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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表象之下显真相
    “李全,此次你疏忽了……那两人都非普通人。”这是李明南的声音。
    “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见那女子独自一人站在城门口,面露彷徨迷茫之色,兼之衣着朴素,装扮也不像富贵之人,不想却给老爷惹了麻烦……”李全语带自责,更兼有些许忧心忡忡。
    “无需自责。”李明南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安慰,“此事或许是个转机也说不定。”
    “哼!那两人能有什么本事?我看也不过如此!”不屑的哼声显然来自于李继荣。
    “继荣!什么时候你才能稳重一些?”李明南语气严厉,却又隐隐透着无奈与疲惫,“你一直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将李家交给你?”
    顿了顿,那李明南似是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一见了那两人,便绝了威逼利诱的心思,转而与他们平辈相交,只希望说出的事情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继而与我们合作。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老奴愚钝,还请老爷解惑。”李全恭敬不减的声音。而那李继荣,想是受了刚才的教训,并没有说话。
    安静了片刻,李明南平静的声音再度传出,“我能有今日的家业,可以说完全是靠了看人的眼光。昨日一见着那两人,我便已经觉出他们的不凡,随即我注意到了他们衣服的料子,虽然不起眼,但那也绝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
    “单是那女子,她腰间系着的那管洞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该是紫绡木所制。而她的腰带,却是冰蚕丝织成,这冰蚕丝,一根已是天价,更何况是得以织成一整条腰带的分量。能用得起这两者的人,岂是我们可以得罪的?”
    “老爷!若真如你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李全的声音里有惊讶,但更多的却是高兴,“那老爷刚才与他们谈的如何?可有知道那两人的来历?”
    “不知。那男子一丝口风都未曾透露,反倒是我,几乎暴露了所有的底牌。”李明南颇有些无奈,似乎此事从开始他便一直处于下风。
    “老爷竟然一无所获?”李全有些诧异,随即他又不无担忧地继续道,“只是,今早那帮贼子又来药铺捣乱,临近的几个铺子均被砸烂,彭煜乘机抢了我们的好几处货源,再这样下去……”
    “爹!还有李伯,我一直觉得你们舍近求远。”李继荣忽然轻嗤了一声,紧接着便传来他略显不屑的声音,“那彭煜能收买贼人来砸我们的铺子、抢我们的生意,我们为什么不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糊涂!”李明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地呵斥道,“难道你忘了你娘与你妹妹是怎么死的吗?没有这些强盗贼寇,她们怎么会早早死去?!收买这些人,何异于引狼入室、破财招灾?!”
    “那也不该选择归云庄,太湖离此地何止万里,即便爹你真的‘寻到女儿’,嫁了过去,一样远水解不了近渴。”“寻到女儿”四个字被李继荣咬得极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归云庄是何等的名气?若不是我碰巧对陆乘风有恩,而他又偶然玩笑似的提及过婚约,你以为我等寻常生意人家能与他们搭上线吗?”李明南轻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如果真能与归云庄缔结秦晋之好,单凭这名头,那些贼寇之流又如何敢来李家撒野?”
    歇了一口气,李明南继续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而不是随便寻个女子送过去?不单是因为寻常女子他们看不上眼,最重要的是,这机会只有一次,由不得我不小心谨慎。”
    “但是,那两人又能有什么能耐?”李继荣不甘地反驳,“那女子即便长得再漂亮,她也不是你女儿,更不可能变成我妹妹!”
    “继荣,你能不能懂事点?”李明南低叹一声,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一直为你妹妹的事耿耿于怀,可是这一回,我绝不容许你再乱来!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明白吗?”
    “少爷,老爷为了生意的事,已经伤透了脑筋,您就别再添乱了。”李全劝说的声音紧接而上。
    “哼!我不去惹他们就是了。”李继荣终是妥协,“只不过,这样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们要怎么让他们乖乖合作呢?”
    “这事……他们都是极聪明之人,怕是早已猜透了事情真相——明日,明日我们便能知道他们的决定。”李继荣的服软,李明南似乎松了一口气,对于他的问题,他自然也实话实说地回答了。
    “若他们不肯答应,难道我们就这样让他们带着秘密离开不成?”大概“死去的妹妹”真的是李继荣心中的结,从初见开始,他就不怎么待见洛璃他们,如今在言语上更是对他们没有丝毫好感。
    “除了让他们走,还有第二条路吗……恐怕那女子是真个在寻失散的生身父母,不然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来李府的吧……”
    接下来,三人的谈话便不再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了。洛璃与欧阳克在外面又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欧阳克皱皱眉,正欲推门而入,却被洛璃拉着。他回过头,看见洛璃正向他轻轻摇头,并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虽有些疑惑,但欧阳克还是顺从了洛璃的决定。当下,两人也不再停留。洛璃找回小狐狸,便和欧阳克一起不告而别,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府。
    两人出了李府,不着痕迹地混迹于人群之中,不过短短时间,便顺着人流离开了兴林城。直至再也看不到这座繁荣的城市,洛璃与欧阳克才缓下脚步,迈进路旁的一片小树林里休息。
    靠在大树几人围抱的树干上,欧阳克侧头看看不远处席地而坐的洛璃,轻声问道:“刚才为何要拉我离开?让我教训他们一番,不好吗?”
    “不是哥哥你说的,不要用对付江湖人士的方法对付他们吗?”洛璃怔了怔,随即抿唇而笑,“再说,那李明南也一直与我们平辈论交,不曾得罪我们。”
    “你真这么想?难道他想着利用我们,尤其是你,便不是得罪我们吗?”欧阳克忽然笑意灿烂,“那么,洛璃,请你告诉我,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你随手洒在李府水井里、走道上的又是什么?”
    “那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谢礼。”唇角的弧度缓缓加深,洛璃笑得眉眼弯弯,“水井里的,上吐下泻三五天而已,只不过,吃得越多,症状越严重,而症状越严重,便会越想吃,如此循环。走道上的更是简单,痒上几日、痛上十天半月罢了。只是,那痒痛的地方却是不能碰触,一碰便会麻痒难当、痛不欲生。”
    “哦?”注意到洛璃脸上小小的自得,欧阳克觉得好笑的同时,却也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敢问‘麻痒的地方’都有哪些范围?”
    “全身。”洛璃轻轻地吐出这样两个字,紧接着又补充道,“所以,这些天,他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至于睡觉,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听了洛璃所言,欧阳克已经能想象得到李府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鸡飞狗跳、哀鸿遍野的惨状了。不过,他也没有想过要责怪或是阻止洛璃的做法。不说这次是别人欺上门来,洛璃只是稍稍地教训了一下,不曾出人命,即便真的杀了人,也没有什么。
    这会儿,欧阳克倒是将李府那些貌似无辜受牵连的丫鬟仆从忘了个一干二净。只不过,就算是想到了,他大概也会一笑了之,不去理会。毕竟,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心存恻隐的善人。
    眼看欧阳克已经陷入沉思,洛璃不由地回想起他们跟着李全去李府时路上听到的那些闲言闲语,再对照后来李明南说的话,她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空穴才来风。
    “哥哥……”洛璃轻轻地唤了一声,看到欧阳克微笑着向她望来,她浅浅一笑,问道,“哥哥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