出挂在墙上的大刀一阵乱砍,书房顿时犹如杀鸡,雪白的纸片乱飞。
    卫乙欲哭无泪,心里琢磨这要是将军觉得砍纸不过瘾,想砍一砍他的脑袋,他到时候是反抗啊,还是不反抗啊?
    褚翌发怒,自己气喘吁吁,等所有的纸都碎了之后,一把将大刀扔在卫乙跟前,喘着气道:“你去,给你三个时辰,天明之前,把褚随安给老子抓回来!要是抓不回来,你自己提头来见。”
    卫乙,我擦,这把刀原来是叫我自尽用的啊,还以为是要我拿着去杀褚随安呢……
    卫乙抓起刀利落的滚了。
    他倒没有笨的一个人去找随安,但是把随安找到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六个时辰……
    随安昨天才悄悄的回了下里县,褚秋水见她不高兴,也不敢问旁的,只努力学习到深夜,力求在闺女面前表现的好一点,随安在一旁陪着,也拿了本书,只是脑子里头想着褚翌不知怎么过他的洞房,更不晓得他得知自己请辞后是勃然大怒还是云淡风轻。
    结果这一琢磨,父女俩都睡晚了,自然起的也晚。
    褚秋水打了哈欠出门,正好撞上卫乙翻墙而入。
    褚秋水大叫一声正要晕过去,想起屋里还有闺女要自己保护,连忙挡在门口,抖的跟筛子一样,勉强开口:“你是谁?有事么?”是不是走错路了,我们家很穷的!
    褚随安一夜都没睡好,半梦半醒间梦见褚翌将自己抓回去吊打,吓出一身冷汗,推窗就见卫乙灰头土脸提了把刀……
    大门外突然传来砸门声,卫乙一愣,褚秋水看了他一眼,听见屋里闺女道:“爹,你看看外头谁敲门。”
    卫乙听出是随安的声音,心道总算是找到了,虽然耽误了时辰,但总归不用他自己拿着刀跑出去落草为寇了。
    褚秋水听见女儿稳稳的声音,立即有了底气,不过还是绕过卫乙一大圈,然后飞快的跑到门口。
    砸门的却是一个熟人,宋震云。
    宋震云一看见褚秋水,就急问:“哥哥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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