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收到夏家送来书信的李文轩,得知夏言是要返回京城。无论出自于什么目的,他自然是要前往送别。出门前,沐浴更衣过的李文轩,直接去了夏家。送别当朝首辅的人,不止自己一人,而是贵溪县境内的官绅,悉数到场的在门外恭候。
能够zi you出入这里的他,没有在门外等候,而是直接步入进府,见到了就要出发的夏言。有私心的李文轩,自是想要借助对方的力量得以出头,毕竟一辈子真要是窝在贵溪县终老,确实没有意思。这一潜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只有林若曦是看到和读懂了。
不能就此对夏言明说的李文轩,自是殷切的希望能够去京师重地,一睹皇家的风采。反反复复权衡过利弊,揣摩过对方性格和心思的他,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为妙。自己真要是只字片语不提,又不甘心,于是就此想要表达出一点儿暗示,或者是极为委婉的表述。
和夏言是见过了礼的李文轩,没有虚言,也没有客套,而是说出了一些自我的真实感受道:“老先生这一走,就不能再来请教,着实学生头一遭的憾事。这一走,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还能够回乡来?”
“你只要力求正道,那么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大可以在京师相会。”自己也不清楚还能不能活着告老还乡的夏言,非常明了朝中局势,心中也不无隐忧道。
明白这是让自己走科举之路的李文轩,确实是心有而力不足。即便自己挑灯夜读,选两锥刺股,也未必就能够顺利的考中举人,进士。就算这一切都很是顺利,也得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夏言还记得起自己不,都得打一个大大地问号。
若是自己时运不济,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或者终其一生都难以达成所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以读书为业,也得分人。对于李文轩而言,他确实难以专心一意的走科举之路,毕竟自己有了好生活,多了更多选择。
不能口头拒绝的李文轩,只能虚伪的满口应承道:“老先生所言极是。学生自当力求上进。”
“你只要有此心在,定然是会有鲤鱼跃龙门的那一日。”深知他资质极好的夏言,对于他是相当的有信心,于是说出一些鼓励的话也是在情理之中。若是他的资质平庸,自己也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读圣贤书是好,但是也不能就此误人子弟断了生计。
李文轩和夏言是一起出了门,边说边走的并行到了城门外。自己出于尊师重道,外加博取好感,期盼对方帮助,提拔的目的,一直是把他送出了贵溪县境。随后,李文轩是同知府钱明正等一干官绅,返回到了城中。在回来的路途中,没有得闲的他,这时终于是把本地头面人物们认了一个清楚。等自己回到家中时,夜幕是已然降临。
累了一天,腹中饥饿的李文轩,本想吃了晚饭,洗一个澡,然后上床睡觉,却不料被林正北给叫住,说有事要谈。没法的他,只得把自己这一个老泰山叫来家中,来一个边吃边谈。完事以后,自己送他走,再去洗澡,休息。
选择在林若曦住的西院摆下了酒席的李文轩,和林正北是在小厅内的一张圆桌面前,相对而坐。这里的下人,不只秋月是过去林家的婢女,而且这边的厨子,老妈子,其余的若干丫鬟,全部都是以前伺候过林若曦的人。
坐在这里的林正北,见到前来伺候的奴婢都是眼熟之人,于是不免生出一种在自家的错觉。不需要她们站在一旁伺候的他,为得是方便自己和李文轩说话,便命她们下去。等到屋子内只剩下两人之时,慢条斯理道:“首辅大人这一走,我和百花楼的事情就得接着进行。你在官府中的人面广,何不就此帮上我一把,彻底收拾掉百花楼?事后,不但出过力的人有好处分,而且你也有应得的一份。”
没有因此听到有好处就喜上眉梢的李文轩,显得很是平静道:“我就想不明白,犯得着和百花楼大动干戈吗?说一句,你老不爱听的话,要是直接让官府介入此事,恐怕是有损你的名声。我看这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事到如今,我也是骑虎难下。”拿起面前的酒杯是一饮而尽的林正北,说出实话道:“就此要是作罢,就是长了百花楼的气焰,自绝了我自家的威势。既然我都把女儿嫁给了你,那么我们就是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要是继续袖手旁观,不免也会遭到他人耻笑和非议。”
举起杯子来,陪了他一杯酒的李文轩是心想,林正北啊,林正北,你真是够老jiān巨猾。不把我拉下水,你是不会甘心。我要是陪你趟了这一遭浑水,今后的事情且不都要对你俯首帖耳,马首是瞻了吗?
早就打定主意是要当看客,时不时还扇风,点火来撩拨一下的李文轩,把手中的的酒杯放在了桌面上,无多余的表情道:“你老所言极是。不过,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要是遭人耻笑和非议,那也没有办法,毕竟怪不得人,只能怪自己人微言轻,力所不及。”
感觉自己是好话都说尽的林正北,心里面着实有一股火气窜了出来。没有因此就破口大骂的他,强压住怒气,语气极为冰冷道:“你说,怎么才肯帮我?”
假装看了左右一下的李文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显得很是神秘的样子道:“不瞒你老,百花楼也来找过我。她们不但送来了银票,而且还送来了美人儿。不过,我也没有答应她们来对付你。我真就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就这样看重我?在这城中,有钱有势的人是大有人在。”
将信将疑他这话的林正北,抚摸起自己的花白的胡须,没有言语。
“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不敢介入进来。要是一个搞不好,整个家业就毁于我手。我李家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颓废中逐渐恢复过来,着实不想再此没落下去。”李文轩是假装叹息了一声道:“以前,我就一个人,倒也无所谓。而现如今,我是有家室的人,使得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我相信你老也不愿意看见我落得一个把若曦卖掉的下场吧!”
只是觉得他推三阻四,找出各种借口推脱的林正北,冷哼道:“你别想就此来一个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林家要是败下阵来,那么想必也会落不到你的好。”
不怕他说出其中一种构想的李文轩,没有生气的笑面相对道:“你老要是这么说,就太伤我的心,没有真正把我当自己人看待。我要是想要下你的烂药,并且在你的身后捅刀子。大可以利用你老在本城有外室,还多出一双儿女的事情大做文章。除此以外,我还可以蛊惑和发动信众,说你米店卖的米有毒,布缎庄卖的衣料做成为的衣服,谁穿谁倒霉从而唆使他们不要去买。”
脸色是一下子就煞白起来的林正北,真真得感觉到了害怕,说起话来都显得哆嗦道:“你,你,你不会真那样做吧?”
提起酒壶的李文轩,倒满了彼此面前的空杯,没有苟笑道:“你老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呢?那样做,可就是毁坏了你老的名声,还有就是断了你老的财源。你要是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么我也是会受到连累的。再者,那也不是君子所为。”
林正北是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面前这一个外貌斯斯文文的女婿,却能想出那样阴损的招数。虽然他没有实施,但是想得出来这样点子的人,就不可能是君子,是好人。他庆幸自己是把女儿嫁给了李文轩,留得三分情面,要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遭来什么样子的报复。
接下来,没有再想要说服李文轩的林正北,盘算起自己这一个女婿继续保持中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他要是就此加入到自己一边,未必就一定是好事。不无有所担心的林正北,还得提心吊胆,日日夜夜的提防,以不至于不被暗算。
吃好,喝好的李文轩,估计林正北是吃不好,喝不好,甚至还在后悔当初自己对他所干的事情,毕竟他可是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自己之所以有过那样的设想,却没有实施的主因,还是在于招数太损,风险也很高。
一旦自己的信众反应过来被人利用,那么满腔的怒火就得发向李文轩。即便他们把自己的宅子给点了,也毫不奇怪。还要就是这搅动本地的生活必须品,势必会造成一定的街面动荡。李文轩自信还没有和官府亲密到同流合污地步,所以力求太平和政绩,不可能就此坐视不管的官府,定然是会出面干涉的。自己要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就不只是进大牢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