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事,银行的处理结果是董锵锵最挂心的,既然对方说只能等,着急也没用。
孙涛的邮件很简洁,上来就问他在国内过的如何并提醒他注意安全,万事小心。接下来便问他在家具方面有无进展。如果董锵锵已有进展又时间方便,希望他能尽快联系德国那边的华侨,也算给对方一个明确答复。
董锵锵回国后一直各种忙,把家具的事忘了个干净。他想起老白之前给他发过一个在德国科隆有办事处的国内家具机构的联系方式,对方好像还出过报价,但他一直没顾得上联系。现在孙涛又问起这事,十有八九是华侨问了。他现在正好有时间,在邮件、短信、笔记本中一顿找寻,终于让他翻出家具供货商的联系方式。
他当即给家具商打去电话,打了几次那边才有人接,但得到的却是个意外的回复:对方确实是中式家具商,但因为(役)情,很多工人要么生病无法工作,要么因为恐惧偷偷跑路,总之工厂已没人工作了,所以何时能再生产没人知道。尽管公司在不同城市的仓库还有少量库存,但现在很多地方的物流特别是海外海运已无法保证正常发货。
董锵锵把手机号和邮箱留给家具商,对方答应会尽快给董锵锵发邮件,把目前存货的照片和价格都一并发给他,如果他有兴趣,价格还可以再商量,如果董锵锵能确定看上了哪套,对方再确认是否能发铁路或海运。
思来想去,董锵锵还是把家具商的反馈用邮件先发给了孙涛,虽然孙涛一直说让他直接联系华侨,但这种事他觉得尤其需要小心处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邮件里他没说自己回国看父母的事,更没提在国内的所见所闻和他国内的手机号。食堂冲突后,他在心里刻意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
郑春的邮件信息量很大。
说孙涛联系不到董锵锵,给她打电话,她告诉孙涛董锵锵回国了,孙涛又问董锵锵是彻底不回来了还是回国探亲,还问他国内的手机号,但这些她都不知,只能把董锵锵的邮箱告诉孙涛,还请董锵锵不要见怪。
说完孙涛,郑春马上把话题转到国内(役)情上。世卫组织正式宣布sars席卷全球的新闻所有留学生们也都从电视和网络里知道了。不仅德国本土有非典病例,就连特里尔这种偏安一隅的小城里都有了非典的踪迹,但德国电视里铺天盖地、报道更多的却是国内非典,在个别德媒添油加醋的渲染和误导下,不少德国人会把“非典”和“中国人”错误联系起来,误解渐增,很多德国城市都出现了不同程度袭击中国留学生的恶性事件,特里尔也没幸免,一时间,在德留学生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不友好的现象多了,大家都尽量避免出门,必须出门就结伴而行,极其小心。而且不仅是德国如此,她在其他欧洲国家留学的同学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
董锵锵刚回国时,学生论坛里还有人问董锵锵准备组织的欧洲七国游何时开始交钱,大家还会憧憬和讨论要去的地方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美食,还会有人阴阳怪气问董锵锵为什么没动静了?是不是打算出尔反尔?但现在论坛里已没人再关注这件事,论坛每天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大学图书馆里大家上网看的最多的也是国内的报道,所有人都忧心忡忡,都想回国看望父母却又不敢真回,生怕回去就出不来了。郑春知道董锵锵从作决定到真回国的决策流程有多短,不禁感慨后面才能看出董锵锵的魄力不一般。为人子女,她和很多同学都很羡慕董锵锵这时能陪在父母身边堂前尽孝。
信的最后她迫切的想知道董锵锵生活的城市是不是真像德国电视里说的那样严重?物资都需要抢?
董锵锵从回国后拍的几百张照片中选了十几张有代表性的发给郑春,告诉她:他之前在科隆的嘉年华上碰到过不友好的德国媒体,所以不能完全相信德国媒体,就算是看到一些所谓的画面也要保持警惕和怀疑,因为很多事其实都有前因后果,正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保持关注即可,无须全信。他这几天去过不同的国内城市,虽然去的一线城市多,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个别超市物资短缺不是普遍现象,至少抢口罩这事在上海他就没看到,而上海戴口罩的人远比他在bj看到的更多。即使个别地方出现囤积居奇、投机倒把的现象也不足怪,毕竟人性贪婪,但终究不会成为常态。
他对李雷的邮件完全没有任何好奇心,根本懒得打开。
来信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问两句关心下国内情况,只一个人除外:冯冲。
冯冲一句国内情况都没问,上来先抱怨董锵锵手机关机联系不上,董锵锵这才发现德国手机没电了,他这两天没顾得上看,赶紧充电。冯冲炫耀他的寒假中文班圆满成功,感谢董锵锵这个伯乐推荐陆苇,他已开始着手筹备暑期中文班,准备到时继续邀请陆苇。如果董锵锵到时有兴趣,也欢迎他加盟。
还有几个同学的邮件也是向董锵锵打听国内(役)情的,董锵锵刚回完邮件,家具商发来的存货照片和报价就到了,他顺手转给孙涛。
中午阳光很好,暖气还没停,屋子里热烘烘的,他跑了一宿,上午又是写报告,又是打电话、回邮件,久违的困意似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忽的觉得乏了,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自己的手机似乎传来几声短信,他不以为意,继续囫囵睡着,短信没声了,手机却响了。
他以为送电器的到了,欣喜地接了,没成想电话那头却是口东北话,问他买不买长春地理位置绝佳的商品房。
他悻悻地挂了电话,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一个盹儿打完似乎人又恢复了精神。
他听到肚子发出的抗议声,才想起自己还没吃东西,便想着先下碗面胡乱对付一口,但水还没烧开,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
他不以为意,在橱柜的各个角落翻找中意的调料包。
楼外的喧哗声似乎越来越大,猛然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单手扶着橱柜门侧耳倾听,喊的人嗓门很大,依稀就是自己的名字,他急忙推开窗户,这下听得真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