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衡意味深长的道:“皇孙有雄才大智啊,刚才那种情况下,依旧应对自如,不卑不亢,甚至一点怒气都没有展现出来,如此胸襟,老夫都自叹不如。”
胡瀚点头:“此子,真非池中物也!”
“哈哈哈!”
几名夫子面带笑容,“吃酒!庆祝大明再出明君!”
“对,对对对!”
等他们离去。
学堂内的小皇子再也抑制不住,大喊大叫道,“大侄子威武!”
沈玉不悦的道:“什么大侄子,叫姐夫,不懂规矩。”
“为啥叫姐夫呀?”
“你管那么多?让你叫就叫。”
“哦哦。”
“十九哥,你们好利害啊,这大学这么能,这样都能背出来?’
朱模淡淡的道,“很难吗?不难吧?”
郢玉也摇着大脑袋道:“是啊,难吗?”
一群孩子有说有笑,朱允炆和齐泰面皮抽的更加厉害,然后默默对视一眼。面色难看的离去。
沐春三兄弟,早已在东宫等着朱雄英,见朱雄英回来纷纷行礼。
“臣等,参见殿下。”
沐春笑道:“皇爷那边,已经将交趾的火器批了下来,火器现在秘密运输到通淮门外,我们今日要离开应天,特来和皇孙殿下告别。”
朱雄英忙道:“几位兄长莫要客气,一路万望小心,此批火器,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这关乎到南疆海军建设,火器和税银不同,银子被劫持了,朝廷顶多损失点钱财。
可火器若是出了任何纰漏,极有可能对大明造成莫大的灾祸!
沐春三人郑重道,“殿下放心,此次运输火器的人员很多,配备精炼,路线上,除了我们三兄弟,无一人会知晓。”
“若再出问题,我三兄弟提头来见!”
朱雄英道,“诸位严重了,无论如何,万万小心。”
本来朱雄英,打算用运输火器之事,来试一试兵部。
但最终作罢。
这批火器实在太重要了,朱雄英不敢麻痹大意,如果搞不好弄巧成拙,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沐春抱拳,凝重的点头,“好,祝殿下,早日定储!”
这话,有些大胆。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沐春。
沐春道:“这里没外人,我三兄弟就直话直说了,殿下,大明的储君事关重要,要尽快让老爷子确定下来。”
“我们兄弟三人,一定是希望殿下为储的,成为储君和不成为储君,有天壤地别之差。”
“只有名正言顺,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才能名正言顺的拥戴殿下。”
“无论如何,殿下先毋需想别的,尽快让老爷子,将此事定下来才是正事!”
这话,很僭越。
但朱雄英明白,他们足弟这是在对自己表忠心。
于是重重点头。
“我知晓。”
沐春爽朗一笑,不多操心,“殿下,我等走了。”
朱雄英点头:“我送你们出东宫。”
……
皇宫,谨身殿。
朱元璋又接了一封锦衣卫的密报,核查了蓝玉和蜀王通信之事。
锦衣卫秘查之后,确定了兵科给事中的弹劾奏疏,蓝玉租蜀王在近期,确实开始频繁暗中联络。
锦衣卫的密报上,并没有截获到任何信件的内容。
这让朱元璋心神不宁,心头也开始深深狐疑起来。
“来人!”
朱元璋沉思许久,食指不断的叩敲着案牍,不知过了多久,他面颊忽的变的狠厉起来,厉声喝道:“去一趟凉国公府,宣见蓝玉!”
……
红腾腾的晚霞出现在西方。初秋的天。夜晚还很长很长。
已近黄昏,天还没有黑下去。
落日余晖之下,朱雄英亲自送沐春三兄弟出皇宫。
巍峨的皇城,矗立在那里。
六朝古都的沧桑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朱雄英背着手站在皇城外,望着空旷的皇城广场,发了一会儿呆。
即便经过无数个朝代更迭,应天城依旧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这座古城,承载着太多的东西。
一梦五百年之后,这座沧桑的城市将会有无数人殉难。
朱雄英深感责任重大,着眼于眼下,思考着未来,或许有一天,当我站在则天门上,我应该让这座城市辉煌延续。
我应该让历史,不在留有遗憾。
我应该让东海处的那座弹丸小岛,永远消失在汉人的视野之内。
空脏的皇城内,闪烁出几个身影,朱雄英定睛望去,吕芳带着几名小太监,急促的朝宫外走去。
朱雄英也没有过去打招呼。待吕若一行人走远,朱雄英也自顾自背着手,回到东宫端敬殿。
晚饭的时候,
初秋的第一场雨,点点滴滴的洒了下来,越来越大。
朱雄英刚吃好晚饭,端敬殿外一群小屁孩便跑了进来。
“姐夫,西游记!”
朱栋大叫着,飞奔而来。
雨幕之下,几个小家伙淋成落汤鸡,面色依旧无比兴奋和激动。
除了这几个小屁孩外。还有两个小姑娘,也偷偷的站在端敬殿的大门外。
朱雄英有些无语,只能招呼着熊孩子们进来,又将外面的两个小郡主,也给叫进来。
屋檐之下,一群小家伙搬着凳子排好了阵型。
朱雄英也不好,失信于这群小家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始进《西游记》。
小家伙们拖着下巴,安静的围在朱雄英身旁。
淅淅沥沥的秋雨,在入夜之后,越来越大。
皇宫灯火点点。
蓝玉持着雨伞,跟着吕芳等太监朝谨身殿而去。
一路上。
蓝玉都有些忐忑,也琢磨不透如此深夜,皇爷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抵达谨身殿后,蓝玉小心翼翼拜见朱元璋,道:“臣蓝玉,拜见吾皇。”朱元璋在埋头披着奏疏,对蓝玉的话视若无睹。
这让蓝玉心里,愈加七上八下。
他任细回想着,却如何也想不出最近,究竟犯了什么错。
谨身殿的气氛,有一些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才抬头,打破殿内压抑的气氛。
“蓝小二,知道咱召见你所为何事吗?”
蓝玉心惊胆战,总感觉今日谨身殿氛围有些不对,但又毫无预兆,根本不知道谁又触怒了老爷子。
他只能迷茫的,摇头道:“回皇爷,臣不知。”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低沉起来,道:“咱今年一大把年纪了,能活这么久,咱自己都没想到。”
蓝玉有些惊愕的抬头看着老爷子,却也不敢开口。
朱元璋自顾自继续道:“李善长出事了,胡淮庸出事了,周德兴出事了,文豫章也出事了。”
“有些人总觉得,朕年纪大了,有些不以为然了,若只是背后说说怪话,嘲讽几句,朕就由他去了,朕活这么久,还怕啥闲话?”
蓝玉的一颗心,从朱元璋由“咱’变“朕’,这一刻,彻底提了上去!
语气的变化,说明坐在龙位上的这位老人,在极力的压着怒气!
朱元璋脸上带着一丝苦涩,道,“朕登基之后,你们都吵着要封赏,朕为了平衡,该给的都给了,朕觉得你们,都该衷心耿耿了吧?”
“实际不然,这满朝文武,要么是处心积虑,卧薪尝胆,巴望着朕早点死去,以便拱立新主人。”
“要么是贪污腐败,卖宜卖爵,现在就在干着,毁损朕的江山基业的,所谓忠臣!”
“朕的大明王朝,好多的忠臣啊,上一些现在就在干着给朕掘墓的事,一些耐心地等着以后给朕掘墓。”
“你说,这么多的大忠臣,朕不杀,又待何时?”
蓝玉脸色一变:“皇…….皇爷。”
蓝玉渐渐感觉,朱元璋语气不对,赶紧开口,“臣愚钝,皇爷,究竟出什么事了?”
朱元璋轻轻闭着眼睛,又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贪钱的,卖官的,如果只是这样那也罢了。”
“蓝玉,朕问你,和蜀王暗中联系什么了?”
蓝玉定定的看着朱元璋,忽然之间,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扑通!
蓝玉倏地跪下。
君,始终是君。
臣,永远是臣!
蓝玉以前和朱元璋关系再好,当朱元璋发怒的时候,蓝玉还是不敢招住,朱元璋任何凌厉的眼神!
以前有朱雄英这层桥梁在,蓝玉可以和朱元璋无比亲昵,但他知道,他所有的荣光,都是沾着朱雄英的光。
朱元璋微微靠在椅子上,沉默的盯着跪在大殿中的蓝玉,眼神中渐渐从愤怒变的失望,变的怨毒。
他最恨臣子,欺骗他!
“蓝玉,你当朕老了?朕看不见,听不到了?所以你就欺君罔上?”
啪!
朱元璋将一封蓝色的奏本,劈头盖脸的扔到蓝玉身前,“这是什么?!”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背着手大声咆哮道!
“这是锦衣卫,查出来你和你的女婿联系的时间、地点!”
言毕。
朱元璋又抓着案牍上的,另一封黄皮奏疏,继续扔到蓝玉脸上,厉声道,“这是兵科给事中,弹劾的奏疏!”
“蓝玉,朕刚才给你机会了,可你在欺骗朕,是也不是?”
“蜀王是朕亲儿子,亲儿子!!”
“当年,你出兵川蜀,你和你女婿的书信往来,就没停过!”
“现在频繁调动蜀地军兵防御阵型,都给朕拉出来了,你想和朕扳手腕?”
蓝玉大惊,急忙磕头,砰砰砰的直响。
“臣不敢,臣岂是皇爷的对手?臣如何也不敢如此大逆不道!请皇上明鉴!”
朱元璋破口大骂,“朕明鉴?朕要怎么明鉴。”
“你和蜀王,究竟在密谋什么?朕在给你一次机会!”
蓝玉支支吾吾,却一言不敢多说:“皇上饶命,臣绝无谋逆之心!”
“蓝小二,你是朕教出来的,朱樁是朕的儿子,朕倒是期待,究竟师贤于弟子,还是弟子能胜过师!”
蓝玉冷汗涔涔,但依旧缄口不解释。
朱元璋扬声大叫道,“来人!”
“叫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过来,将此逆臣贼子拘押于诏狱,尽快审出蓝玉与蜀王谋逆之罪证,书信之往来。”
“让殿前指挥使曹泰,钳制住李景隆,调平安入京,节制五军都督府!”
“着龙骧卫指挥使耿炳文,调兵封锁颍国公,东莞伯、曹国公等各武勋府邸,没有朕之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调锦衣卫速速出动,搜查诸公府邸,一应找到谋逆之罪证,或有谋逆之苗头,即刻抓入诏狱审讯!”
一道道命令发出去之后,朱元璋看着殿中叩首如捣蒜的蓝玉,一脸厌恶道,“蓝小二。”
“朕还活着,朕知道你想拥戴皇长孙,朕也知道,你们都在拥戴皇长孙,可是呢,你们一边示好朕孙子,一边勾连朕儿子。”
“汝等想挟天子令诸侯,以控制朕之大明江山?”
蓝玉冷汗直冒:“臣,臣不敢臣不敢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押下去!”
朱元璋挥手。
随后重重的坐在谨身殿龙椅上,手捂着眉宇。
片刻之后,朱元璋又喝道:“来人!传令下去,今夜之事,秘密行动,不许外廷任何官吏知晓。”
……
初秋的第一场雨,洒落在应天城。
入夜之后,天气凉爽了许多。
雨夜之中,廖家兄弟脸色阴沉的走来。
见到朱雄英和一群小皇子们,愣了愣,便自觉的站在一旁。
几个小家伙,还在端敬殿的门口,聚精会神的听着。
朱雄英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着脸色古怪的廖家兄弟,便对几个小家伙道,“成了,时间不早了,都准备回去吧。”
“下次,只能等你们休息了才能来听,知道了吗?”
有人问道:“那….每天晚上都能听?”
朱雄英龇牙笑道:“那成,我食言了,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以后就再也不说了。”
几个小家伙,赶紧改口:“好,那我们体息了再来!”
等这群小皇子小郡主离去后。
朱雄英才对廖家兄弟道:“进来说。”
进端敬殿后。
朱雄英端着茶汤。
廖家兄弟开门见山的道:“殿下,凉国公被锦衣卫抓了。”
廖家兄弟道:“方才殿前指挥使曹泰,央人秘密来告知殿下,说老爷子今晚于谨身殿召见了蓝玉。”
“他不清楚谨身殿内发生什么事,大抵半炷香时间后,老爷子调锦衣卫抓了蓝玉,又紧急调平安归京,接了五军都督府的职掌,还让耿炳文等人,控制住了淮西武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