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天罚降下,地动山摇
苗鸿死了,被上苍降下雷罚斩杀。
这个消息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就弥漫了整个昆明城。
不论是与之合作,还是与之为敌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得脸色大变。
与之一同传播的,还有熊承宇临死前的泣血之言!
“但行逆事,天必殛之!”
往昔虽亦有谣言流传,但今日不同,老天真的开眼了。
与此同时,苗鸿所做到的恶事,也伴随着天雷迅速蔓延。
在天罚蔓延后的不到半个时辰,以往遭受苗鸿祸害之人都纷纷站了出来。
有的在闹市,有的在家中,有的在庙中,
大声诉说着苗鸿所作之恶!
直到此时,昆明城的百姓们才惊奇地发现,
苗鸿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而与他一同死去的熊承宇,也随着草场伙计七嘴八舌的嘟囔,被人广为人知。
家财丰厚、惨遭祸害、家破人亡、苟且偷生.
等等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狠狠地刺在昆明百姓心头,使得他们打心底里同情此人。
在苗鸿他们死后不久,暴雨停歇,天气重归晴朗。
有不少百姓抬头看天,目光深邃,面露敬畏。
难道上苍之上,真有那高坐云端的仙神?
许多百姓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衙门以及说书人口中所说的,
皇帝乃天子,为上天子嗣!
如今洪武皇帝一介布衣,登临九五,或许真的是上天垂涎。
天罚一事不仅在市井掀起轩然大波。
也让昆明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谈之色变!
他们是读书人,明事理,知人欲,向来信奉人定胜天。
如今,他们却有些动摇了。
大庭广众之下,在场军卒以及衙役还有不少百姓,少说也有几百人。
可偏偏就劈死了求死的熊承宇以及车内苗鸿。
此等事情他们想破脑袋也无法解释。
此时,云南都指挥使衙门内,不知多少大人匆匆赶来。
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以及吩咐在外的诸多卫所将领
以往深居简出,位高权重的大人们纷纷赶来,让门口值守的护卫都看了眼。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云南战事开打之前,不论是应天皇城还是昆明城。
都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祭祀仪式,以求得上天垂青,保佑战事顺利,京中的钦天监甚至派来了官员,主持此事。
现在战事获胜,天罚却降了下来。
毫无疑问,此事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应天,传到大明朝廷,
到了那时,整个云南官场就是一片浩劫。
不知多少位高权重的大人会倒在这场风波之中。
但凡与苗鸿有所利益往来的官员,一个也跑不了!
西平侯府以及三司衙门都要被朝廷惩处。
京城中的皇帝太子,都要请罪上天,以示悔改。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将所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此刻,都司内一片死寂与沉重。
所有大人都在都司正堂前的庭院汇聚,气氛凝重。
以往气势惊人的诸多大人,此刻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像是有心事。
他们盘踞在正堂之外,有些隐晦地抬头看向前方紧闭的大门。
在庞大的官员队伍中,有几人面色灰暗,脸上闪烁着复杂与绝望,还有浓浓的后悔。
他们大多都是与清渊阁有着利益往来的官员。
尤其是听到里面的咆哮,一些人心如死灰更是心如死灰。
“天罚!!这是天罚!
战事刚刚结束,朝廷大获全胜,军心可用,百姓安乐,
现在居然出现了如此事情,本侯如何与朝廷交代?”
“说!如何交代?”
咆哮声响在每个人耳朵里,
几乎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按察副使杨景贤身体微微摇晃,
苍老的身形显得弱不禁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先前,他是正四品的按察副使,
辅佐按察使处理一省司法刑狱、监察按劾、治理驿传等事务。
平时与佥事分道巡察,负责兵备、提学、巡海、清军、驿传等事,是整个云南行省权力最重的一小撮人。
但不久之后,他就会失去此等权势。
城中已经有人传言,是他站在了清渊阁身后,给予庇护。
但他偏偏不能辩解,甚至无法做到息事宁人,只能默默忍受。
实在是天罚之事太过骇人听闻,整个大明新立二十年。
只有那么几次能够称之为天罚,皆是在开国之时。
洪武元年二月二十三起到当时的五十多天里,
江南十八郡大旱,百姓遭殃,民不聊生。
四月,未到霜时而天降严霜,天地之间显出肃杀之象。
坊间流传,天不愿大明,大明朝乃灾祸之朝。
为此,朝廷举行大祭十五日,以平息上天怒火。
是洪武二年五月乙巳朔,出现了天狗食日之象,
同年,黄河突然改道,淹毁房舍田亩无数。
朝廷同样以大祭祀之。
洪武三年七月庚辰,有彗星出现在西北方,
光芒烛地,百姓惶恐,认为是上天降怒,有灾难来临!
同年,江南太湖上出现了一条巨大黄龙。
湖面波涛滚滚,白雾弥漫,水面上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影子。
雾散去后看到一条长达数丈的黄龙在水中游动。
朝廷亦是以大祭祀之。
在此之后,大明朝风调雨顺。
如今,洪武二十二年四月,天发杀机以惩奸佞,更为骇人听闻。
从先前的一些经历来看,天变之事发生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灾祸
只是不知今年,有何灾祸?
都司正堂,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屋内人数不多,都是国之柱石。
西平侯沐英、曹国公李景隆、申国公邓镇、五军都督府佥事冯诚、佥事徐司马、佥事沐春、都指挥使宁正、左布政使张紞、按察使廖承轩、韩宜可,以及今日在现场,负责城防的都司佥事陈书翰。
除却陈书翰之外的十人,都是跺一跺脚,
云南就要抖三抖的位高权重之辈。
此刻,陈书翰躲在最下首的角落里,死死低着脑袋,
看着地面上铺陈的华贵地毯,
他以前从未发现,一张普通的地毯也能这么好看!
西平侯沐英正勃然大怒地破口大骂,
他背负着双手,在屋中来回踱步,满脸阴郁,声音严厉:
“天罚!天罚!现在昆明城的百姓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战事刚刚打完,明明是大获全胜,百姓却都在说杀戮太甚,有伤天和!”
“朝廷的脸往哪搁?你我的脸又往哪搁?”
说到这,沐英都气地笑了一声:
“本侯带兵打仗将近三十年,可从来没有见过打赢胜仗后士气崩溃的场景,现在,本侯可算是长见识了。”
他话锋一转,声音猛地严厉:
“更有甚至,已经有人谣传,朝廷在云南大肆平叛,镇杀叛逆,有悖天理人情!!”
“这是想要干什么?造反吗?”
“一个做下九流之事的商贾,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这大明朝还有王法吗!!”
沐英眼神锐利,直直地瞪向了按察使廖承轩,腾腾腾地走了过去,
就站在他身前,充满压迫。
“廖承轩,你来说,按察使司平日里就是这样做事?
对此等肮脏龌龊之事视而不见?
还是你们内外勾结,搜刮民脂民膏!”
廖承轩呼吸猛地屏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中有着一丝慌乱,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西平侯爷,此事此事有蹊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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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说说,什么蹊跷?
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天罚是假的?
还是清渊阁所做之事是假的,那苗鸿难不成是个好人?”
一连串的问题让廖承轩冷汗频出,不停地拿手帕擦拭,呼吸略显急促。
作为掌管刑狱监察的主官,平日以稳重著称,
今日却惴惴不安,没有了丝毫稳重。
沐英见他如此模样,嗤笑一声:
“看看,这就是咱们大明的按察使!!
平日里都是千忙万忙,可眼皮子底下的事却视而不见,真是荒唐!!”
沐英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声调。
他停住身子,伸出手指不停点着廖承轩,语速飞快:
“那个庇护清渊阁的杨景贤,他是什么来头?
一个妓院值得他这般亲力亲为庇护?”
廖承轩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开口:
“西平侯爷还请恕罪,清渊阁之事下官从未耳闻。
若是下官早知道此事,不论他背后是谁,下官定然出手惩治,恢复朗朗乾坤。”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这话有屁用!”
沐英满脸不耐烦,问道:
“说结果。”
廖承轩无奈地叹了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心中默念.
“杨大人,对不住了.”
深吸了一口气,廖承轩沉声开口:
“回禀西平侯爷,按察副使杨景贤以权谋私,徇私枉法,不顾法纪!
从即日起暂离衙门,看守在家,等待朝廷发落可否?”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猛地严肃起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匆匆倒下,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布政使张紞眼中闪过阴郁,面露思索,但终究没有说话。
就算是西平侯在借机生事,铲除异己。
天罚一出,人人自危,官越大越危险。
顿了顿,西平侯沐英没有掩盖嗓门,大声喝道:
“快些办,好好查查这个杨景贤,
看看他这些年贪了多少银子,害了多少百姓!”
屋外,原本正忐忑站立的杨景贤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而周围的诸多大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与之离得远远的,满脸忌惮。
屋内,按察使廖承轩又说了一些参与庇护之人的处置,为了表示忠心,
他还特意将一些其他青楼妓馆的幕后大人都说了出来。
庇护红草防的按察使司刘佥事就在此列。
等到他说完,沐英看向已经年过六十的张紞。
“张大人,到你了,布政使司内的官员,如何惩治?”
张紞他胡子白,满脸褶皱,一袭绯袍穿在身上,显得官气十足。
在云南平定后,张紞置云南布政司,为左参政,
在洪武二十年进京面圣,今上称其为“治行为天下第一”!
赐玺书曰:“过去讨平西南,命官抚守,尔紞实先往,于今五年。
诸蛮听服,诚信相孚,克恭乃职,
不待考而朕知其功出天下十二牧上。
故嘉尔绩,命尔仍治滇南。往,钦哉。”
自此,张紞为云南行省左布政使!
他在云南已经待了将近十年,从未遇到过今日如此棘手之局面,
他轻叹一声,沉声开口:
“沐侯爷,布政使司内一些官员已经彻底查办。
布政使司与本官定然给云南百姓一个交代。”
沐英没有再发怒,轻轻点了点头。
布政使司内牵扯的都是一些芝麻大的小官,
就算是提供庇护,也是一些小的青楼妓馆。
若不是天罚之事牵扯,谁都不愿耗费力气去查他们。
这时,一直静坐的韩宜发出一声轻叹,沉声开口:
“沐侯爷,战事刚刚结束,正是忙碌万分的时候。
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仓促?
或许我等应该先将此事禀告朝廷,由朝廷、礼部、吏部、都察院,拿一个章程出来。”
韩宜可能出现在这里,代表的是巡按御史!
而巡按御史巡视四方,向来是无所畏惧,生怕事情不够大,
但今日所发生之事,已经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是动摇国本之大事,让他都忌惮万分。
一旁静坐,身穿甲胄的宁正重重拍了拍桌子:
“韩宜可,休要胡言乱语!此事怎么能等到朝廷处置?
至少,咱们要惩处一些,给朝廷拿一个态度,
若是官官相护,陛下与朝廷定然震怒。
到了那时候,各部衙门都来人,局面可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
“宁大人说得没错。”
左布政使张紞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在天罚这等大事下,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诸位不要忘了咱们云南现在可不是只有天罚一个麻烦事。”
说着,张紞视线投向上首,曹国公李景隆所在位置,满脸无奈:
“刺杀一事还没有个结果,又出现此等大事,
一个处置不当,那就是惊天动地,到时候谁死谁不死,可就不是咱们说的算啦。”
气氛猛地古怪起来,所有大人都看向了李景隆,面容疲惫.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冯诚摇着脑袋,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张紞与廖承轩。
他们刚刚打了胜仗,就算是陛下震怒,对于他们这些人的处置也是不痛不痒,
而对于一向掣肘都司的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就是伤筋动骨。
冯诚对于此等局面,乐见其成。
这时,一直沉默的中军徐司马沉声开口:
“诸位大人,事已发生。
现在紧要之事,是找出清渊阁的幕后勾当与幕后之人,
以此来告知天下百姓朝廷的态度。
另外,刺杀曹国公的凶手,也要快一点找,如此本官回京,才好与陛下交代。”
“徐都督什么时候走?”张紞看向徐司马。
徐司马脸色阴沉:“班师的文书会在明日送达,明日便走!”
“这么快?”
张紞脸色一变,现在朝廷晚一天知道,他们就多一天的时间
“不早了,战事已经结束,大军留在这里,只会消磨士气,不如早些离开。”
徐司马所说之言斩钉截铁,引得在场之人纷纷色变。
申国公邓镇将脑袋低下,神情晦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