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协会?你想当会长啊?”
姜闻的调门突然抬高,听到电话里张秦川的要求,有点不敢置信。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仔细想了想,张秦川如果当这个会长,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么猛一说,有点突兀而已。
现任会长就是长安人,也是西影厂的老人了,而副会长,好几个都是北电系的,要是这些人都同意张秦川当这个会长,好像到了冯裤子这儿,顶多也就是走个流程。
至于他跟冯裤子的关系,这还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
想着到时候还得叫冯裤子来自己的戏里客串一把,姜闻利索的答应道:“行,正好等过几天我忙完之后,我也得找他,我到时候跟他交代一声,其他的呢?就这么简单?”
“啥简单不简单啊,就这一件事,其他的我剧本还没看完呢,就这样吧,我还忙着呢,挂了啊。”
张秦川吸了吸鼻子,马鞍都摆好了,范八冰手艺还不错,都爬上来了骑马了,甜椒吞金兽的名号不是盖的,现在交代完了,他就懒得大晚上跟姜闻说那么多了,俩大老爷们有啥好聊的。
“哎?不是我帮你办完事,你就答应陪我演戏啊?”
电话里的姜闻有点不乐意了。
“再说吧,这不是还早着呢吗?我现在手头这么忙一堆事,这些事儿不解决,我哪有时间干别的?你说是不是?”
“”
姜闻愣了一下,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好像这个道理也对,现在张秦川想当会长,在当上之前,他肯定是忙这个事儿,正在没忙完之前,他不会考虑其他的。
呵一想到张秦川那张脸,再想想等他当上导演协会的会长之后,坐在会议室开会的样子,姜闻突然裂开嘴角,这有点意思了
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从额头上扫到下巴上,又从下巴上甩到额头上,稍微频率快点,又扫到脖子上。
丢下手机,张秦川闭着眼靠在床头上,还是剧组的生活舒服啊,啥都不用自己管,连动都不用动
突然,感觉到范八冰停下低下头,湿漉漉的头发不再摩擦他的脸,张秦川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看着范八冰。
“怎么停了?”
“前几天上映的《风声》你看了没?”
“没啊”
“那个贱人又抢了我的角色!”
范八冰在张秦川面前,连装都不装了,咬牙切齿道。
她说的那个贱人,就是另一个冰。
《风声》这部戏,也算是抓到风口了,上次冯导的那部《集结号》不算赚钱,但华艺没放弃,眼看着战争,或者是这个大类的剧有些抬头了,他们内部也有能人,转而就开发了一部谍战剧,甚至比张秦川这边的速度都快。
而这部《风声》就是华艺今年的大片。
这部戏集结了大批华艺的签约艺人,号称全员出动。
而范八冰这个华艺当红花旦,居然被排斥在集团之外,这让她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虽然她单独出来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但冯导他们也是单独建立了工作室啊,为什么只有她被排斥在外了?
这点她一直想不通,论长相,她自认为绝对在那个贱货之上。
各个方面,她自我感觉她都比那个贱货强,但现实很残酷,她就是抢不过人家。
这段时间她痛定思痛,感觉双方之间的差距,不是差在硬件上,而是差在软件上。
那个贱货的软件硬化工作比她强,能同时接好几个客户的订单。
但到了范八冰这儿,自从她‘半勾搭’上张秦川之后,范八冰的眼界和一些看法有了点改变,以前有些东西,她都不屑于做了。
就像是诸如陪人吃饭喝酒之类的,以前她还挺乐意参加这类活动,结识一些‘大佬’‘富商’的。
但现在有了张秦川,她感觉其他人跟张秦川比,都差了点意思,所以她眼界高,也就不想多参与这种东西了。
而她不想参与,有的人是上赶着参与,公司里资源就这么多,所以人家就抢了她的资源。
虽然张秦川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但现在范八冰感觉,她自己如果想做出点突破,扳回一场,只能在张秦川这边下功夫了,以至于,今天的她在张秦川面前,异常热情。
但热情归热情,这姑娘心里还是有事业的,她耍了个小聪明,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停下,想趁着这个时间,多从张秦川嘴里听到点承诺
“什么抢不抢的,你自己啥货色你还不知道,赶紧的,边动边说!”
张秦川扯了扯她的头发,他不爱听这些明星之间抢资源的话题,没啥意思,小打小闹的。
“你给我撑腰哇我都被人家欺负了!”
范八冰嘴上抗议着,但没真敢拿捏张秦川,伸手摸索了几下扶正继续,她在张秦川面前还是挺老实的,哪怕是主动往前凑,平时她给张秦川打电话都打不通,有时候只能发几个内幕消息,偶尔才会收到一两条回复,跟上奏折似的。
“那啥,这次签合同你又替我做主了,你就不能跟他们那样,分开签?”
微微张着嘴,哼唧了几声,范八冰忙里偷闲又换了个话题。
张秦川皱皱眉,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干正事的时候,这娘们现在这么喜欢聊天啊。
他一分心,就没感觉了。
“啥合同?”
“就片酬合同啊扣税扣的我心疼啊。”
一想到上百万的税,哗啦就扣了,范八冰心都在滴血。
当初第一次跟张秦川合作的时候,那是拍电视剧,当初她还是自降片酬,每集价格也不算贵,再加上她出演的集数有限,总共也没多少钱,当时张秦川就是直接给她的税后片酬,直接帮她把税扣了,根本没留给她操作的机会。
但这次可是电影,她的片酬,张秦川不仅按照市场价给她算的,还在这个基础上给她提了提,涨了点,算是很大方了,间接也算是捧了捧她的身价。
但钱一多,演员片酬税还是很高的,范八冰一想到张秦川以前的做派,就想让他给自己签一份阴阳合同。
这种操作大家都在用,明面上给一份偏低的片酬,剩下的钱再找个其他名目交接,比如现金啊、或者商业公司其他的项目采购之类的,反正一个合同下来,能少交个百十万税,长年累月下来,积少成多嘛
一把薅着范八冰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狠狠一拉。
张秦川抿着嘴,不屑道:“该学会的歪门邪道你不会,净学点低端的,想避税用啥办法不行?还搞鸡毛阴阳合同,你想死我不拦着,你别溅我一身血就行,其他剧组,你随便怎么搞,我这儿这种事儿没商量。”
感觉到头发被扯的力度,范八冰想叫没敢叫,眼圈隐隐发红,她也不知道张秦川刚刚还好好的,为啥突然发火了。
现在看着他的样子,她也不敢再提合同的事儿了,小手托着张秦川的脸颊,摸着他脸上的胡茬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哼!”
闭上眼,张秦川懒得搭理她,现在他感觉有点扫兴。
想了想,又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委屈的范八冰
被张秦川这样的眼神突然盯着,范八冰心里一紧,身上也跟着紧了一下,她看到张秦川又皱了一下眉头,突然感觉怪怪的。
“华艺那边很多人也签这种阴阳合同?”
“嗯啊!都签啊,勤奋点的,一年几百万上千万的税,谁不心疼啊。”
范八冰也不敢动,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看着张秦川的眼睛,和他对视。
“嗯明天你把你知道的都有谁签这种合同,名单给我写下来,至于你”
捏着范八冰的下巴,张秦川恨铁不成钢道:“相比起你赚到的钱,税都是小事,古人都知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都啥年代了,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啥是青山?你才是那个青山,那税就是山上的柴,青山在,税都是小事。”
听到张秦川的要求,范八冰又是一哆嗦。
有什么只要被张秦川知道了,她总感觉张秦川会憋出来啥坏招,就看啥时候了。
再加上他后面那段话,范八冰又乖巧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啪!”
张秦川狠狠在她腰上给了她一下。
“知道了还墨迹啥呢!赶紧动!费劲!”
“哦”
这次去东北拍摄,剧组是坐火车过去的,毕竟还要拉那么多设备。
张秦川没跟着大部队一起坐火车,他提前几天去了趟燕京。
虽然给姜闻打了个招呼,剩下的几个人他就不能直接打电话了,毕竟托人办事,起码得讲点礼节。
就比如陈导这边,大家都是自己人,老关系了,张秦川拿着点东西登门,把这事一说,陈导点点头,这就算应下了,反正他虽然也能当会长,但陈导才没这个闲工夫走这一行呢。
剩下的,张秦川还得跟老厂长打个招呼。
这东西就是这样,说是选举,协会里其他成员选举完,还得把结果递上去给上面的领导看。
又不是说选完就行的。
选只是起步,至于能不能当,还得看上面领导的意思,而张秦川给老厂长打个招呼,就是这个意思,上面的领导要知道他想干什么,让他当了这个会长,能不能做好之类的。
有关系,就要提前打好招呼,把该说的话都递过去,到时候才好一步到位。
眼见终于把这边的事儿安排完了,张秦川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回终于可以安心拍剧了
11月15日,周六。
今年东北第一场雪下的比较早,自从过了辽省,外面的世界已经泛白了。
张秦川怀里抱着个小暖炉,靠在窗户边上,左脸感受到玻璃窗户上传来的刺骨的凉意,两边脸,一边凉一边热,很是怀念这种感觉。
“咚咚。”
轻轻的两声敲门声,张秦川哼哼了一句进来。
贾科长手里拿着个本子,看见张秦川都没往他这边看,弯着腰坐到张秦川对面道:“厂长,我那个新本子写好了,拿来给您看看,您给我审核审核。”
虽然张秦川给他一次让他自己执导电影的机会,但这个剧本,需要张秦川审核通过之后才能拍,贾科长这次绞尽脑汁搞了个本子,本来早就写好了,但途中每次准备拿来给张秦川看的时候,都感觉有点不托底,后来改了好几次,直到今天,才把最终成品拿到张秦川面前
“哦?终于写好了?我看看。”
张秦川扭了扭脖子,把怀里的小暖炉放到面前的小桌板上,接过贾科长递来的厚本子,还没打开看里面的内容,本子封面上的三个字,就让他心里有了点印象——《天注定》。
原来是这个啊!
翻开剧本,果然就是那几个故事,都是比较揭露黑暗的玩意儿。
没急着挑缺点,张秦川先是笼统的把整个剧本大致剧情重温了一遍
二十分钟过去了,贾科长双手放在膝盖上,感觉浑身都有点不得劲儿,张秦川看剧本的时候不说话,他感觉他就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好像下一秒审判结果就能出来,他本来是想死个痛快的,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又有点怕真的被审判了。
“啪!”
剧本被合上,丢在小桌板上,贾科长看着张秦川往后一靠,又闭上眼睛。
这厂长这是啥意思啊?
“厂长”
张秦川一抬手,止住了贾科长的问话。
先把小桌板上的小暖炉拿回来,又恢复成贾科长没进来之前,那种靠在窗户口,懒洋洋的样子。
“剧本我大致看完了,故事还行,不都是改编的案件吗?”
“是。”
“我不喜欢这样的剧本。”
“???”
贾科长脸色一白,不是吓得,而是他努力写了那么久的剧本,就这么被厂长一句话否定了,这种感觉
“厂长我您不是说”
“我是说了可以让你拍电影的,但是我发现你这几年没啥长进啊,你在厂里待时间久了,光顾着吃饭了,嗯?”
“不是,厂长我”
“你都跟着我几年了?嗯?啥该拍,啥不该拍,你心里没数?”
张秦川斜了一眼贾科长问道。
“厂长,我这个剧本,这都是现实真实事件改编的啊,这也不能拍吗?”
贾科长满脸的委屈,都说艺术源于生活,怎么现在生活中都发生了的事情,到了电影这里,到了厂长这里,就不能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