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宁愿你恨我好过无视
她没有应他的话语,只是站在那里,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眼睛干痛到眼前泛白光。
助理做出请的动作,她站在原地,直到保镖挟持她,她好像才学会走路,跌跌撞撞,如果不是被钳制住双臂,她根本都无法行走,只要走出一步就会跪倒在地。
似乎她的未来早就已经在她出发的时候被安排好,连衣服都没有让她换一件,她就被塞上返港的飞机,甚至这班飞机原先只是路过香港附近海域,并不在香港停留的。
她四周围都是坐的保镖,围得密不透风。
一到香港,根本没有喘息,她就被押去薄扶林。
应铎让人给她检查,她不想折腾,只想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哪怕是地上都好,全身每个细胞好像都疲惫到极点。
她只是像木头人一样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用检查了。”
应铎却只是疏离地看着她,好像他们不曾相爱过:“一个月,我怕你惹了什么不干净的病回来。”
她眼瞳间或一转,死寂地看着他。
他在她眼底忽远忽近,明明是很熟悉的脸,却似乎是个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很久之前为她检查过声带的那位叫郑薇的女医生给她做了检查,但没第一时间进行抽血化验,看她是否有传染病或携带病毒,却一直捏她的关节,检查她的反应。
拍片也只是看身体内脏和骨头,郑薇奇怪道:“你的腿冇事喔,你从六七米高的楼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吗?”
但唐观棋一声不吭,只是坐在那里,似被抽走神思,不回答医生。
郑医生看她的样子不像没事,想了想:“我还是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吧,你好像很不舒服。”
唐观棋坐在那里,像只被吸干精气的木头小人,不言不语,也听不见医生说话。
郑薇轻轻摸她的头,像个大姐姐一样:“听说你在外面吓到了,别怕,回家了。”
医生一直温柔注视着她,但她没有回应,很久她才终于开口:
“可不可以给我开些长效…”
郑薇认真倾听着,温柔问她:“长效的什么?”
片刻,唐观棋又安静下来:“不用了。”
她的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握着在瑞典买的短效避孕药。
郑薇看着她穿得这么严实,在香港人均单衫的时候,她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穿着不符合天气:
“你不热吗,香港没有这么冷,需不需要脱几件衣服?”
唐观棋不说话,郑薇想她的确是吓到了,也是,国外这么乱,难免会有些不安分因素。
郑薇走了之后,唐观棋只想睡一觉,薄扶林周围都是安保,她知道逃不出去。
找了一件干净衣服,潦草洗了洗,换上就睡觉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被人移动,但她没有精力睁眼,只是任由对方挪动,也许是应铎的保镖或助理,即使这样可能撞到头,她也没有力气睁眼。
幸好一直到她再次感觉到自己躺在柔软平坦的地方,都没有撞到。
醒的时候已经在寿臣山,不是主卧,是一个她没有睡过的房间,离主卧很远。
她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如同提线木偶,下楼的动作机械而刻板,她不是想下楼看些什么,只是现在醒了,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但下到一楼,她就发现中庭很不一样了,中庭空空如也,她的小屋完全不见了,一片葡萄叶都没有,好像那棵苍天的葡萄树从未存在过。
管家发现她醒了,走过来,想请她去吃早餐。
还未开口。
唐观棋看向管家,呆呆问:“阿伯,我的葡萄树呢?”
见女主人出去一趟,竟然能说话了,管家惊讶之外,迟疑了一下,才如往常一样敦厚体贴道:
“树有些虫病,已经送去更好的地方暂时种着了。”
但什么虫病厉害到要把这么大一棵树连根挖起?
唐观棋看着那个巨大的树坑,似乎心被挖空一块,但她没有说话。
少年时期吃一粒葡萄就被打手的记忆卷土重来,但曾经她得到这棵葡萄树的时候,曾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幸福得以为再也不会因为一颗葡萄哭泣。
她轻声细语的,却弱得需要管家聚精会神听,才能听出她在说什么:
“没有小屋也可以,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打理了。”
管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受宠若惊,连忙道:“应该的。”
“您要不要吃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有您中意吃的那家生煎包。”
唐观棋只是木然地问他:“是必须要吃吗?”
她问的话太奇怪,管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但依旧恭敬:
“您如果现在不想吃,可以帮您热着,现在是有点早,您可以睡个回笼觉再出来吃。”
唐观棋对他礼貌笑了一下,不言语,却往餐厅走。
看见应铎在餐厅,她自觉坐在离他远些的地方,像她昨晚睡的房间一样。应铎盯着她,唐观棋不说话,管家把生煎包摆到她面前。
她却一口都吃不下,用筷子夹起一个,坐在那里很久,只是咬破点皮。
应铎开口:“在我面前吃不下?”
她摇头,声音柔软得没有任何锋芒:“不是,只是有点累。”
应铎将刀叉压在桌上,平静盯着她:“在外面玩就不累?”
她不说话。
很久,僵持得管家都意识到主人家吵架了,悄默声离开餐厅,深怕打扰。
应铎的声音淡淡响起:“或是需要我把文唯序叫过来陪你吃才吃得下?”
她摇摇头,很好脾气地百依百顺:“不用。”
她夹起一个生煎包,试图张嘴去吃,但明明她很久没有进食了,胃却在抵触食物,无法吞咽。
尝试好一会儿,她还是放下筷子,没有动静。
应铎冷冰冰道:“坐过来。”
她起身坐过去,还是盯着盘子里的食物,拿着叉子一直划盘子里的食物,就是放不进嘴里。
应铎的手掌落在她背后,她条件反射猛地缩了一下。
应铎的手掌僵停在半空中。
静静看着她,唐观棋也不抬头,之前她一直说想和他好好谈,此刻她也不说了。
应铎移动她的碟子和叉子,切下一块三角蛋糕一角,喂到她嘴边。
她看着那块蛋糕。
她在比利时吃过一样的起司蛋糕,小李请他们吃的,当时小李说的是气死蛋糕。
但同样的蛋糕摆在面前,她垂着眸不出声,片刻,她平静从应铎手里接过叉子,直接扔了出去。
那一角蛋糕用力溅在地面上,叉子发出清脆响声,砸到墙上又落到地板上。
以为应铎会发脾气,但没想到应铎什么都没有说,看着她片刻,拿了外套起身,看见他深灰色西裤离开视线那一刻,她勉强松懈片刻。
她在露台晒太阳,不然感觉身体都要干枯。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唐观棋没有回头,直到看见一片衣角出现在视线里。
她视线抬高,看见盈盈笑着的徐师傅。
唐观棋没有精力应付她:“徐师傅,我今日冇心情看命。”
徐师傅却自来熟坐在她旁边:“我不是来看命的,只是知道你这个时候应该很不开心。”
她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茶点吃:“我的嘴很严,你可以放心。”
她知道,徐师傅是第一个知道她根本没有哑的人,只第一次见面就支开应铎直接和她聊天,至始至终都没有和应铎说。
“但我好像没有什么心力聊天,实在不好意思。”
徐师傅笑着,却赖在这里不走:“那就让老太婆陪你坐坐吧,寿臣山,老太婆还是第一次来,这道的太阳好像都浓烈点。”
唐观棋没有资格赶应铎的客人。
徐师傅一直在她身边吃饼干,吃了大半碟,都吃得她快适应徐师傅的存在时,徐师傅终于开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唐观棋说话很慢,就像是刚刚重新学会说话一样,每个字要在脑海里思索过好几圈,才会吐露:
“可能是失望,或是…我说不明白,我以为他中意我,其实他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只是我一切都合适,所以他格外给我几分薄面,其实我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徐师傅掐了掐手指,唐观棋不知道她在算什么,但她不问,只听见徐师傅问:“你之前以为回来会怎样?”
唐观棋望着天空,一片无际,明明香港的天更蓝,不像北欧,总是雾蒙蒙,但她却觉得这天空就是如此平平无奇,始终不变:
“他这么理智的人,无论是敞开心扉谈一次,能磨合能接受,继续在一起,或是完全无法磨合,他无法原谅我的欺骗,决定分开,都是合理的,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
徐师傅扇着蒲扇,温声问:“你回来之前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她不言语。
“现在呢?”徐师傅像她的忘年闺蜜一样。
她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空高高远远的白云:
“现在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处在一个空间我都觉得好压抑。”
徐师傅终于算完,忽然说了句:“你哭两声可能比不说话要好。”
唐观棋苍白笑了一下:“我哭过了,好像没有当哑巴时不说话好用。”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而且我凭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