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老家开的证明信没了，但凌霜并没放弃。
    她想到了福利院。
    霍明安在那里长大，肯定是有档案的。
    这次她自己开车去的，路上一直注意着后面有没有车跟着她，还故意在市区绕了好几圈。
    不过，福利院的档案，也不是随便谁都让看的。
    这一点，凌霜去之前就考虑到了，所以也不是空手去的。
    她给孩子们买了新衣服和玩具，满满的装了一后备箱。
    而且前两年她也捐过，倒也不显得太刻意。
    跟院长扯了很长的一段闲篇之后，凌霜才问道：“我有个朋友，以前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是吗，叫什么名字啊，只要在这里待过的孩子，我都记得。”院长骄傲地说。
    “霍明安，您有印象吗？”凌霜的心跳得有些快。
    院长思索了片刻，肯定地说：“我记得，因为他离开的时候，年龄有点大了，印象还是很深的。”
    “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呀，是被她亲妈扔在我们门口的，七八岁的时候被领养过，后来那家人又把他送回来了，那一年，来来回回的，被送回来好几次，问为什么，人家也不说，后来就一直在这儿长到十几岁。”院长说完，问凌霜，“他现在怎么样了，那年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很好，在一家大公司做财务总监。”
    果然这个世界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霍明安变成这样，多多少少也跟他幼年的经历有关。
    院长给凌霜看了一张霍明安小时候的照片，他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着别的孩子在一起玩游戏，眼神里的不屑和冷漠，一点都不属于那个年龄。
    凌霜把照片拍了下来。
    翻相册的时候，凌霜无意间看到一个小女孩，觉得很眼熟，不觉问：“她叫什么名字啊？”
    “原来叫肉肉，前年被人领养了，现在好像叫肖木蓝。”
    肖木蓝，肖广白的那个女儿，原来是领养的，她就说怎么看，江蓠也不像有那么大个女儿。
    从福利院离开，凌霜一路上都在想着霍明安的事。
    她想要当众揭穿他，他的婚礼是最好的场合。
    可是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婚礼，虽然她不喜欢宋伊人，但也没有到要破坏她最重要的日子的地步。
    而且，那样的话，宋家也会受影响。
    就当是爱屋及乌，她也不能那么做。
    她决定去见宋开齐，如果知道霍明安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他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霍明安的。
    应该还会把霍明安赶出万华世纪，甚至让他无法在京北立足，那他就威胁不到宋承郗了。
    凌霜这么想着，就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万华世纪。
    她跟公司前台说了之后，就在下面等着。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记得这个号码，是霍明安的。
    她的心里猛地一跳，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霍明安这会儿打给她，怕是知道她去过福利院了吧。
    “凌霜，我警告过你了，让你别耍花样，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霍明安好像很无奈地说，“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吧，你要是乱来，你身边的人，可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你做什么了！”凌霜也顾不得是在哪里，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霍明安挂了电话。
    凌霜脑子里嗡嗡的，她赶紧跑了出去，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四周的人，然后就看到袁语堂正从对面向她走过来。
    他拿着手机，不知道正在跟谁打电话。
    凌霜刚想叫他，就见一辆车从右边飞速地驶来，明明是红灯，却根本没有刹车的意思。
    这个速度，简直就是故意杀人！
    凌霜瞬间就明白霍明安是让她看什么了，她连忙大喊了一声：“袁语堂，快躲开！”
    因为过于紧张，她的声音都变了。
    在喊出声的同时，她的人也飞快地跑了过去，想把袁语堂推开。
    袁语堂听见她在叫他，又看见她一脸紧张地朝他冲过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就看到了那辆已经离他很近的车。
    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凌霜伸手推他，却因为力的相互作用向后倒去的时候，他立刻一把拽住了她，一个身体旋转，把她护在了身前。
    那辆车擦着他的背开了过去。
    凌霜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没事，长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袁语堂的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笑笑说：“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笑得出来。
    “你怎么会来这儿的？”难道和上次一样，一直在跟着她？
    “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的。”袁语堂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脸色也更白了。
    凌霜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忙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她这么问的时候，一只手刚好扶在他的背上。
    一股黏黏稠稠的液体沾了她满手。
    红色的，是血。
    感觉到袁语堂的身体软下去，凌霜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了他，随着他跌在地上。
    但是她的手臂垫在下面，没有让他的伤处碰到地面。
    “别害怕，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袁语堂声音虚弱地说。
    “你坚持一会儿，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凌霜心里很慌，拿出手机，拨了://
    袁语堂的头枕在凌霜的腿上，这是第一次，他名正言顺地跟她有亲密接触。
    她身上很香，淡淡的，很好闻。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听着凌霜一遍遍在叫他的名字，那么紧张。
    她的眼眶好像红了，眼睛里闪着晶莹。
    她为他……哭了啊。
    救护车来的时候，袁语堂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了。
    凌霜没想到有那么严重的，他明明一开始还在跟她开玩笑，还好好地站在那儿。
    可是医生说，他的颈椎骨折了，还伴有脊髓神经损伤，很有可能会瘫痪。
    凌霜顿时就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她就是不想牵连到他，才有意地跟他保持距离。
    结果，却还是把他害成了这样。
    凌霜看着手术同意书，签字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能等他家人来吗，我……做不了主。”
    凌霜第一次胆怯了，因为她知道签这个字代表了什么，但她没有资格决定他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