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时代 作者:沉若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放弃与离开
全国音乐大赛南京总决赛钢琴赛区的舞台上正回应着热烈的掌声，一名参赛者以不错的演出赢得了观众和评委的青睐，随着这名参赛者鞠躬离去，他专用的钢琴也从推架上被推向了后台，掌声渐息的时候，忽然一名男子闯上了舞台，在评委错愕的眼神中，这名男子却点了点随身携带的小提琴道：“我是下一名参赛者黎矽的搭档，接下来将是一首以钢琴为主、小提琴协奏的参赛曲目，请各评委点评，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这名莽撞走上台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应该出现在提琴赛区的周瑾瑜，等他说完这番话，黎矽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尾随着被推上来的钢琴走上台，尽管事前已经打了镇痛剂，黎矽还是觉得手指太沉重了，以至于手速比巅峰状态时慢了半拍，他很担心这种状态下无法顺利抓住节奏完成作品，但是却已经没有他退缩的余地了，可是当他走上台时，却发现周瑾瑜就站在台上，不禁愣住了，以至于连和评委、观众致敬的礼仪他也忘记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的比赛已经结束了？”黎矽惊讶道。
周瑾瑜眨了眨眼睛笑道：“怎么可能？只是我对已经在握的全国大赛冠军没什么兴趣，相对来讲，还是比较喜欢协助你的这份有趣的事情。”
“你怎么可以这么乱来？立即给我回去！回到你的赛场上去，神话传奇出道日是否在今天完全取决于你今天的成就，怎么可以因为我而赖在这里，岂不是要让我被人说拖后腿了吗？”黎矽皱眉小声道。
周瑾瑜却不以为然的一抹小提琴道：“想不拖后退那就努力通过决赛，拿到冠军吧！反正我就算现在回到小提琴的赛场也肯定会被取消资格的。”他忽然展颜一笑，伸手从兜里将那张决赛参与证明给撕成了几半，没有这份证明是无法出入后台的，周瑾瑜如果不是靠这份证明也不会那么容易的从后台闯进来。
“何况……你给我做伴奏那么多次，至少也让我给你一次吧？别再说什么了，如果想实现你的梦想，就拼了命的豁出去吧！再也没有第二个机会让你搏一把了。”周瑾瑜继续道。
黎矽眼神闪烁着，内心正在剧烈的挣扎，评委却已经讨论出了结果，坐在中间的王平华在音乐界的地位是不亚于苏博的，但是他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是因为他有过几次国际比赛获奖的经验，可以说是目前中国钢琴水准的巅峰代表，他将和另外两名副评委商量出的结果公布道：“很少会在全国的大赛上见到这样的组合，理论上我们是不允许的，但是考虑到参赛选手手指受伤的情况，我们特例允许给你们个机会，但是前提是无论我们对于你们的合作给予了多少分，结果都要打个七折，如果这样的话，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存在夺冠了，你们还想要继续嘛？”
黎矽当即眼神黯淡，他刚想摇头放弃，好让自己一个人来，周瑾瑜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道：“记住！你的梦想绝不仅仅是在这里为止，用你对钢琴艺术全部的热情来和我碰撞吧！你实现梦想的最后机会……也许就在眼前！”
周瑾瑜这么明显的暗示，只要不是傻瓜都听得出来，黎矽用眼一扫观众席，果然见到好些个金发碧眼的外籍人士，如果不是周瑾瑜提醒，黎矽就算见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中国现在每年移民过来的欧洲人士也有不少，本就喜欢音乐会一类消遣娱乐的欧籍人士会来看全国大赛也正常的很，但黎矽却敏感的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异常的集中，甚至会表情严肃的窃窃私语，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真实身份。
“当然要继续，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如果因为无法夺冠而就这样回头，实在太遗憾了，如果因为我的伤而造成原本的水准有些下降，那么我希望我的伙伴能够弥补我手指以外无法做到的境界。”黎矽淡淡地道，然后和周瑾瑜一起恭敬的朝着舞台前方的评委席和观众席鞠躬，再走回到自己钢琴前坐下。
周瑾瑜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黎矽专用的私人钢琴，这架三脚钢琴论配置和打磨制作还没有“月光”好，但是因为黎矽已经习惯了每一个琴键的位置和弹张力，甚至发出来的音色，所以对于黎矽来讲，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周瑾瑜也将“天鹅”架在肩上，等待着黎矽弹动旋律，以往都是小提琴带动钢琴，这一次周瑾瑜却是要配合黎矽，说起来这也是周瑾瑜第一次作为协奏人员进行演出，或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黎矽主动放弃了原本高难度的乐章，而弹奏起《梁祝》的旋律，令人耳熟能详的旋律令周瑾瑜轻而易举的跟上并从旁很好的衬托起来。
周瑾瑜虽然是第一次主动协奏，但是在和神话传奇的配合中，没有少充当类似润滑剂或者升华效果的作用，黎矽原本过于轻柔的琴声经过小提琴的润色，居然神奇的变得更加饱满起来，再加上“神之音”的特殊效果，两人很快就沉浸到演奏的深入状态，一股莫名的哀恸随着琴声附和重叠而扩散开来，即使听过无数遍，可这首经典曲目再次经过周瑾瑜和黎矽的手中传出来时，很多人的眼角再次渐渐湿润了……
如同评委一开始所说的，两人的合作虽然是以黎矽为主导，但是考虑到毕竟是两人合作，为了公平起见，将最后得分乘以百分之七十才是黎矽的最后得分，在竞争如此激烈的赛场上，百分之三十的得分可以决定很多东西，以至于黎矽的最后得分勉强只算得上是个中上而已，但是黎矽却没有遗憾，至少除了国际音乐大赛上获奖的梦想之外，另一个潜在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周瑾瑜不是给自己伴奏了吗？就算就这么结束自己的音乐生涯，黎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安了。
和周瑾瑜一起谢幕后，两人就静静的在酒店等待着，这一次李思睿等人再也没有回避他，反而急问比赛结果，黎矽难得的笑道：“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虽然结果不怎么令人满意，但是整个过程对于我来讲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啊！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当好奇宝宝一样的其他成员听完整个过程，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望着周瑾瑜，反而是这位当事人却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淡然表情道：“干嘛都那么奇怪的眼神？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林聪拍了拍额头叹道：“我的三哥诶！你实在做的太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如果拿了冠军，神话传奇就可以出片了吗？到时候大家的日子都很好过了，可是你偏偏要放弃参赛，去和黎矽搞什么双人演出，就算这样会有助于提高黎矽的成绩，那让琪琪去做不就好了吗？如果只是协奏的话，她的水平应该足够了！”
李思睿深深的看了周瑾瑜一眼，这几天头一回的当着周瑾瑜的面开口道：“明明唾手可得的成就，却为了黎矽而放弃吗？为的是什么？仅仅只是因为黎矽个人吗？”
周瑾瑜牵起陆婉琪的手，向其他人望过去道：“苏博走的时候不是把神话传奇托付给我了吗？虽然是一个团体，但是也可以说是每一个个体组成的，你们的梦想、你们的愿望就是神话传奇将要走的路，而我只是一个引路人罢了，从一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想过将神话传奇作为跳板，让个人有什么太多的成就，而是尽我所能让这个团体更加耀眼……简单来讲，我们是一家人啊！为你们的付出，为你们的着想，为你们每一个属于这个家的人去牺牲，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也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当你们需要的时候，其他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去做、去帮助，这才是神话传奇能够成为‘传奇’的本所在，作为一个乐团，我们是一个整体，如果右手受伤了，用左手去替右手拿东西，会有人觉得奇怪吗？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所以，也别再问我后不后悔之类的话了，我不傻，也懂得取舍，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也始终认为，这才是我想要的。”
李思睿娇躯一震，和卓漫妮互视一眼，均露出惭愧的神色，原本对周瑾瑜的苛责都换成了佩服的眼神，换做是其他人恐怕谁也不能如此淡然的将到手的名誉拱手相让，人是自私的，而向来以小人自居的周瑾瑜这一次却例外的无私起来，陆婉琪轻抚周瑾瑜的手背，居然大着胆子凑上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先不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来传统的陆婉琪会放开心怀，单单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就已经令周瑾瑜惊喜不已。
陆婉琪面色微红的羞赧道：“看什么看？傻瓜！因为你的作为，使得我不能很快有一个国际小提琴大赛奖杯做聘礼，说不定为了嫁给你，我还得空耗青春多等几年……但是，我却有一个能够为他人着想，甚至甘愿幕后默默承担起一片天空的男朋友，尽管不能向朋友炫耀了，可是我却更喜欢你了，因为你是我的英雄！这就算安慰你得不到全国大赛冠军的鼓励好了，反正等大家都散了的话，你也会缠着我索取，反正怎么也避不开的”
周瑾瑜尴尬的挠了挠头，脸上却是一副振奋的表情道：“早知道有这样的鼓励，在预赛的时候我就这么做了，白白让我期待这么久呢！”他的厚脸皮再一次令大家心情好起来，对于此时并不怎么乐观的情况也不放在心上了，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刚进入mfa课程的时候更糟糕，有时候在人生的路途上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时，偶尔回头看一看或许又会有新的发现。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苏玥婷带着陈谨萱回来了，陈谨萱特有的那把大提琴被放在墙角，苏玥婷擦了把汗，一眼就瞧见侧坐在床上的周瑾瑜，脸色当即冷如寒霜道：“周瑾瑜！听说你放弃了决赛，跑到黎矽的舞台上去搅局了？”
周瑾瑜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心虚的不敢看她，还是完全不把她的话当作一回事，总之在被苏玥婷责问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抬起头。眼见苏玥婷震怒，原本该躲得远远的mfa们，都上前挡住了苏玥婷凝视周瑾瑜的视线，包括林聪在内都为周瑾瑜说好话起来，每个人一句话，将苏玥婷的耳朵都快吵炸了，连向来孤僻冷傲的黎矽也诚恳的请求苏玥婷原谅周瑾瑜的鲁莽，苏玥婷嗓子尖锐起来喊道：“够了！我问的是周瑾瑜，不是你们！都给我站开去！”
苏老虎的余威尚在，平时和蔼可亲的笑容一点也不能掩饰她此时的可怕，李思睿也好、黎矽也好，这些平时在苏老虎眼里很器重的mfa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站到了一边，但是却没有一个离开，都打着在关键时刻再次求情的算盘。
苏玥婷抬起下巴，双手环道：“周瑾瑜！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因为生活不检点和校外的黑势力团伙打群架，还因此险些丧命，即使在医院疗养期间，我们一些人也被警察机关定位调查对象，使得校方声誉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你知道错了吗？”
“导师，这不能怪瑾瑜，那些没人的混混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见着人就砍，至今想起来我还后怕，若不是瑾瑜，我哪有可能还站在这里？”卓漫妮心直口快的先替周瑾瑜辩白道，她赶紧拉了拉关系最亲密的萧雪，她知道萧雪在苏玥婷心里的地位远比她要高的多，可能她说的话会比自己要有效果，萧雪立即反应过来道：“瑾瑜人很好的，平时很照顾我们，即使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我脑袋都吓得一片空白，他也鼓起勇气站到了前面，保护我们离开，只是因为我太笨太没用，才拖了后腿，令他受伤……”
苏玥婷瞪了萧雪一眼，使萧雪顿住了话头，她才继续道：“没用……你没用知错！你绕开我，向校方申请了休学，孙尚义连通知都没有通知我就批准了，使得我们的团体第一次面临解散的危急，虽然你及时让陆婉琪顶替你的位置，可是你这样的行为能够说负责任吗？你对得起谁？谁又让你、允许你这么做的？”
“导师！如果这件事你要责怪的话，就连我一起责怪吧！是我替周瑾瑜向校方递的申请，虽然瑾瑜没有说，但是我却知道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我们心里谁都清楚，瑾瑜比我们更喜欢这个团体，神话传奇能够抱成一团，没有瑾瑜是不行的，他因故休学虽然很可惜，但是还不至于让乐团解散，即使瑾瑜不在我们身边，可是他对我们的支持却从没有懈怠过，无论是陆婉琪的水平迅速提高，还是神话传奇不断更新曲谱，哪一件不是瑾瑜的功劳呢？换做其他人，谁又能做得到？”李思睿此时站出来道。
苏玥婷依旧没有给予她回应，只是继续挺直了腰蹙眉道：“这些事情我能睁一眼闭一样就算了，但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作为一名艺术学院的mfa居然自甘堕落走进金融圈，以为挣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在苏州买房子让大家住，还到最高级的酒店请吃饭，你是显摆什么？在显摆你离开了神话传奇会活得更有滋味吗？你这是在乐团里种下不安定的因素你明白吗？”她虽然说的很隐晦，但是所谓“不安定”的因素，显然也包括黎矽曾经提醒过的，苏玥婷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事，但是乐团中任何细微的情况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李、卓、萧三女顿时不敢做声，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她们，苏玥婷用这种事来叱责周瑾瑜，她们作为“不安定因素”是没有发言权的，林聪只得在其他人的逼视下站出来道：“导师，你这不是在骂我吗？我知道自己长得不行，艺术上也没有什么建树，所以才不能替周瑾瑜安定这些因素，我深深惭愧啊！”
可惜林聪的冷幽默并没有让气氛轻松下来，苏玥婷继续发难道：“还有这一次，你居然来事先定好的计划也推翻，连出道日这么重要的计划也罔顾，看来你真的是不想留下来了，是不是要逼我将你驱逐出这个团体你才满意！”
眼见形势已经相当危急，周瑾瑜已经被逼迫到了悬崖边伤，黎矽再也不能沉默了，当即走上前直视苏玥婷道：“老师，这件事因我而起，周瑾瑜没有错！如果你要行使你的权利将周瑾瑜逐出乐团……那么就将我一并逐出去吧！虽然我不喜欢他个人，可是唯独他这一次做的事情，我无法不敬佩他。”
陈谨萱也拉了拉苏玥婷的衣角想说些什么，却被苏玥婷以眼神制止了，只好委屈的憋着嘴巴，周瑾瑜站起来很冷静的在黎矽身后道：“说的很对，我的确在这个团体中是一个不安分的角色，如果苏导师以为让我离开会更好的话……我同意你的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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