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多么好客健谈的一个人啊,知道自己是官之后立刻变得这么拘谨。
苏和有些意兴阑珊,却是连在街上晃悠的心情都没了。
唐裳从城墙处回来,发现他一会儿功夫就变得那么消沉,心下奇怪出言相问。
苏和漫过唐裳肩膀,看到城墙处那些乞丐得了好处,还在遥遥拜谢,心头的微微落寞云销雨霁,他笑道:
“没事儿,刚刚看到个熟人而已。今天去县衙的签押房里坐会儿吧,说不定嘉州还会有消息传来。”
唐裳点了点头,正是每隔几天都能收到大哥的消息,她才能耐住性子在龙游县城待住。
今天那位堪院的信使果然又来了,只不过这次竟然带来了三封信,除了其中一封和以往一样,是传递消息和指示的密信。剩下两封,却是唐刃分别写给两人的私信。
两个人见到这状况,不知出了什么事,难道还有什么紧要之处,需要分别单独嘱托?
苏和掂了掂给自己那封信,非常厚实,看来里边所写的内容不少,先不急着开启,而是先打开了那封日常传递消息的信。
唐裳也凑上前来,两个人看到上边的内容,竟然同时变了脸色:
苏和脸上先是浮现出不理解的神情,接着变得跃跃欲试;
而唐裳反应却强烈得多,只见她脸上几乎褪去了血色,表情接连变化,混杂着惊讶、气愤、害怕,又时而闪过一丝缅怀。
她把头一扭,身子一转,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却又决然地说道:
“我不去!”
……
时间往回回溯一些。
身在嘉州的唐刃,迎来了“天阙”的两位师兄,大喜;接到了古师新的指示,大惊!
他极为不安地说道:“不管是苏和还是小妹,从来没有单独出过任务,特别是前者,这才成为炼神者没多长时间。眉州通义县可算是个凶地,古师怎么会作如此安排?”
他朝两位师兄请求道:
“能否请两位师兄坐镇于此?小弟快马加鞭,和他们一起去调查这件事情,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吴元宏摆了摆手说道:
“师弟!出发之前古师明确告知我俩协助你,嘉州当下你就是主事人,哪有擅离职守的道理?你放心吧,古师安排应该自有道理,况且我第一次见古师在指示里显露杀心,说明嘉州此刻正在危急关头,你不能舍本逐末!”
古师给自己的密信中,的确提到了万不得已要已雷霆手段震慑各方势力的事,唐刃想了想,只好折中说道:
“小妹和苏和,修为都极为有限,碰上危险自保都是问题,那可否请一位师兄伴随前往,保护……”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元宏打断了:
“不成不成!你小子早晚都是进‘天阙’的主儿,怎么连‘天阙’的规矩都不知道?古师示下,指哪打哪,你这样行事,岂不是让我俩犯错误?”
他手指点了点地面:
“在这地界,我们绝对会听你的指示,但是出了嘉州地界,不行!”
唐刃心急之下还要说点什么,荆云铭出来打圆场,他笑呵呵地说道:
“师弟不必担忧,古师岂会做出故意让弟子送死的事情?想必这件事他老人家心中有数,你何必自寻烦恼?”
唐刃听他如是说,寻思了一下,的确是真么回事儿,但心里的不安依旧缭绕不散:
眉州通义县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自己曾在那经历过许多事情,当时才六七岁的妹妹更是受到了很大冲击,这次让她去那,自己还不在场,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心下担忧烦乱,传往龙游县的这封指示信,却是写了又删,添了又改,只写到明月初升却还还写好。
嘉州刺史的府邸,就在府衙之后。周觉死后,现在诺大一个府邸,除了几个仆从,就剩下他一个十七岁的闺女。
本来唐刃一个大男人不适合住在这,但这丫头好奇心重,生性又刁蛮,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周觉死后她一直怼着劲儿要为父报仇,天天要往外跑,府里剩下的几个仆从哪能压得住她?加上担心那凶手也会对她不利,唐刃干脆就下榻在了刺史府。
堪院陆续派来的援手,也被安排在府邸外围,时刻防范可能的危险。
此刻唐刃就是在刺史府的书房里,绞尽脑汁,想要把事情安排的周全。
明月升上树梢,书房窗外的天井银光粼粼,唐刃叹了口气,把刚写了大半的信又团成了一团,打开窗户,天气寒冷,呵气成雾,心烦意乱地把纸团扔到了窗外。
他重新回到书案前坐下,刚刚抽出一张新的信笺,手却停在半空,猛地抬起头来,眉毛揪作一团,盯着对面的博古架,眼神冰冷。
“厉害!以你炼神四转的境界,应该看不穿的!这段时间难道还有什么奇遇不成,怎么感觉你的修为有了不少提升?”
博古架前,一个身影慢慢浮现,说话的语气里,赞叹中竟然带着些许欣喜。
唐刃的眉毛塌了下来,眼神变得平和,他看着穿着水田衣的俏丽少女,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和有些柔和的无奈:
“青盏,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和两位师兄一起来的?怎么白天不现身?”
青盏不答他,雀跃着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大眼睛亮晶晶掩藏不住喜意,笑嘻嘻地问道:
“好看不?”
唐刃没好气地说道:
“鬼鬼祟祟,一点淑女样儿都没有!以前就怕你把唐裳教坏了!快说!怎么进来的?两位师兄也由着你胡闹!”
他嘴上如是说,却不住眼的往人家姑娘身上看。
青盏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见他这模样,又带上了喜意,一蹦一跳地来到书桌面前:
“这么长时间不见,夸人家一句怎么了?”
她嘟着嘴儿说道:
“我可不是跟两位师兄一块儿来的,他们也发现不了我!”说着晃了晃手臂,皓白的手腕上用红绳系了一块玉佩。
“匿形佩?”唐刃眼神都直了:
“你这丫头,不但偷偷出来,还把古师的宝物偷出来了?”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除了闯祸,干不了别的事儿事吧?”青盏不乐意了,说道:
“是古师让我出来的!让我盯着裳丫头他们,你还不好好巴结巴结我?你妹妹的安全可全在我身上!”
唐刃一听之下猛地站了起来,惊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