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入城,收缴黄巾武器,接管城防。
卢植大喜,亲自上奏表为刘备、刘怜请功,奏疏与张角尸首一道送往洛阳。
“德然,大军粮草紧张,断然养不活这十万降卒,此事还需你尽快处理。”卢植之前尝到了买卖俘虏的甜头。眼下这十万人,在他看来就是十万堆银钱。
“卢帅放心!最多半月,保证十万俘虏一个不剩,全部发卖!”说罢,刘怜去寻越骑校尉李忠,请他发快马精骑,往中山、安平两地,通知世家大族前来。
毕竟是十万人,实力稍差的世家根本吃不下,非得中山甄氏、安平崔氏这样的大族出面不可。
中山甄氏最出名的,应该是后来的甄宓,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洛神。
而安平崔氏则更加恐怖,正是后世博陵崔氏的前身。此一家,从汉代到宋朝,千年不朽,高官显宦层出不穷。
安平众豪族先到,领头的正是之前来过的崔均崔元平。他在换回安平王刘续的第二天返回安平,不想还不到一月,就又来到广宗前线。
“崔元平!”
“刘兄!”
要不说世家子弟不得了呢,看看人家这称呼,十几天前还是“玄德”“德然”,转眼就变成了“刘兄”。
崔均也没想到,原本在汉军中属于无名小卒的俩人,仅仅半月时间,先在经县破张梁的战斗中立下头功,又只身入广宗招降十万贼众。
这刘家兄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由不得他不重视。
“崔兄来得好快啊!”刘怜笑道:“且先下去歇息,过几日中山国豪门到了,咱们再一起发卖。”
几天后,中山国众豪门在无极甄氏族长甄逸地带领下,风尘仆仆地赶到广宗。
中山国与安平郡都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眼下民生疲敝,人口凋零。十万人撒进去,连水花都冒不出来。
“家主,负责发卖俘虏的,果真是那涿郡刘德然!”甄氏大管家一脸感慨。
甄家是商贾大家,主营丝绸玉器,以及河北之地的盐铁。刘怜这些年行商,没少跟他家打交道。
“果真是他!”甄逸也颇有些惊讶:“这人行商不过区区数载,积累的财富几乎与我甄家旗鼓相当。吾还当他是商业天才,不想于军阵一道,亦有如此天赋,真是天纵奇才!”
说完,又叹息道:“既是此人主导,我等恐怕难以低价吃下这批俘虏。”
正在此时,有一军候径直朝他走来:“甄家主,刘司马请您入帐议事。”
甄逸走进帐来,只见帐内只有刘怜、崔均二人。
刘怜与崔均起身向甄逸拱手一礼:“没想到甄氏家主百忙之中亲自赶来,真是荣幸之至!”
甄逸笑道:“家中诸子均外出未归,只得我这老骨头亲自跑一趟。”
三人客套一番坐定。刘怜说道:“怜请二位前来,乃是有一不情之请,需要二位帮忙!”
“刘司马请讲。”
“两位觉得这十万俘虏价值几何?”
“若是平日,十亿钱也不多,可如今大军急于开拔。我等肯定要狠狠杀价!”
甄逸与崔均对视一眼,然后答道:“最多出到六亿!”
这个数字已经大大出乎刘怜的意料,刘怜直接起身拍板:“五亿!你二人将五亿钱拉来,怜现在就带你们去交接俘虏。只是明日,还需两位配合一下,演一出戏!”
既然人已到齐,第二天一早,刘怜就召集各世家大族一起议事。
“眼下军情紧急,大军还需渡过漳河,开往钜鹿郡内对付剩余的贼寇。”刘怜扫视堂下的众人:“各位都是豪门大族,怜也不与大家兜圈子。十万黄巾俘虏,一口价,三亿五千万钱!至于怎么分配,交由甄氏、崔氏负责。”
三亿五千万钱着实不贵,甚至有些轻贱了!要知道经县那两万俘虏尚且值一亿两千万,甄氏、崔氏又是两地的代表,各家家主、管事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出了大帐,崔均有些不解:“世叔,恕均愚钝,不明白为何要配合刘德然如此行事?我们两家这不是亏了吗?”
“亏不了!”甄逸笑道:“如若不答应,今天就不是五亿六亿能打发的了。况且分配权在我们手里,这里边亦可有妙手文章啊!”
崔均咬咬牙,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刘德然贪得无厌,竟敢把手伸到这里!他就不怕东窗事发,惹来灾祸吗?”
“你可莫做傻事!”甄逸惊诧到:“你怎知他背后没有别人?此事你知我知,再不可对别人提起!”
崔均仔细思量一番,顿时生出一身冷汗,老老实实交钱去了。
刘怜背后有大佬吗?
他想有!他多么希望卢植、宗员一干大佬能充作后盾,他就可以倚靠大军,迅速积累财富。
这可比他辛苦跑商来钱快多了!
可惜刘怜摸不准那俩大帅的脉搏,此事连提都不敢提。这次之所以敢狐假虎威,中饱私囊,完全是因为几天前从洛阳发出的一封信。
话说刘续乔装打扮潜入洛阳,见到刘宏之后跪地痛哭,大吐苦水,大表忠心!
刘宏念在往年的情分上,无视百官要将他除国的请求,令他保留爵位在洛阳暂住,待到黄巾之乱平定,再返回封国。
前些日张角身死,尸首及表功文书传到洛阳,刘宏召集群臣议事,刘续亦在场旁听。
刘宏其实并不关心战争过程,只要张角死了,怎么杀得无所谓。整场报告下来听得他昏昏欲睡,最末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奏疏上说:司马刘怜于经县发卖两万黄巾俘虏,得钱一亿两千万,卢中郎随即犒赏全军!
“这个司马刘怜真是个人才啊!这可比朕卖官来钱快多了!”刘宏大受震撼,随即派中常侍夏浑,带着诏令火速前往广宗前线。
刘续知道,刘宏这是看上那十万黄巾俘虏的价值了,随即修书一封,快马送到刘怜手中,言明此间要害。
皇帝刘宏看上了这笔钱,天下谁人敢抢?
刘怜敢!
你皇帝吃肉,总得让老子喝点汤吧!
三亿五千万钱就堆在汉军大营内。多出来那一亿五千万,由简雍、士仁带队,委托甄家送往安平郡观津县暂存。
没等卢植下令犒赏,夏浑就到了!
他这趟可是带着死命令来的,必须要把十万俘虏换来的钱带回洛阳,因此一路上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往广宗狂奔。
一进大营,夏浑顾不上行礼的卢植、宗员等人,大呼:“钱呢?钱分了没有?”随后望见大营中堆积如山的银钱,长舒一口气:“可算赶上了!”
夏浑无视惊讶的众人,摊开绢帛,开始宣读皇帝的封赏诏令。
卢植因功赐关内侯,刘备迁射声校尉,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可刘怜的封赏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刘怜因功迁少府!
那可是少府啊,掌管宫中一应钱帛粮饷、吃穿用度,乃是九卿之一!
刘怜有些懵,老子这就官居两千石了?
夏浑读完封赏,笑眯眯地凑到刘怜耳边道:“刘少府,皇帝在洛阳听说了你捞钱的本事,可是喜欢得紧呐!从今往后咱都是为皇帝办差,还需互相照扶才是!”
随后,夏浑与原射声校尉马日磾领两千骑兵,将营中的三亿五千万钱全部拉走,送回洛阳,充入宫中府库。
九卿之一的少府刘怜,不必随队返回,继续呆在军中,直至黄巾之乱彻底平定。
刘怜知道,自己这个少府,说是九卿,其实就是安插在军中替皇帝捞钱的工具人。黄巾之乱一平定,恐怕马上就要被拿掉,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相比刘怜还能笑出来,卢植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犒赏全军的话已经放出,钱却被皇帝派人截胡,让他怎能不生气?
换成暴脾气的朱儁,此时恐怕已经命令心腹扮作贼寇,半路伏杀夏浑了。
气归气,卢植没有丝毫办法。
没听刚才夏浑说吗?皇帝口谕:之前分下去的那一亿两千万钱就不追究了,希望卢中郎再接再厉,早日攻破下曲阳,朕在洛阳,等着大军胜利的消息。
你是在等胜利的消息吗?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卢植心中大恨,但也只能拉着宗员升帐议事,商量如何安抚士卒。
原本卢植打算犒赏三军,在广宗修整一个月后,全军渡过漳河杀入钜鹿郡腹地。但此时皇帝把犒赏的钱拉走了,全军士气低迷。卢植无奈,只能继续呆在广宗,想方设法激励士卒。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时间很快来到八月末。
皇甫嵩在仓亭击破兖州黄巾,生擒卜己,屠杀俘虏七千多人,惹得皇帝刘宏大怒!
自从上次得知这些人能卖钱,刘宏就甚是重视这些俘虏。
在他眼中,你皇甫嵩屠杀俘虏,就等于拿朕的钱往河里扔!
刘宏下诏怒斥皇甫嵩滥造杀孽,责令他立即带军北上,从阳平、广平一线直插广宗与卢植汇合,扫清钜鹿郡的黄巾军。
广宗城外,卢植、宗员等一干军中大佬,正在焦急等待。不多时,大队人马从南方赶来,入驻之前的汉军大营。
皇甫嵩、傅燮引一干军中校尉,前来与卢植相见。刘怜眼巴巴看着一个身长七尺、细眼长髯的小矮个,与刘备互相行礼,随后擦身而过。
曹孟德,这个汉末刘备的一生之敌,终于出现在刘氏兄弟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