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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广成关
    不错,这扇子,正是当初和铁蛋有缘的三宝之一。
    毕竟元婴法宝,赤煞扇子,器灵毕方火鸟,上刻神教功法,还和铁蛋有缘,每一条都对上的东西,这天下还有多少?
    当初三宝,珠子被那老僧用掉了,葫芦被打坏了,现在这扇子,却也又兜兜转转回到手中,不得不说是真的有缘。
    可是,到底又是如何‘兜兜转转’回来的呢?
    毕竟如果铁蛋记得不错,他当初是在坤国得了三宝其二,然后原地筑基塑体,接着便翻山越岭赶回燕子洞,一到山巅就遇到剑宗剑童,定光照胆,说师父出了事了,期间最多三五天。
    那这扇子,到底是怎么从坤国,飞到衡山蕙兰手里的?还说是师父亲手给的?
    可定光照胆不是说,剑君出窍问过,师父根本没到过天柱峰么?
    那蕙兰说的,真的是实话吗?扇子真的是师父亲手给她的?
    这时间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啊……
    如果剑宗那边也没说谎话,那瑶光破军剑君,是在察觉师父出事后,才会匆匆赶往光霞峰。
    就算剑君剑虹飞的够快,可以朝发夕至,要所有人说的都吻合,这窗口未免也太短了。
    那不就是要师父在坤国得到扇子,立刻飞遁到衡山送给蕙兰,然后就遇害,期间还要瞒过所有人……
    可为什么?
    所以破军剑君,定光照胆,蕙兰真人,有人在说谎?
    可为什么?
    铁蛋没有逼问蕙兰。
    毕竟到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是很相信蕙兰真人的一面之词了。
    有一种可能,是她撒了谎,向剑宗隐瞒了师父到过衡山的事实。
    有一种可能,是她撒了谎,向铁蛋隐瞒了得到扇子的真相。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初把扇子给她的,根本就不是师父。
    ……
    还不够,要推算出幕后的真相,这点信息量还远远不够。
    不过没关系,她不是说三垣中有害了师父的凶手么,那就看看到底又是怎么一番因果。
    何况当初光霞山上,可还有人活下来呢。
    得问问刘小六,当天燕子洞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铁蛋一路无言默算,着青衣,戴斗笠,作游侠打扮,同沈蒹葭两个一道入京。
    沈蒹葭自然也不会同他多话,两人就闷声不响,也不飞空引入瞩目,就御炁竞走,一路疾行,很快沿着驰道抵达了广成关。
    这司州京畿,帝都三垣的壮阔也无需多说,倒不如说是太壮阔了,以山河为城池,一都即一州,不仅有艮河绝龙岭嵩山这样的天堑,还有二十八宿环卫四方,雄关林立,形势险固,更在司州入关门户,依山河之险,设八关都尉,护卫王领,拱卫京师。
    这广成关即是面向南国第一关,东西两山相夹,南北一川成泽,扼守了直通南国的必经之路。由二十八宿之鬼宿,柳宿,星宿三卫仙兵轮番镇守。而按照仙宫的旧制,这样的八关都护镇守天王,虽然只是仙帝的门卫,但按道理也要给一颗化神丹,抬到战神境摆着当台面的。
    乍一听看门的都是化神,二十八宿卫个个化神,朝廷里还有各种重号将军,护廷柱国,三公九卿,三垣之中,满堂文物,人人化神,仙宫简直恐怖如斯,天下无敌。
    然而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化神丹哪儿那么容易炼啊,朝堂诸公还要抢呢,还轮得到你个看门狗?
    何况自从二十八宿仙军被玄门神教轮番血洗,成建制全歼打灭,仙宫屡屡损兵折将,土地更不断被各地门阀兼并,紫薇垣也越发舍不得把珍贵难炼的化神丹,发给这些看门狗使用,宿卫制度已经实质上崩坏,现在守关大将只是元婴级。除非收到敕命虎符,拜将出征,否则也很难升级续命,更遑论把罡拳斗炁炼到多高的层数上了。
    总之,铁蛋他们此行其实才刚出南国地界,离真正的三垣还有老远的距离,若以陈玄天那边的话来比喻,那三垣仙宫算作内环,王京城郭是外环,他们现在其实只是刚下高速到收费站,算是抵达了郊环外的卫星城,行政区域上也属于司隶直辖罢了。
    “三垣诏命!朝廷有旨!为讨北虏南贼,特命八关都尉征募新兵!”
    “缉拿魔道钦犯!入京人等一律停车下马,关前检查!”
    铁蛋猛一抬头,只见又是征募新兵,又是排队过关,人群聚拢在关隘前,队伍把驰道都堵住了,再看看广成关天上地下,林立成阵,金甲灿灿的仙兵,再瞧瞧城墙上贴着的悬赏,忽然扭头对正想去排队的蒹葭道。
    “你那侯爷也背着悬赏是吧,他的尸骨莫非你还收着,不如把头割出来领个赏钱,也能赚点用度。”
    蒹葭一愣,攥着剑,咬着牙瞪他,眼里喷火,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铁蛋冷笑,
    “等什么等,那人明明是我杀的,按理他的脑袋应该归我,赏金也是我的!别想独吞,把钱结给我!”
    “我给你妈!”
    蒹葭大怒,一拳打上来,直擂向铁蛋心口。
    铁蛋哈哈一笑,侧身一脚,就朝她小腿踹去。
    蒹葭也飞猿似一跃闪开,甩手从腰间抽出一根九节鞭似的东西,抡起来如电蛇一般“噼啪”雷打出声,在周身打出一片电弧,谨防这疯子冲过来突刺。
    然而这回铁蛋不进反退,竟闪身跳开,随手就把路边的商人抓起来,直朝蒹葭掷去。
    “你这狗杂种!”
    蒹葭一见那些人“哇哇”惊叫着飞来,也只得赶紧收了鞭子,免得给人打碎电焦了,同时一边腾挪闪避,一边提气飞踢,把那些飞来的人又踹出去。
    而铁蛋显然故意往人群多处飞跃,一路往广成关前冲,还专挑那些锦衣玉服,骑马坐车的去抓,把人当沙袋一样猛掷去给蒹葭踹。
    两人一阵大闹,吓得周围群众哇哇大叫,惊得车马一片嘶鸣,队伍顿时逃开四散,生怕被打斗波及了。
    门口的护卫们一见有人打架,也不耐烦得围上来,怒喝着叫他们住手。
    结果铁蛋还真住手了,看看周围闲杂人等逃得够远了,取出那扇子,“啪”得一开扇骨,扇面瞬时被青煞剑炎笼罩,
    “玄门弟子!破山伐庙!魔宫外道!挡我者死!”
    一时全场震惊!
    啊不是,你干什么?有病吧!来广成关破山伐庙?破谁的山!?伐谁的庙!?打三垣!?就你???
    “死——!”
    然而要的就是这种全场懵逼的效果!
    铁蛋!说动手就动手!把扇子一挥,劈出一面剑火,瞬间将猝不及防的卫兵斩成两断!烧作焦灰!
    同时瞬动突击!法扇一合,扇骨一点!扑面一剑,便把城门校尉刺杀!
    “魔道!魔门妖道闯关啦!”
    城门守军大惊!然而猝不及防,竟已被铁蛋一路乱杀!劈死四五个仙兵,一头冲过关了!当即也是大怒,便干脆嗖嗖朝蒹葭射箭!
    蒹葭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不过多亏了她身上法宝多的很,又是肚兜又是玉佩的,被铛铛射了两箭,也是反应过来,咬紧牙关,舞起九节鞭打落飞矢,硬着头皮跟在铁蛋身后一路猛冲,强闯过广成关去。
    两人一阵狂奔,一溜烟逃得没影,毕竟那些个元婴的宿卫高手,又怎么可能真的整天在关前看门,而一众仙兵也不过是摆个造型罢了,结果大部分人根本没反应过来,此时又全身重甲铁胄,哪里还追得上来,竟真给他们逃之夭夭。
    蒹葭也是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喂!你有病是吧!上来就冲关!”
    铁蛋也是冷笑,
    “没脑子的东西!都说了你被通缉着呢!人家六扇门的成天就背那三个榜,就你这样貌还想唬弄过去?真特么给蠢死的!”
    蒹葭大怒,一手持鞭,一手拔剑,
    “狗杂种你想死现在说!”
    然而铁蛋根本不答理她,等她松了一口气,立刻疾行飞奔而走。
    蒹葭也是气得直跺脚,挥剑砍了一堆草,看再不追他影都要没了,只得咬着牙跟上。
    于是两人一路冲到傍晚,累得蒹葭气喘吁吁,香汗淋淋,实在没力气和这家伙杠了。
    而铁蛋这才停下来,带她找了间驿站落脚。
    “一间上房。”
    蒹葭怒瞪蛋,不过她毕竟才结丹,跑了一整天勉强跟上铁蛋的速度,真是累得不行,气得直喘,居然没力气骂他。
    “真是不巧啊客官,八间上房都被官家包了,您看通铺能不能将就一下……”
    “官家?多大的官还能跑来你这郊野的驿馆居住?”
    那驿丞看铁蛋这打扮,也怕他生事,赶紧劝道,
    “客人,京畿重地,鱼龙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几个自称是什么王府的管事,入京采买用度,只是办了差又不走,在此耽搁好几天了。
    之前有人不愿换房的,竟直接叫他们砍啦,司隶衙门居然也不管不问。唉,客死异乡,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还是小的拖出去埋的。”
    于是铁蛋转转眼珠道,
    “原来如此,那也不叫你难做了,只是外人嘈杂,怕打扰内子休息,马厩可以收拾一下么。”
    驿丞赶紧道,
    “行,行,这就给您收拾干净。”
    内子就内子吧。蒹葭懒得和这疯子计较了。
    结果进了马厩,还不等蒹葭来个约法三章什么的,就见铁蛋跑去检查那些厩里的马……
    “……你在干嘛。”
    铁蛋倒也不瞒她,
    “这些是纯血马,南方少见的,大约确实是宫里御赐的供物。估计上房里住的都是南王府的管事,应该是得了江都府那边的消息,不敢回去,便在广成关前驻足。”
    然后蒹葭猛看到他把青袍一脱!赶紧后撤一步!
    接着就见铁蛋换上黑衣,蒙上面……
    “……你又要干嘛。”
    铁蛋说道,
    “出来采买的,不是有钱就是有货,又是南国的魔宫,合该我得这场富贵。”
    蒹葭冷哼,
    “坑蒙拐骗,抢盗杀人,你这也是玄门弟子所为?”
    铁蛋也冷笑,
    “你也入山两年了,还不知道玄门中人平日作什么所为?莫不是还真把自己当魔宫侯府的丫鬟呢,真是奴性难改。”
    蒹葭被他喷得一时哑口无言,眼睁睁看铁蛋掐诀闭气,飞身出去。然后她也沉默片刻,竟也换上夜行衣,蒙上面,偷偷摸摸跟在铁蛋身后。
    明明这家伙也飞奔了一路,可他的炁息居然没有一点损耗似的,蒹葭也是暗叹此狗杂种实在不好对付,平时小心谨慎,动如雷霆,暗算不到,耐力居然也这么好,持久战并无必胜把握。却不知到底还有什么办法除掉他。
    而此时铁蛋也如灵猿似的腾挪,轻巧得跃上屋梁,先绕着驿站转了两圈,掐算观察了王府管事布置在四处的警戒符箓,然后掐诀御剑,远远得飞剑去破了那些法符,然后迅速动身,熟练得撬开门窗,悄无声息得从房梁跃入屋内。
    那王府管事包了八间房,算算一众内侍护卫人也有不少,不过他们这种人欺负欺负老百姓还可以,又哪里是铁蛋的对手。被铁蛋坐在梁上,指撵柳叶一弹指,一个个在睡梦中就被割了头去,然后青炎烧身,剑火焚尸,毁尸灭迹,干净利落,竟不留一点痕迹。
    然后铁蛋检查着对方采买的货物,而蒹葭不一会儿也飞身翻窗跟进来,便甩手丢了一袋金子给她,
    “见者有份,这是他们的房钱,你去给那驿丞,便说他们天没亮都走了。”
    蒹葭皱眉看着床铺上人型的灰烬残渣,
    “也是好多条人命,你倒也下的去手……”
    铁蛋冷笑,
    “人命?魔宫的鹰犬,也能算人吗?等他们也把脚下的鱼肉,视作百姓再说吧。”
    蒹葭翻了个白眼,
    “行,我说不过你,但三垣里高手无数,你这么一直惹事,万一把师父的仇人惊走了,此仇如何报的……”
    铁蛋摇头道,
    “所以说你的江湖经验也太浅了,真是个累赘,难怪真人非得让我托着你这包袱历练。”
    “你!”
    不过看铁蛋居然在那熟练得开锁,蒹葭也自知经验确实不如这家伙丰富,忍气吞声道,
    “那请赐教!”
    铁蛋看看她,
    “你叫我赐教就赐教?叫声师兄听听。”
    “狗杂种你不要太过分!!”
    蒹葭气得剑都拔出来了。
    铁蛋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目光幽幽得盯着她,
    “想要报仇,就要懂得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得。
    你连这点气都受不得,还能成什么事?还是回山里泡澡去吧。师父的仇我自己来报就是了。”
    蒹葭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把剑插回鞘中,阴沉着脸,闷声闷气,一字一句,
    “请,师兄,赐教。”
    铁蛋点点头,
    “好,不过我们现在扮的不是师兄,叫一声相公听听。”
    蒹葭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底线这种事,只要踏破一次就能破第二次,她也是脑门青筋暴跳,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
    “请,相公,赐教。”
    铁蛋眯起眼斜她,
    “你居然还真叫啊?莫非是谁假扮的?”
    蒹葭拔剑。
    铁蛋看她快爆了,也不逗她玩了,
    “我先问你,为何那人要藏身在三垣。”
    蒹葭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
    “那人害了师父,知道必遭剑宗追杀,担心被我玄门算到,所以藏在帝京三垣,用魔宫遮掩天数。”
    “好,还不算太蠢,赏你。”
    铁蛋随手把箱子里翻出的珍珠扔给她,然后说道,
    “那假如那人知道,现在师父的道侣,和两个弟子,都能找到他的跟脚,他会怎么选?”
    “直接逃?继续藏?不,都不对……”
    那珍珠照得满堂澄澈,蒹葭也是微微蹙眉,手在袖中笼住明光。
    “有师徒的这份因果在,我们迟早能找上门,倒不如趁着三垣气数遮掩,天机难测,把我们就地斩杀了,便断了线索……”
    于是蒹葭懂了,所以师娘把他们两个单放出来,就是钓鱼来的……
    “总算你还不太笨。水至清则无鱼,有人在岸上死死盯着,他怎么可能贸然出手。
    所以我们要把水搅浑了,把鱼群都惊动起来,他才敢趁机出手,浑水摸鱼。”
    “锃!”得一声金响,铁蛋从宝箱中,开出一把金光耀目的宝剑!
    此剑,长三尺六寸,面文星宿,背记山川,腹刻龟形,剑铭玄武!
    “天赐机缘,见者有份!你一份我一份,这把就归我了!
    哈哈!好剑!”
    蒹葭眯起眼,看看自己手里的大珍珠,又看看他手里的玄武剑。
    你特么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