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帐中侍卫,只留下了刘氏兄弟与陶谦三人。
见场间再无外人,陶谦方才松了一口气:“实在惭愧,让玄德与德然见笑了!”
“使君何故如此?”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刘备、刘怜同时问道。
“唉!”陶谦重重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这个徐州牧当的着实憋屈!”
“你们兄弟俩离开洛阳之后,朝廷开始大肆分封州牧,多数州郡都由宗室担任,唯独这徐州与青州,落到了吾与那皇甫嵩手中。”
“此事我兄弟早就知晓。”刘备见陶谦愁眉不展,继续问道:“可是徐州世家不满使君统治,故意找茬?”
“谦虽不才,但仍有薄面,徐州本地世家大族倒不至于折辱我。”陶谦苦笑道:“只是朝中诸公对我颇有微词,处处要挟,谦现在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不瞒两位,徐州郡国往后三年的茂才、孝廉名额已经被他们提前预定了。吾儿陶商、陶应,及冠多年,却至今连个官身都没有。”
“此事简单。”刘怜笑道:“我青州还有不少名额。不如将二位兄长送到吾师伯郑玄处学习半年,到时候怜自会举荐他们。”
“如此,谦在这里谢谢德然了!”陶谦心中大喜,起身对着刘怜行礼。
刘怜可不敢受他这一礼,赶忙拉住他道:“使君不必如此!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年您在幽州任刺史之时,对我兄弟二人多有照拂,如今我们小有成就,自然要报答使君的提携之恩。”
话是这么说,陶谦依旧是千恩万谢,最后还是刘备出面,才平复了陶谦激动的心情。
在汉代,举孝廉、举茂才是当官的重要途径。身为举荐人,更是有着近乎师傅、长辈的地位。
曹操为啥重用司马家?
因为他是司马防举荐的孝廉。
袁绍为啥尊重刘备?
袁绍儿子的孝廉、茂才都是刘备举荐的。
现在刘怜愿意给陶谦的两个儿子举荐孝廉,这对陶家来说无异于再造之恩,由不得陶谦不激动。
安抚好了陶谦的心情,刘怜接着问道:“既然使君在徐州处处受到掣肘,何不寻些助力?”
“什么助力能抵抗朝中诸位公卿?”陶谦苦笑道:“牟平刘氏一门三州牧,何等风光?可除了远在扬州的刘繇还能做主,兖州牧刘岱、豫州牧刘宠,叔侄俩在当地都是步履艰难,政令不通。”
刘备、刘怜对视一眼,皆面漏凝重之色。
“怪不得泰山贼霸占郡县,兖州、豫州方面却迟迟不来围剿,原来他们叔侄是自顾不暇!”
“还剿贼,能顺利干到明年就烧高香了!”陶谦一句话惊呆了刘怜。
“难不成州牧之位还有变数?”
“你们二位难道不知?前不久,太傅袁隗联合颍川、冀州、兖州世家大族,共同向皇帝进献了一大笔银钱用来修缮南宫。皇帝大悦,答应年底举行一次州牧述职,对政绩不好的州郡,要撤换州牧人选。”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那些公卿老用这些事要挟老夫,因此吾特地差人去洛阳调查确认过。”
刘怜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有些头疼。
之前他给刘宏许了三年五亿钱的大饼,本想就这么拖死他,怎料还有年终述职这一招。
看来今年年底免不了又要破财免灾。
一想到又要送出去大笔钱财,刘怜的心情都差了好多,嘴上恶狠狠地咒骂道:“这些世家大族,平日里自称道德高尚,看不上阿谀奉承之辈,没想到在权势面前,一个个都漏出了原形,竟然联合起来欺负人!”
“谁说不是呢!”陶谦祖籍丹阳,虽然也有诗书传家,但对行伍之事也颇为精通。
特别是入仕以来,他自己多次参与讨伐黄巾、平定西北的战争,本身就不被那些世家大儒看做自己人,处处受到白眼。
“德然你简在帝心,自然无妨。吾今年肯定是过不了这一关!”
刘怜思考一番,抬头看了看刘备,见他一脸坚定地冲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开口道:“使君若想连任,我兄弟可助使君一臂之力!”
“谈何容易?”陶谦一脸愁容:“无功无过尚且要被众卿弹劾,如今被黄巾军打得大败,此事定然已经传到洛阳,说不定问罪文书已经在路上了,年底离任已经是板上钉钉。”
“倘若使君能够一举剿灭这伙黄巾,彻底消除帝国东部的隐患,凭借此军功就能在徐州站稳脚跟!”
陶谦看着刘怜,见他不像开玩笑,遂提醒道:“你可知玄德这个左将军,正是因为张白骑这伙贼军而存在的。倘若他们覆灭,这左将军就会被朝廷收回。”
“使君果然是谦谦君子,自身陷入困境仍不愿占我兄弟便宜。怜佩服!”
刘备也被陶谦的真诚打动,躬身对陶谦行了一礼,随后劝道:“此事我兄弟二人已有计较!只要使君知会一声,备立即发动全军南下,追剿张白骑,争取在入冬之前剿灭他们!”
陶谦起身在大堂内转悠了几圈,忽然扭头看着刘备道:“吾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二子皆是平庸之辈,不堪大用,做个县丞、县令也就到头了。倘若谦此次能够渡过难关,待百年之后,必将徐州牧之位送与玄德!”
“使君大人说笑了!”刘怜笑道:“州牧之职乃是皇帝与朝廷所封,怎能容咱们互相送来送去?”
陶谦笑而不言,只是看着刘家兄弟。
刘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半晌才道:“使君可是有什么小道消息?”
“我的消息,哪有你们兄弟灵通!”陶谦见刘怜不愿搭茬,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总之,只要吾临死之际,徐州牧还在手中,下任人选必是玄德无疑!”
“……”
“……”
“张白骑目前还有四万多人,眼下已经进入东海。从此地向南,就是下邳、广陵二郡,那里河网密布,湖泊众多,大军行动极为不便。”陶谦转开话题,开始与兄弟二人讨论起剿贼的事宜:
“你们打算怎么剿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