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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逼上汤池山,傅友德
    第424章 逼上汤池山,傅友德
    汤池山西侧的杉木林外,
    京军所属开始肆无忌惮地安营扎寨,没有做任何隐藏!
    甚至还故意向天空中发射了几枚响箭,以此来通信,也以此震慑叛军!
    与此同时,前军斥候部换上了山林作战的一众装备,
    一头扎进了京军营寨与叛军营寨之中的杉木林!
    开始布置各种陷阱,对待进入杉木林探查的叛军围追堵截。
    京军所属万余人还不等安营扎寨完毕,
    前军斥候部所属就已经有了斩获。
    一队队叛军斥候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不要命地向杉木林中冲!
    他们迫切地希望知道,杉木林西侧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来了。
    但奈何,杉木林就像是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但凡进入其中,就会被吞噬的无声无息!
    临近傍晚,京军所属已经完成了安营扎寨。
    密密麻麻的营寨将杉木林的西侧包裹,
    同时,民夫开始向着杉木林进发,砍伐树木。
    篝火与火把的火焰几乎要将天边染红,
    使得原本应该死寂无声的杉木林,多了几分光芒与暖意。
    中军大帐,一众将领汇聚在此处,静静看着在军帐中央汇聚而成的巨大沙盘。
    此刻,京军营寨、杉木林、叛军的营寨已经被尽数标记。
    然而,三处原本应该占地广袤,但此刻却单纯地窝在沙盘西侧,
    中间被绵延不绝的大山占据,首当其冲的便是与叛军近在咫尺的汤池山!
    此刻,一名文书又将一杆写着“傅”字的大旗插在叛军的东侧!
    西侧与东侧的明军正在清理北方的杉木林,棋子不停蔓延。
    至此,
    沙盘已成,死地已生。
    一众将领看着沙盘,复杂万分!
    对于如今的叛军来说,
    前有虎狼,后有追兵,四个方向已经被堵死了三个,留给他们的,只有最后一条路。
    上山!
    此等怪异景象,让一些知道越州历史的将领面露古怪,
    当年朝廷大军就驻扎在汤池山,而作为抵抗军的龙海眼见抵抗无力,开城投降。
    如今,时来运转,
    作为儿子的阿资也同样走上了父亲的兵败之地。
    气氛古怪到了极点,一行人都是军中宿将。
    他们知道,阿资一旦上了山,就是死路一条,再无翻身之地!
    想到这,军帐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但一些将领心中还有一些心烦意乱。
    因为龙虎卫邓志忠身上有伤,所以不能长途跋涉,
    所以与陆云逸有过冲突的和阳卫指挥使林士安不得已跟随大军。
    此刻,他坐在椅子上,身旁小方桌放着茶水,脸色有些阴沉,沉声道:
    “不过是三万叛军而已,何至于如此麻烦,
    凭借上午时斥候所探查的信息,他们外围营寨不堪一击!
    我等直接冲阵破寨,岂不是更好。”
    此话一出,在场的一些副将也纷纷点头。
    他们也觉得大军如今这番布置,倒像是多此一举。
    赵安峰见林士安依旧攻击性满满,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沉声道:
    “林将军说得并无道理,但还是稳扎稳打得好。”
    林士安轻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他的右手缓缓抚摸胸口,虽然骨头早已痊愈,
    但如今摸上去,似是还有一丝隐隐作痛。
    见到这一幕的陆云逸脸色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动,淡淡开口:
    “执行军令,本将不会错。”
    没有解释,只有军令。
    在场众人猛然觉得一股窒息传来,呼吸猛的屏住。
    陆云逸不再理会他们,默默看着前方沙盘。
    坐在他身旁的李景隆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为什么如此做,下午安营扎寨时他就已经问了,也知道答案。
    所以,他现在有些期待这些将领以此言来问他。
    不过,让他失望了。
    在场将领自己都不知为何,更不会拿此来为难上官。
    在他们心中,此等事情曹国公是断然不会知道的,毕竟连他们都不知道。
    等了好一会儿,军帐内的疑惑越来越多。
    但始终没有人发问,这让李景隆眼中闪过失望,觉得自己白准备了。
    一直沉默沐春扫视四周,见大多数人眼中闪烁着疑惑,只有一些人若有所思,心中闪过一些失望。
    于朝廷来说,外战结束,外部没有了威胁,对内战事的方略要即刻变化,要慎之又慎。
    而现在,一些将领还保持着以往的行事作风。
    沐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
    “云南大胜,麓川战败,
    整个云南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对待叛军要怀柔,不得像以往那般大肆杀戮。
    再者,如今云南到处都流传着我军杀戮过盛之事。
    对待外敌尚且能有几分解释,若是对待叛军依旧行杀戮之事,
    民怨沸腾之下,只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话音落下,一行将领皱眉深思,思考着其中关键,时不时的将眸子撇向那个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若论杀戮,他们一行人都比不过一部。
    沐春脸色凝重,有些隐晦地打量了陆云逸几眼。
    对于这位妹夫的机警判断,有些佩服。
    他看过京军所属的作战计划,在宜良县之事未发生之时,
    京军所属是要联合颍国公大军,一举将叛军剿灭。
    但事发之时,京军所属迅速调整了对敌策略,由歼灭改为了安抚招降,只惩首恶。
    此等敏锐嗅觉,让沐春觉得,妹夫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反倒像是在政务上沉浸已久的官员。
    江淮卫指挥使赵安峰笑了笑,充当了和事佬:
    “沐大人所言极是,如今越州十室九空,
    若是我等将叛军都杀的一干二净,
    越州日后的萧条破败,说不得就要归结在咱们头上。
    若是有可能,还是让他们自己降了好。”
    此话一出,一些对于局势看不明白的副将也有些懂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原本充满凝重疑惑的军帐陡然间变得亮堂许多,
    问题越辩越明,在场一些将领也纷纷表示理解。
    只是他们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望,不能杀敌立功,倒是一桩憾事。
    李景隆看着在场诸多将领,察觉到了他们的各种想法,
    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心累,不停在心中念叨着,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要多想。”
    他现在越想越觉得此话精湛,不由得暗暗佩服。
    只可惜,军伍中人懂得此等道理的人太少了。
    这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自军帐外响起,冯云方手拿两封文书急匆匆地冲了进去。
    军帐内原本嘈杂的气氛顷刻间变得落针可闻。
    冯云方毫不怯场,站在下首,沉声开口:
    “启禀诸位大人,前军斥候来报,叛军已趁着月色拔寨,向汤池山而去!”
    哗——
    死寂的军帐有了片刻嘈杂,很快就归于平歇,一些将领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万分。
    叛军走上死地,本应是大肆围剿,建功立业的时候,
    但现在,却不能大肆杀戮,甚是可惜。
    冯云方继续开口:
    “启禀诸位大人,在杉木林的东北方向,
    我部斥候发现了征南大军的先军斥候,与其接触后得知,
    征南大军在汤池山以东二十里,明日清早就能赶到!”
    说着,冯云方上前两步,将手中两份文书递给了陆云逸。
    陆云逸接过后,没有去看,将其放在一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书,递了过去:
    “此封文书是京军所属的战场布置,命斥候将其交由颍国公。”
    “是!”
    “下去吧。”
    冯云方挺直腰杆,快步离开!
    直到此时,陆云逸才将手中的两封文书一分为二,一份给曹国公,一份给沐春。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起身来到沙盘前站定,神情有些慎重,仔细盘算着战场得失以及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现在敌军已经被逼上绝路,但还是要小心谨慎!
    很快,二人看完文书,沐春脸上露出笑容,也同样站了起来:
    “征南大军即将到来,根据今日京军斥候回报,叛军的粮草不多,一旦上了山,可能支撑不了三日,这场风波,快结束了。”
    此话一出,一行将领脸色舒缓,
    尽管对于无法杀敌立功有些遗憾,
    但能早一些上路归家还是极好。
    沐春说完后摆了摆手:“局势明了,诸位都散了吧,各部在今夜要做好防范,以免叛军声东击西!”
    此话一出,在场诸多将领纷纷站了起来,脸色严肃,拱手抱拳:“是!”
    一行人熙熙攘攘地离开,原本有些拥挤的中军大帐顷刻间变得空荡。
    直到此时,沐春才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陆云逸:
    “云逸,你辛苦了,要压制这些敢战之士,还真是有些不容易。”
    陆云逸笑了起来:
    “朝廷对于叛军的处置向来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我等也是照章办事。”
    沐春抿了抿嘴,神情有几分郑重:“对于这些叛军的处置,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云南三司会将他们编入卫所劳役,开垦荒地、修筑城池,至于如今空当的越州,会从其他地方调集百姓前来。”
    ~~
    如此一说,陆云逸便放下心来,重重点了点头。
    一旁的李景隆这时想起一件事,走了上来,问道:
    “颍国公马上就来了,我等要不要去迎接一二?”
    沐春笑了笑:“颍国公是征南将军,理当去拜见。”
    陆云逸脸色凝重,同样点了点头,
    “应该的,我等即刻出发。”
    一旁的李景隆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同为国公,但他是小辈,应该去见一见长辈。
    陆云逸眼神闪烁,面露期待。
    对于这位平定甘肃、巴蜀、云贵的国公,心中唯有敬佩。
    在到达西南之后,他才真正知道山林战事有多么难打,
    道路崎岖,蚊虫遍布,土人纵横交错、勾心斗角,还有诸多外族人掺和其中。
    若不是朝廷征南大军珠玉在前,
    让他能看到许多军报文书,云南麓川战事,打得会更加磕磕绊绊。
    太阳彻底落山,夜色开始弥漫,军营被一层浓厚的黑暗笼罩,只有稀疏的营火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影子。
    突然,一阵急促而有序的马蹄声和盔甲碰撞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后军都督府佥事沐春,身披黑甲黑袍,头戴铁盔,眼神坚毅,骑乘一匹高头大马,位于队列的最前端。
    他身后紧跟着一千名亲军,同样身着黑甲,手中刀兵齐备!
    与此同时,陆云逸与李景隆也带着前军斥候部共一千军卒,从另一翼涌出营门。
    两股人马如同黑色洪流,轰然冲出营门,向北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夜空中回荡,激起阵阵尘土。
    他们计划从杉木林北侧绕道而行,利用夜色掩护,凭借骑兵机动,避开叛军,向曲靖府方向挺进,继而直指征南大军所在的东方。
    两个时辰后,子时初,汤池山以东五里外的石溪谷!
    陆云逸等人碰到了正在提前准备安营扎寨的先军斥候,迅速禀明了来意与身份。
    斥候不敢怠慢,随后带着一行人快速前往大军所在!
    一行人冲入官道,在其上疾驰,马蹄阵阵,在黑暗中惊走了不知多少鸟兽。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于云层之后,几缕微弱月光穿透黑暗,洒在地上,为眼前官道添上一抹银白。
    随着疾驰,前方开始显现出一抹不同寻常的景象。
    突然间,一抹异样光芒划破了黑暗,宛如天际流星,璀璨突兀。
    一条由无数火把汇聚而成的长龙,从远处的地平线缓缓升起,逐渐逼近,照亮了整条官道。
    那灯火长龙,如同一条在夜色中游弋的火龙,每一盏灯火都是一个生命,每一个生命都承载着征战的决心与勇气。
    随着灯火长龙逼近,一行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一支正在急速行军的明国大军。
    位于最前方领路的斥候不停挥舞着手中令旗,
    旗帜的颜色是在黑夜中最为显眼的红色黄色!
    很快,一众准备上前阻拦的军卒在确定了敌友之后,迅速退去!
    陆云逸目光锐利,跟随军阵很快便冲入征南大军之中,他的视线来回扫动,
    只见周身的军卒身着铁甲,手持长枪,步伐坚定有力,
    即便是在夜色下赶路,依旧能看到整齐的军阵,能看到他们坚毅的脸庞!
    还有那随时准备迎敌的蓄势待发,
    随着前进,马蹄声、盔甲碰撞声,以及军卒们低沉的呼声愈发明显。
    陆云逸眼中的诧异也越来越多,他们已经行进了将近一刻钟,已经进入军中范围。
    但周遭军卒的神情以及给他的感觉却没有太大变化,这让他暗暗震惊。
    在一支军伍中,赶路时处在前军的军卒往往是最精锐的军卒,
    若是有敌人伏击或者突然遇到敌人,可以在第一时间掀起反抗!
    而眼前这支征南大军的精锐程度,
    在他见过的军卒中,也只有北征大军可以相媲美。
    从头到尾,全数精锐!
    随着前进,终于在行进两刻钟后,领军斥候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诸位大人,国公就在前方,我先去禀报!”那名军卒回头道了一声,快速远去。
    留一行人在原地停留。
    陆云逸依旧在打量着周遭军卒,不论是从精气神以及装束装备来看,
    核心中军的精锐程度,要比前军更上一层,只是身处军阵中,都能感受到其长久征战的肃杀之气。
    最为明显的,是其身上透露出来的韧性!
    身旁经过的军卒大多个子不高,身体短粗,脖子与脑袋似乎连成一体,四肢粗壮,肤色黝黑枯黄。
    略一打量,看似不起眼,
    但此等体型的军卒,是经过大浪淘沙之后,筛选下来,最适合山林作战以及长途跋涉的军卒,
    只是略微一打量,就能感受到其身上的憨厚可靠,还有浓浓的危险气息。
    前军斥候部所属的诸多战马有些不安地刨动蹄子!
    双方军卒都在互相打量,眼神中充斥着警惕!
    战场之上,双方精锐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来,在己方军阵中更是如此!
    很快,穿过一行中军精锐,陆云逸等人见到了位于军阵中央,被一众亲卫笼罩,身披甲胄的颍国公傅友德!
    颍国公傅友德已经六十有四,年纪的增长让他在火把下显得有些消瘦。
    但他眼神锐利如鹰,脸上因武昌之战中箭而留下的伤疤甚为醒目,显得有些狰狞。
    他的身体虽不高大,岁月带走了他些许肌肉,但壮硕的身躯依然透露出惊人的力量与坚韧。
    国字脸依然线条分明,棱角突出,给人一种沉稳而坚定的感觉。
    傅友德身骑战马,无需多言,自有一股威势弥漫!
    陆云逸等人快速下马,向前走了两步。
    陆云逸与沐春弯腰拱手:
    “拜见征南将军!”
    曹国公李景隆脸上则带着笑脸,随意那么一弯腰:
    “拜见傅爷爷。”
    马背上的傅友德身披甲胄,视线来回扫动,刚毅泛黄的线条一点点柔和,停留在李景隆身上,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不错,终于舍得出京城了。”
    李景隆有些尴尬,脸上笑容顷刻间收了起来,拱手作答:
    “回禀傅爷爷,九江在京中早就呆的烦闷无比,如今有报国之机,定然不会错过。”
    傅友德笑了笑,手中马鞭一抽,骂道:
    “小兔崽子,油嘴滑舌!”
    李景隆嬉皮笑脸,浑然无惧。
    傅友德而后看向沐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点了点头:
    “景春,几年不见,居然长这么大了,今年有二十六了吧。”
    沐春面露笑容,拱了拱手:
    “见过傅爷爷,正是!”
    傅友德笑了笑,点头:
    “安南之事你做得不错,那些人包藏祸心,以杀止杀,极好。”
    最后,傅友德缓缓转动眸子,将目光投到了陆云逸身上,饱含深意地上下打量着他,
    最后,他缓缓开口:
    “你就是陆云逸?”
    陆云逸脸色严肃:“卑职陆云逸,见过颍国公!”
    傅友德轻轻点了点头:“的确年轻,蓝玉曾与我往来书信,直言你有名将之姿,
    麓川战事结束,诸多军报本公也看过,的确非同凡响,军中像你这般的年轻人,不多了。”
    听到傅友德说辞,陆云逸紧绷心神:
    “颍国公赞誉了,卑职所为,皆听从军令。”
    傅友德笑着摆了摆手:
    “上马吧,一边走一边说。”
    “是!”
    一行人立刻上马,不敢怠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