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亿万妖灵之首
    半日后。
    在郡府道院的废墟之上，一个幽深的地坑，似是通往着更为深邃的地壳深处，仔细看去时，不时间有着猩红邪异的血光，从那地坑的无尽幽暗之中一闪而逝。
    某一刻，忽然间。
    一道妖风裹挟着血腥气焰冲霄而起。
    血光与腥风之中，白永碧的身形悬空而立。
    与往常时晦暗深邃的眼瞳不同，这一刻，他像是有着思索与体悟的神色，但是当他仰头望向半悬空中去的时候，像是本能的某种凶戾阴狠的眸光在眼波之中一闪而逝。
    仔细看去时。
    他的眼瞳中也泛着浓郁的血光，他仿佛已经有许多年未曾有过安眠一样，大片大片的密集血丝呈现在他的眼球上。
    但仔细看，那些血丝又并不凌乱，在自然生成之中具备着某种奇异的美感，且其上不断流淌着妖性的灵光。
    血丝的纹路重叠，像是篆纹，又像是妖文。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重叠成了篆纹模样的妖文本质。
    那妖性的灵光做不得假。
    下一刻。
    白永碧一扬手，血光冲霄而起的同时，腥风呼啸，他的身形跃入到了无垠道海之中。
    而几乎伴随着白永碧的身形显照，道海的原地里，副教主苏园几乎本能的往后回退了一步。
    以一种极其戒备的方式看向白永碧这里。
    道海的深处，一道道若有若无的超凡道法的气息腾跃，包裹着血色蓑衣的身形在湍流与风暴之中一闪而逝。
    甚至毫无遮掩的杀念在这一刻酝酿并且绽放。
    白永碧如今的对于杀念的感知似是十分敏锐，这些杀机刺激到了他此前时曾经本能展露出的凶戾阴狠的一面。
    一时间，双眸之中血光大盛，那篆纹模样的妖文以血丝布成符阵。
    白永碧环视向道海深处，那一道道血色蓑衣中的身形，都顿觉自己像是被北庭的顶尖掠食者大妖锁定住了一样。
    霎时间，诸修如临大敌。
    但白永碧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激烈反应。
    更相反，在苏园松了一口气的注视下，白永碧眼瞳之中的血光都在缓缓地自我消隐。
    他重新陷入到了一种自我体悟与感触的状态之中。
    这一刻，饶是苏园都只得讪讪一笑，连忙开口为自己找补道。
    “白先生莫恼，从‘新修士’的途径上跨出这一步，亦是开天辟地般，头一遭的事情，由不得我不谨慎一些，难免冒犯白先生，还请担待……还请担待……”
    似苏副教主昔日的所作所为，做出能够将元圣教的诸修当耗材使用的心性，他能说出这番言辞，已经是姿态极其之低了。
    但是原地里，白永碧只是很淡漠的瞥了苏园一眼。
    以“新修士”的途径手术，在形神躯壳之中真正容纳妖性的力量源泉，进而，当他直面超凡力量的源头，直面那澎湃的超凡辐射源头的时候。
    体内的妖性力量源泉，引导着那辐射源头灌输而来的一切“变化”的力量，彻彻底底，全方面的妖化重塑了白永碧的形神。
    他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妖族的一个全新的种属，一个人形的大妖。
    这样的改变带来了很多，那种凶戾阴狠，还有这会儿对于七情的淡漠，都是此前时的白永碧未曾有过的。
    但是再开口的时候，白永碧的声音仍旧显得平和。
    “关于全新变化的体悟，我说，你记好——”
    闻言，苏园稍稍有所愣怔，他像是还没习惯这样说话的白永碧，但是看着白永碧如今三白眼中的阴狠神情，感受着他的淡漠，苏园还是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境。
    他甚至主动使得自己的情绪展露更为温和，并且连连颔首道。
    “好！白先生请说，我认真记好！”
    而原地里，白永碧已经半低下了头，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自己审视着自己一样。
    他的声音以一种少有起伏的平直韵律，一字一音的宣之于口道。
    “他们后续即将要进行的‘新修士’途径的手术，植入体内的灵种化器官，要好好地选择，最好是和自己的超凡道法力量属于同一种属。”
    “即便是做不到，最好也是同一力量属性之中，风格与神韵相近的那些。”
    “在直面超凡力量源头，完成形神性命进化的过程里，真正主要在产生变化的，仍旧是以道法底蕴为主，以那些植入体内的灵种化器官为辅。”
    “而灵种化器官的主要力量，还是用在了接引超凡辐射辉光上面。”
    “它的力量，它们的力量，是辐射辉光催动着道法底蕴进行进化的桥梁！”
    “因此，灵种化器官和自身超凡力量越是趋同，这一桥梁越是通畅，便能够引动着更多的辐射辉光参与到进化的过程中来。”“而且，进化的内容里，道法底蕴占七成，灵种器官也占了三成！若是力量不趋同，在道法底蕴与妖化器官的融合过程里，会有大量的损耗！”
    “不要轻忽这些，大家往后都是要做妖的人了，道法底蕴与灵种器官在超凡辉光之中融合成了你我的血脉。”
    “是做顶尖掠食者，还是做次之的寻常之妖，往后‘部族’的盛衰，都看今日咱们这些‘老祖’们的选择！”
    “精益求精一些，血脉就是掠食者中的掠食者，若损耗的多了，哪怕是曾经鼎盛的道途，最后怕也只是寻常妖兽血脉而已。”
    “另外，关于灵智——”
    说到这里，白永碧沉默不语，他皱眉，然后摇了摇头。
    苏园有些疑惑不解。
    “白先生觉得灵智如何了？我看白先生说话，思路条例仍旧明晰，对于形神，对于道法，对于进化的种种经验与感悟，都很是丰厚！”
    闻言，白永碧抬头，瞥了眼苏园。
    “这要看跟谁比了，跟大妖们比，我的灵智当然丰厚，但若是与我此前时比较，则差了一些！”
    “进化的过程，是诞生血脉的过程，也是灵魂与肉身在血脉的统合之下融为一体的过程。”
    “我没有精神世界了，形神世界就是性命的全部。”
    “血脉和肉身在妖化过程之中诞生的种种负面情绪，在影响着我的精神，在消磨去了很多，再由负面情绪占据之后，形成了我如今的灵智。”
    “往后境界再增长，形神同步提升，只怕到时候‘神’的提升，负面情绪这些会多一些，灵智的提升哪怕有，也很有限。”
    “因此，今日对标曾经身为修士时的精神，将决定后续为妖时灵智的多寡。”
    “先贤在古籍之中的记叙是没有错的。”
    “当年直面超凡辐射源头的那些凡人状态下的古老先民，是一定会在超凡辐射之中失去理智的，血脉诞生，肉身狂化，寻常的神魂根本无法在失衡的形神风暴之中保持任何的智慧。”
    “但我是从九篆金丹境界修士的基础上完成进化的，因而，我的灵智得到了保存，有所消耗，可能灵感大不如从前，但是也已经足够用了。”
    “据我推演，吾等的后代，出生时不同于人世间的婴儿了，会有着更长时间类似于野兽一样依循着本能生长的过程。”
    “直到他们激发血脉的力量，开始踏上超凡之路，伴随着他们不断的深挖血脉之中蕴藏的超凡力量，这力量洞照形神世界，他们会渐渐地找寻到‘元祖的智慧’！”
    “你看，血脉的诞生是一锤定音的事情，不考虑到后续血脉的异变与无算岁月的经年演化，你我身为血脉的元祖，将奠定框架，奠定上限，奠定几乎后续的族裔的一切！”
    “因而，我觉得你的调令是很不妥当的。”
    “精气神越是强大，形神底蕴越是均衡，在诞生血脉的过程之中，能够保有的灵智，能够烙印在血脉之中的‘元祖的智慧’就越是丰厚。”
    “同理，道法底蕴越是浑厚，诞生的血脉也就自然而然越是强大！”
    “所以，让筑基境界巅峰的修士，强行以资源灌注成一篆金丹大修士，便急匆匆的完成升华。”
    “在这一过程中，太多本可以有的底蕴，太多本可以延续的天赋，都在凝聚血脉的过程中浪费掉了。”
    闻听得此言时，反而是苏园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明白，事实上有些道理，哪怕无需白先生你亲身实证，仅仅只是推演，也能够有所猜测的，可是我没办法，不得不这样做。
    大成武夫，改造修士，篆纹医科药剂，豢养业联盟，丹海极致，诸象流派革新……
    岳含章的做所作为，白先生你是知道的，他为黄金大世铸造了一条堂皇大道，一条从武者气血领域的培育，一直到九篆金丹境界的通衢大道！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人族，至少北海国势力，他们爆兵的能力，他们培育九篆金丹境界大修士的能力，已经不弱于北庭的妖兽大族了！
    咱们没有精益求精的时间了！
    不迅速培养出可观的战力，咱们等到的就会是他们整训完毕之后，挥师前出齐燕山关，西进燕北之地！
    那样太被动了！”
    说到这里，苏园顿了顿。
    “不过……为长远计，我知道……我决议暗中将那些真正走着顶尖道途，真正有着天骄妖孽底蕴的好根苗，好好地保存下来。
    让他们稳稳牢牢的提升到九篆金丹境界，然后再完成血脉的凝聚！
    哪些是因为血战而不得不催生的炮灰，哪些是咱们真正为融入圣族发展壮大而遴选的血脉元祖，我拎得清！”
    闻言，白永碧轻轻颔首，他又低下头，像是自我审视一样。
    “奉圣，奉圣，奉己身为圣！
    可是我们投身‘圣族’，却不是为了当鬣狗供他们驱驰的！
    我们只是补全自己曾经应该有的进化之路。
    我们曾经是灵长，今后，也誓要做亿万妖灵之首！
    进化了，不再做人了！
    今后，吾是灵首族白永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