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同——”欧战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最后一个字还带了点尾音，像是恨极入骨。
    但是除了这样，他并没再多吐出一个字，对宋承郗的问题，也始终没给出回答。
    欧战虽然是宋承郗的母亲欧婕的弟弟，可两人相差了18岁，他几乎可以说是欧婕一手带大的，所以感情特别的深。
    就是因为想替欧婕报仇，他做了一些很疯狂的事，后来还在安景同的车上放了炸弹，却没想到，炸死的是安景同的妻子，他也因此坐牢。
    欧战那么恨安景同，应该不会隐瞒他有没有女儿的事，既然他不说，宋承郗想，可能是自己猜错了。
    ——
    中午，褚尧坐在餐厅里等着宋伊人，看着她姗姗而来，唇边漾起笑容：“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宋伊人有些抱歉，刚才护工不在，阿春失禁了，她想帮忙，阿春却固执得怎么都不肯，她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说服了他，结果让褚尧等了她将近一个小时。
    “没关系，我知道原因，我的下属都告诉我了，宋小姐真的是很善良的人，对自己的保镖都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我来说，他不只是我的保镖，他从16岁就在我身边了，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想到一些年少时的往事，宋伊人低头浅笑。
    褚尧给她倒茶，有意无意地问：“宋小姐是有个弟弟吧？”
    “嗯，比我两小岁。”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你这么温柔善良，弟弟肯定很黏你。”
    谈及这个话题，宋伊人的思绪一下就回到那年的夏天，她恶作剧把宋承郗推下水的下午。
    她的手指不安地拢紧：“还好吧。”
    “宋小姐，我冒昧地提个请求，可以让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吗，一定非常漂亮，像小仙女一样。”
    这个请求是挺冒昧的，宋伊人完全可以拒绝，不过，她开口说的却是：“我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我爸说，我小时候我们家里失火，很多东西都烧没了，我也因为吸入浓烟大脑缺氧，所以7岁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褚尧似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再抬眸看宋伊人时，眼神都多了些和蔼可亲。
    之后他们就没再谈论这些，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其实宋伊人也不是对谁都毫无防备的，只是褚尧给她的感觉，就完完全全是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不掺杂其他任何的东西。
    吃完饭，宋伊人往回走，在医院门口，她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小郗，你找我？”肯定不是来看阿春的，不然不会在这里等她。
    “你刚才在跟谁吃饭？”宋承郗看了一眼那家餐厅门口，褚尧已经离开了。
    宋伊人有些后知后觉地抓抓头发：“我都忘了问了，我们去年在飞机上认识的，今天又偶然碰到了，他非要请我吃饭，怎么了，你认识他啊？”
    宋承郗摇头：“不认识。”
    两人一同往医院里走，宋伊人又问：“你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在准备婚礼。”宋承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和凌霜结婚了，什么时候？”宋伊人激动到停住脚步。
    宋承郗沉了沉，说：“农历十月二十四。”
    宋伊人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忽然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就剩这几天了，你怎么才说啊。”
    “凌霜也还不知道。”
    “什么？”宋伊人反应过来笑了笑，“你想给她个惊喜？可是这个惊喜会不会太大了？”
    宋承郗抬眼看着她的笑，这真的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像别的姐弟那样毫无距离感的聊天。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姐，我的婚礼，希望你不要参加。”
    宋伊人的笑，就那么忽然僵在了脸上，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原因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但是婚礼，你真的不要参加了。”宋承郗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作为他的亲姐姐，却不能出席他的婚礼，好像任何理由都说不过去。
    宋伊人这次是仔仔细细听着的，所以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她凉凉地笑了一下说：“你果然还是忘不了小时候的事吧，对不起，是我的错，是因为我的胆小懦弱，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恨我，是应该的。”
    看她说完失魂落魄地走开，宋承郗心里五味杂陈。
    小的时候，他是怨过宋伊人，那些人骂他推搡他的时候，他看到她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却没有出现，是真的又失望又难过。
    可他还是紧握着拳头，全都忍下来了。
    因为宋开齐教过他，男人就是要有男人的担当。
    她是女孩子，他保护她是应该的。
    这些年虽然跟她不太亲近，可若有人敢欺负她，他自然也会护着她的。
    但他不擅长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要是她这么以为，就能真的不去他的婚礼，那就姑且让她这么认为吧。
    总之，决不能让她和安景同见面。
    去酒店的路上，解蠡开车，宋承郗在后面划动手机，看着小橙发给他的照片。
    凌霜在丽江放生鲤鱼。
    他的心口忽然疼痛难当，过了这么久，他们还都没办法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凌霜临时起意的行程，怕就是冲着放生去的。
    希望她能放走孩子的灵魂，也放生她自己。
    凌霜站起身，看着放生桥下已经游走的红鲤鱼，慢慢地走了下来。
    小橙已经把手机收了起来，迎上来说道：“霜姐，你累了吗，要不我们今天就先回酒店吧。”
    “好。”凌霜是有些累了，而且这两天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都能随遇而安的她，居然连着两晚都失眠，又累又困，让她觉得脑袋发胀得难受。
    凌霜先回房间洗澡去了，小橙让酒店给他们送来了饭菜，凌霜那份是纯素的，而且她是荤腥不沾的。
    小橙把饭菜的照片也发给了宋承郗，还发了一句语音说：“郗少，你劝劝霜姐吧，她总是吃这些东西，身体怎么撑得住啊，而且，她这两天晚上都睡不好，我还看见她偷偷掉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