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斩刑
时间流逝,眨眼间就到了下午。
岳州城中心广场,旗帜飘扬,战鼓雷动,士气如虹。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朝着广场汇聚,
这里人来人往,前所未有的热闹。
就连许多在港口以及集市的百姓都已经蜂拥入城,向着广场而去,脸上写满了兴奋。
此刻的岳州府,所有人都在传一个消息。
曹国公李景隆已抓捕逆贼,将在中心广场审理此案!
审的还是布政使司的大官。
赵老实挤在人群中,跟随着人群向前走蛄蛹。
他睡眼蒙眬,衣衫褴褛,
不像是个洒脱人,倒像是个街边乞丐。
他脸上写满了懊悔,昨日宿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错过了早晨的大戏。
不过好在,下午还有更大的戏码!
他在岳州府将近四十年了,
就算是在故元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当街审讯朝廷命官之事,
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很快,赵老实跟着人群来到了中央广场!
这里平日是摊贩聚集之地,不论是白日还是晚上都十分热闹,
进城的商贾也大多都是在这里贩卖货物。
若是赶到战时,这里也是军卒汇聚之地,足足能容纳数万军卒。
此刻,宽敞的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
赵老实看着茫茫多的人多,觉得可能是整个岳州城的人都来了。
他左挤右挤都挤不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张开嘴巴,到处哈气,
凭借着昨日的酒气,一路被人骂着,挤到了最前方。
广场上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台,四外圈有披坚执锐的军卒守候,
而挡住诸多百姓的,是一圈又一圈的木栅栏!
他还能看到已经出鞘染血的长刀以及笔直长枪。
在中心位置,已经有那么二三十个人头戴枷锁,身穿囚服,
披头散发地跪在那里,嘴里还塞着厚厚大大的麻布.
赵老实心中一惊,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最为狼狈的人,
分明是岳州同知柳大人与通判孙大人,
至于别的有些眼熟,有的则完全不认识。
“乖乖,居然是真嘞。”
他视线挪动,很快又是一惊,他在高台上同样看到了熟人!
高台上三人并肩而立,身姿挺拔。
为首那身穿金色甲胄的是去年出现在这儿的曹国公,
此等大人物,他化成灰也认得。
而在右边,是肤色黝黑,长得魁梧的年轻将军,
赵老实也认得,是间集青楼的东家。
至于左边那人,赵老实更是熟悉不过,
他揉了揉眼睛,终于确认无误,是昨日与他勾肩搭背,喝得天昏地暗的陆公子。
“我滴乖乖.”
赵老实只觉得嘴唇干涩,
他知道昨日的公子是军爷,也是军中的大人物。
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这时,一声声大哭打断了赵老实的思绪,
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喊着要严惩逆贼。
赵老实连忙踮起脚,向那里凑,凭借的还是昨日宿醉的酒味。
很快,他一边走一边听,
知道了哭喊之人是上午被杀力夫以及百姓的家人。
还不等见到人,他就看到了一名军卒正拿着大喇叭,指着高台不停地吆喝。
“看到了没有,为首那人是曹国公,大明世袭国公,陛下的亲孙子!”
“左边那人是太子宾客陆将军,正三品的大官,
这一次云南战事,他部杀敌将近二十万!”
“右边那是陆将军的副将刘将军,也是三品的大官,与咱们岳州渊源颇深!”
“你们放心,昨日陆将军在城中宿醉,今早恰好将逆党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勃然大怒。
曹国公听后也是大怒,决定替天行道,
你们的冤屈朝廷不会不管,还请诸位父老乡亲们放心!”
听到吆喝的百姓非但没有停止哭声,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一个个喊着青天大老爷,喊着让洪武老爷做主。
赵老实呆愣在原地,再次发出了呢喃:
“我滴乖乖,这下子祖坟不是冒青烟了,好像着了。”
“不对,我没有祖坟。”
高台上,李景隆心中热血以及冲动消散大半,
虽然能够维持平静,但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
“云逸啊,咱们这次可是闯大祸了,
带兵进城,还将人抓了,怎么看咱们都是逆党啊。”
陆云逸叹了口气,即便已经安慰了无数次,他依旧开口:
“曹国公,民心所向,此乃替天行道。”
陆云逸昨日的酒劲也消散了大半,也少了一些冲动,
事已至此,不能后退。
“曹国公,朝堂内的厮杀不比战场,
战场上可以故布疑阵诱敌深入,朝堂上的争斗一步都不能退!
我退一步,敌就进一步,声势也就大一分。
事已至此,我等只能一路向前,横冲直撞,也算报了刺杀之仇。”
李景隆热血被再次点燃,握紧拳头:
“好!!”
可随即,他又萎靡下来:
“可是.杀朝廷命官,要不.还是快马请奏陛下吧,
从这里八百里加急回京也就不到一天。”
陆云逸面色平静,知道他心中忧虑,开口道:
“曹国公,在庆州一直有句话流传,我觉得十分有道理,”
“什么?”
“求人帮忙办事,自己要先做“恶人”,让对方做好人。”
“什么意思?”
“说的是求人帮忙,要主动承担责任,不要将责任推给旁人。
带兵进城,本就是过错,
若是将此事禀告陛下,难为的是陛下。
整个天下都看着陛下,陛下又如何能徇私枉法,加以庇护?
到时,朝廷陛下威信何在?
那也只能秉公执法,照章办事。
这陈志泽说不得还死不了,到时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咱们得干脆利索,快刀斩乱麻,
将一干证据收录整理,将一行人就地砍了!
到时候,证据确凿死无对证,陛下也好为咱们说话。”
说到这,陆云逸看向下方跪着的一行人,眼神一点点变冷:
“木已成舟,谁又会为了死人出大力气呢?”
李景隆若有所思,一旁的刘黑鹰小眼睛眯起,连连点头:
“云儿哥说得对,敌人不择手段,我们也应该不择手段才对,
陛下与大将军说不定还会夸奖我们呢。”
李景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面露恍然:
“对对对,云逸你说得对,咱们就是得将他们砍了!”
陆云逸笑了起来:
“君子为何打不过小人,因为小人不择手段。
等事情结束,我们将这些力夫的亲族都带上,
一同进京,告御状。
陛下就算是想要惩处一些人,也总要有由头才对。”
李景隆眼睛猛地瞪大,看向那些汇聚的人群,
他们是从牢狱中救出来的人,原本以为让他们来只是壮壮声势,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
“那云逸.我该怎么说呢?”
陆云逸笑了笑:
“曹国公视陛下为榜样,
当年故元作乱,陛下起兵反抗拯救万民于水火,
曹国公没有陛下那么多的本事,救个几千人也可。”
李景隆眼睛眯起,嘴角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
五官扭曲,心中叫苦不迭。
他只是一个七品的推官啊,
怎么现在莫名成了岳州府主持大局之人,
而且,还要与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将领打交道。
怀揣着复杂无比的心绪,
他在三人不远处站定,隔得远远双手作揖,用力躬身:
“启禀曹国公,诸多事宜已经准备完全,
一干大罪也悉数定下,敢问曹国公,可否开始?”
三人回头看去,李景隆见他如此模样,笑了笑:
“你叫隗杰是吧。”
老者又将身体低了一些:
“回禀曹国公,下官名为隗杰,添为岳州府七品推官。”
李景隆点了点头:“不错,本公翻遍这些人的银钱往来,
发现上上下下的衙门中,也就以你为首的几人没有拿银子,很好。”
隗杰心中酸楚,老泪纵横,只觉得多年坚持得以被理解。
“回禀曹国公,下官虽为前朝举人,
但亦是读书人,知礼义廉耻,
面对府衙内的诸多恶事,下官无能为力也不敢检举,
只得苟且偷生,下官惭愧。”
李景隆摆了摆手:
“快快起来,官场之中能坚持本心已是不易。
你与冯大人都是大明朝的好官,
等本公回京后,会与陛下太子说此事的,尔等的坚持,不会白费。”
隗杰嘴唇翕动,眼眸颤抖:
“多谢曹国公”“好了,擂鼓鸣金,本公今日要为这岳州府还一个朗朗乾坤!”
“是!”
咚咚咚——
沉闷的擂鼓声猛地从中心广场四周响起,震耳欲聋。
声音一经传出,百姓们屏息凝视,看向前方。
在前方临时搭建的“公堂”之上,
已经出现了衙役以及判官,
还有一些身穿红衣,手持大刀的刽子手!
“公堂”上,身着官服、面容严峻的推官隗杰缓缓坐下,
他身旁站着几位手持笔录的衙役。
隗杰面露复杂,七品推官本就掌推勾狱讼之事,
但平日处置的都是府内的一些寻常案件,
审的都是民与商,没有审过官。
但赶鸭子上架,也容不得他推脱。
深吸了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宣布:
“今日,本官隗杰,受曹国公之命,
于此地审理湖广右布政使陈志泽、岳州同知柳鸿、岳州通判孙正以及瑞祥福商行掌柜曲景安、盛德商行掌柜秦宏峻等人之案。
此等逆贼,欺压百姓,贪赃枉法,其罪当诛!”
听到这,台下的百姓群情激愤,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他妈的狗官,该千刀万剐!”
“还我岳州太平,杀了他!”
各种愤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汹涌的海浪般冲击着整个广场。
隗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传出去很远,
“肃静!”
百姓们渐渐安静.
隗杰见他们安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展开手中卷宗,朗声开口:
“湖广右布政使陈志泽,身为朝廷命官,
本应奉公守法,造福一方百姓,
却心怀不轨,蓄意挑起民变,妄图扰乱朝局。
其暗中勾结地方势力,操纵商行,更换手推车引发百姓不满,
致使港口激起民变、岳州府衙前发生惨绝人寰之暴乱。
众多无辜百姓惨遭杀戮,其罪当诛!”
哗——
百姓们再也无法压制心中情绪,纷纷破口大骂!
陈志泽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
直到此刻,他才放弃了心中所有幻想,死死地盯着李景隆!
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但身后的军卒没有丝毫客气,
一刀鞘就拍了上去,重重拍在他那包扎好的小腿上!
“唔——”
陈志泽冷汗直流,眼中血丝弥漫,剧烈的痛苦让他颤抖当场,不能动弹。
隗杰又沉声开口:
“岳州同知柳鸿,贪婪成性,
与陈志泽狼狈为奸,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利用职权之便,大肆敛财。
其不仅在诸多商行中参股分红,中饱私囊,
还收受各方贿赂,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
甚至为了一己私利,不惜牺牲百姓,
致使岳州城民不聊生,其罪不可饶恕!”
柳鸿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原本整洁的官服此刻已变得破旧不堪,
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风模样.
“岳州通判孙正,助纣为虐,
明知柳鸿等人恶行却不加阻止,
反而参与其中,为其出谋划策,协助其掩盖罪行。
在民变发生时,推波助澜,导致事态恶化,其行为罔顾国法,罪责难逃!”
孙正脸色苍白如纸,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瑞祥福商行掌柜曲景安、盛德商行的掌柜秦宏峻等十五人,
身为商贾,本应诚信经营,却与官员勾结!
为谋取私利,排挤民夫,欺诈百姓,此举触犯国法,当受严惩!”
这十几个掌柜早已吓得瘫倒在地,裤裆处湿了一片,嘴里不停地求饶着,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读完罪状后,百姓的愤怒与不满也愈发强烈,
他们纷纷高呼“严惩逆贼”“还我等公道”等言辞!
“公堂”内,陆云逸悄悄碰了碰李景隆,嘴巴朝着前方努乐努,提醒道:
“曹国公,你应当说点什么。”
李景隆顿时意会,猛地站了起来,
神色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台下百姓,将手向下压了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先前还无法控制的民愤,一点点安静平息!
李景隆猛然觉得心中豪情万丈,激动到颤抖,
他大声喊道:
“诸位父老乡亲,这些逆贼所犯罪行罄竹难书。
今日本公在此主持公道,将这些恶徒绳之以法,
还岳州一个朗朗乾坤!你们可服?”
“服!”
百姓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响彻云霄,
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和对正义的渴望都宣泄出来。
“好!”
李景隆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大明律法,将这些罪犯一一惩处!”
说罢,他大手一挥,一众刽子手上前一步,神情严肃!
隗杰再次开口:
“根据本官审理,陈志泽等人所犯罪行确凿无疑,
按大明律法,应予以严惩。
现将罪犯陈志泽、柳鸿、孙正、曲景安、秦宏峻等三十五人判斩刑,立即执行!”
哗——
场面再次沸腾,一些力夫的亲族哀嚎一声再也无力支撑身躯,倒在地上
刽子手们走上前来,将罪犯一一押到刑场中央。
刽子手持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站在一行人身后,
他们身姿挺拔,宛如勾魂使者,脸上带着冷峻,对周围百姓们的喧嚣仿若未闻。
陈志泽被两名衙役粗暴地拖到刑场中央。
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昔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眼中满是恐惧。
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衙役的束缚,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呼喊:
“我乃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杀我!这是谋反!谋反!”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百姓们愤怒的咒骂声和唾弃声。
他身旁几人更是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面色灰暗.
隗杰面色冷峻,快步走了下来,立于一旁,
手中的令旗高举,在风中猎猎作响。
随着他猛地一挥旗,大喝一声:“行刑!”
刽子手们粗暴地将陈志泽按倒在一块特制的行刑木板上,
使其腹部紧贴木板,四肢被牢牢地固定住,
又被挪到所有罪犯身前,让他们都看着。
陈志泽拼命地挣扎着,身体剧烈地扭动,试图挣脱这死亡的禁锢,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犹如困兽哀鸣。
其中一名刽子双手握住大刀,高高举起,
平静的脸庞如惊雷有了变化,充满凶历狠辣!
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朝着陈志泽的腰部斩下。
“噗”的一声闷响!
大刀毫无阻碍地切入身体,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
溅落在周围的地面上,瞬间形成一片血泊。
陈志泽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穿透了广场的上空,让在场的百姓们都不禁心头一震。
他的上半身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抓挠,
指甲在石板上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声响,下半身则无力地抽搐着,
温热的肠子和内脏伴随着鲜血缓缓流出,
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百姓们望着这惨烈的一幕,有的惊恐地捂住了眼睛,有的则满脸兴奋地大声叫好。
而剩余罪犯看到这一幕,顷刻间屎尿齐流。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喧嚣。
紧接着,岳州同知柳鸿被押了上来。
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眼神空洞无神,任由衙役摆布。
当被按在行刑板上时,他甚至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只是绝望地睁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大刀再次挥下,柳鸿的身体也瞬间被一分为二,鲜血和内脏散落一地。
他的身体在短暂的抽搐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唯有那滩不断蔓延的鲜血,诉说着他的罪恶。
随后,岳州通判孙正、瑞祥福商行掌柜曲景安、盛德商行的掌柜秦宏峻等人也依次遭受了腰斩之刑。
每一次大刀落下,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和百姓们情绪的爆发,惊恐、畅快、叹息!
“噗”“噗”“噗”
时间流逝,随着最后一个罪犯的腰斩结束,
整个刑场宛如人间炼狱,各种半截尸体散落,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那些力夫的家人们跪地痛哭,用力地磕着头,喊着青天大老爷
李景隆抿了抿嘴,上前一步,发出大吼:
“尔等的冤屈还未洗刷,
这些乱臣贼子本公可杀,但你们的冤屈需要陛下亲自裁定,还请尔等随本公入京。
相信陛下与朝廷,定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但有愿往者,即刻上船出发,路上一应吃穿住行由京军提供!”
此话一出,一些百姓争着抢着上前,
纷纷喊着要朝廷洗刷他们的冤屈,
还有一些百姓也想前去,喊着见一见洪武老爷。
陆云逸挥了挥手,吩咐道:
“统计名册,详细一些,姓名、年龄、籍贯所在、是否成家、家中是否有亲人从军,是否有疾病,都要统计!”
“是!”
刘黑鹰挺直腰杆,快步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