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发女人死了，就在解蠡去见宋承郗的时候。
    杨凯和齐真刚把剩下的人放开，一走出去，就看到那女人摔在院子里的地砖上。
    好几双眼睛看着，他们脱不开关系。
    杨凯平静地对齐真说：“你把她们送走，我去自首。”
    这种事，有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没必要把两个人都折进去。
    而且，这女人应该是自己逃走时摔下去的，他最多也就是个非法拘禁。
    他们都是跟了宋承郗多年的人，信任和默契都是有的。
    齐真没有去争，他能做的就是不让杨凯的心意白费。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远不是他们预料的那样，警方初步的检验结果，蓝发女人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换句话说，她是被虐待之后掐死的。
    事情的性质瞬间就变了。
    “如果我们真的想让她死，根本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可是那里没有其他的人，到底是谁下的手？”齐真很懊悔，杨凯说要去自首的时候，他应该拦着他的，至少要先跟宋承郗商量一下。
    宋承郗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精神恍惚似的。
    肖广白看看他，推了推眼镜，说道：“这确实是个很大的局，而且可能还仅仅是个开始。”
    解蠡想到之前宋承郗跟他说过的话，这的确很像那个人的手段。
    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对那个人的真面目无从知晓。
    凌霜睡了一觉醒来，看到他们几个人都在，不觉问：“出什么事了吗？”
    见宋承郗没吭声，其他人也都什么都没说。
    这个气氛很不对，凌霜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宋承郗让他们先走了，然后招手让凌霜坐到他身边来。
    凌霜刚坐过去，他的身子一歪，就躺到了她的腿上：“我有点头疼，你帮我揉一揉。”
    “你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啊。”凌霜一边给他按着额角一边问。
    宋承郗是有好几天都没怎么睡了，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小时候的事。
    那些人的脸，他其实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种无助和恐惧，却像是刻在了脑海里，怎么都忘不掉。
    跟凌霜在一起后，他原本已经好多了，但最近，因为突然记起的一个人，那些不好的回忆，又全都涌了上来。
    但是这些，他没办法跟凌霜说。
    宋承郗翻了个身，搂住了她的腰：“你会相信我吗，不管发生任何事？”
    凌霜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浅笑：“怎么突然变成林黛玉了，这么多愁善感的。”
    他的头发那么软，像小动物的毛，跟他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宋承郗好久没说话，像是睡着了。
    凌霜也不敢动，怕把他吵醒。
    但是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凌霜拿起来看了一眼，见是宋伊人。
    她正犹豫要不要把宋承郗叫醒，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你姐。”
    宋承郗接过了手机：“怎么了？”
    “小郗，你快到医院来，爸爸出事了！”宋伊人的慌张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
    宋承郗立刻便坐了起来：“哪家医院？”
    宋伊人说了之后，宋承郗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凌霜也连忙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他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适合开车。
    宋承郗也没反对，他心里乱得很，一些负面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的潜意识里知道不该想那些，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
    出门口时，他轻轻拉住凌霜的手：“帮我拿一下药，在我房间的抽屉里……”
    他的声音微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拉着她时，那只手也跟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完全是本能。
    凌霜想起她看过的网上的病例，知道他这是抑郁发作了。
    她让他坐在旁边的换鞋凳上，再三说道：“我去给你拿药，你就在这儿别动，千万别动。”
    宋承郗点点头。
    他坐在那儿，头靠着后面的墙，手指紧紧攥着，指节渐渐发白。
    他觉得很难过，先是凌霜，再是杨凯，现在又是宋开齐，他知道这都跟他有关，可他却无力阻止。
    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迅速占据了他所有思维。
    门是开着的，他的目光向外看出去，看向了院子里的露天泳池，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好像只有死，他才能解脱。
    但他其实是有自主意识的，他不想死，他竭力地想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继续，但越是这样，就越是痛苦。
    凌霜找到了药，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见宋承郗已经走到了泳池边，她吓得连忙叫了一声：“橙子，站那儿别动！”
    但还是晚了一步，宋承郗已经跳进了水里。
    而且他是完全不挣扎的，就任由自己往池底沉下去。
    凌霜的心也跟着一沉，想也没想，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也跳了下去。
    她会游泳，但拖着他还是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把他推到了池边，她自己也快脱力了。
    可她连喘口气都顾不上，赶紧给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宋承郗的眼睛紧紧闭着，脸白得像纸一样，胸口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凌霜给他吹气的时候，觉得他的唇上一片冰凉。
    她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他会死，而且是在她的面前。
    明明就几分钟的时间，他都不肯等她。
    “宋承郗，你说过要跟我结婚的，你敢说话不算话，我明天就嫁给别人！”凌霜大声喊道，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敢停。
    宋承郗终于吐出了几口水，咳了几声，呼吸渐渐恢复。
    看他醒了，凌霜松了口气，一颗心也总算回落到了原来的位置。
    两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凌霜感觉不到似的，她把宋承郗扶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他的药瓶和一瓶水，轻声说：“先把药吃了吧。”
    宋承郗的眸色还有些木然，可她这么说，他便照做。
    凌霜看到，他的手心里那些被指甲掐出的印痕，就知道他在跳水之前，其实也很努力地在克制。
    自杀，不是他内心不够强大，相反的，他被双相折磨了这么久，却还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秋风吹得有些冷，怕他感冒，凌霜带他回去洗澡。
    在等他的时候，凌霜先给宋伊人打了电话，才知道，竟是有人在宋开齐的食物里投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