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大咧咧的,虽然理智尚存,但她也是个人,她做不到五蕴皆空,做出离开的决定同样会痛苦难过,若是真一点情分也没有,又怎么肯与他相亲?
可感情便是如此,鲸吞蚕食,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沦陷了。
明明告诉自己,他是拌了毒药的蜜糖,可见到他的时候,心底的欢喜还是挡也挡不住的涌了出来,她喜欢他欢快的样子,不管是做了坏事洋洋得意,还是做了好事傲慢邀功,总是叫她很容易就沉迷陶醉。
褚翌见她不肯说,心底原来的笃定也变得不那么确定了,他慢慢松了手。
“你身体不舒服,先在这里歇着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随安没有说话,更不敢看他,生怕一动弹眼泪会掉出来。
用眼泪博取同情的时候她没有吝惜,可一旦眼泪因感情而生,她反而不敢哭出来了。
褚翌起身出了门。
随安也站起来,快步通过已经通开的内门,去了自己以前一直住的耳房。
耳房里头她的东西都还在,可此次进来,却与先前的心境大不相同。
从前褚翌没有成亲,她与他厮混,带着飞蛾扑火的孤勇,可也有欢喜的时候,现在再见面,心里如同灌满了黄连水,又苦又涩。
也或许是确定这辈子在一起的念头是自己的无望之想,她反而更加能够正视这份感情,至少她不是一厢情愿的,他也不是对自己全然无情。
躺到被子里头,她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点点的抽噎着流了出来。
褚翌没有走远,房内的啜泣声不大,却清晰的传入耳中。
他抬脚就想冲进去,问个清楚明白,可也知道她虽然看着好说话,其实性子十分倔强……
卫甲从外头跑了过来:“将军,肃州急报。太尉大人叫将军过去。”
褚翌立即道:“走!”率先往外大步走去。
随安在耳房里头听见卫甲的声音,连忙擦干眼泪起身。
可一起身就觉得头昏眼花,胃里火烧火燎的发虚,像被烤干了水之后的锅子一样。
她本来就食不下咽,还吐了两次,这会儿就难受的不行。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轻喊:“随安姐姐!”是圆圆的声音。
随安强忍着难受靠在床头,低声道:“门没插着,进来吧。”
圆圆进门就喊“你可是回来了……”看见随安的样子,话语一下子凝住了。
随安冲她勉强露出个笑容:“我没事,就是饿了,你给我找点吃的来。粥或者面条都行。”
圆圆迟疑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安的转身出去了,一会儿端了一碗米粥过来。
随安端起来,发现手都有点抖了,三两口喝完,心里更饿,圆圆见状就道:“我再去给你端点吃的过来。”
随安没有拒绝,让她叫武英或者武杰过来不一会儿武杰过来了,同样脸上带了几分不安,随安也顾不得旁的,嘱咐道:“你快去打听打听,看九爷跟老太爷是进宫还是怎么着?肃州现在怎么样了?”
武杰就跑去了徵阳馆,他是褚翌的小厮,与徵阳馆的众人也有几分面子情,大家没有拦他,只是道不可乱跑,免得冲撞了主子。
武杰就看到门口的卫甲,心里一喜,疾走了过去。
卫甲听他说了是随安想知道,略一沉吟,就低声道:“刚才太尉说将军还在新婚,他自己进宫就行了。”
武杰伸着脖子,自然是看不到屋里,更听不到声音。
不过他晓得九老爷不进宫也就行了,转头就回了书房院子告诉随安。
随安吃了一点东西,心才算静下来。
好不容易等了褚翌回来,连忙道:“我突然想起一事想跟你说。”
褚翌的眉宇间带了五分肃穆,静静听她说话。
“……我也是以前听李小姐,就是嫁进太子东宫的那位李玄印的女儿,她的丫头说起的,说李程樟身边有好几个高人,其中一个最为警觉聪慧,不禁力大无穷,使得一手好弓箭,还有个出奇的本事,便是能将一个人记住。”
褚翌不明白,能记住人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哪怕只见一面呢,只要往心里去,就肯定能够记住。
随安摇了摇头:“不是那种记住,是看见背影,听见声音,甚至看到鞋印,他这种本事……”其实他这种人就是后世那种天生的侦察员,比旁人灵敏,又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她怕当日褚翌虽然逃脱,可那人依旧将他记住……
若是上了战场,说不定褚翌的危险就更大了。
褚翌方才正色:“我明白了。”说完就笑:“你该对我多点信心。”
随安火急火燎的盼了他来,他来了,她说完话又开始不自在,两个人就默默无语的站在屋里。
锦竹院里头林颂鸾也听金桂说了肃州急报。
金桂道:“九老爷毕竟跟您是新婚呢,就算陛下想让九老爷带兵,皇后娘娘也会体谅您新婚替您说话的。”
林颂鸾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着急了,一听了战火纷乱,心里就先乱了阵脚,”说着笑道:“可见我没有当将军的命。”
“您已经是将军夫人了。”金桂恭维着笑道。
林颂鸾笑容得意,想起随安,就叫了方婆子进来:“你知道以前九老爷身边有个丫头叫随安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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