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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万事俱备 千岁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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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晚安!
    周士相定于明日越秀大营阅兵演武,请唐王与朝廷大小官员、广州百姓一同观礼,一是为提升士气,二则是震慑宵小。
    北伐军大半集中在连州、阳山、清远等地,现下驻在广州的只有第三镇、第十五镇,另外便是王.辅臣新一镇的一旅骑兵。周士相部署安排了下,命第三镇和第十五镇于明日各抽一旅,连同新一镇的那旅骑兵,加上自己的铁人卫组成八个方阵进行演兵。兵部官董常清建议可再从兵备讲习所调500学员、少年兵大营调500少年兵一同参加演兵,再将第三镇和第十五镇的炮兵合编为一炮兵方阵,如此看着人多,军械也多,可壮声势。
    周士相采纳了董常清建议,命诸将和军部这就去准备。董常清这边也连夜组织人手前往越秀大营搭建阅兵观礼所需高台。宋襄公去行宫前曾担心的对周士相说道,仓促演武阅兵,未及整训,队伍看着会不会散乱,不要没壮声势,反惹百官发笑,是不是将北伐推迟几天,待将士们训练完毕再行演武阅兵。
    周士相呵呵一笑,让宋襄公无须多虑。现下各镇对于军列训练抓的都紧,新入伍的新兵和那些清军降兵都是被大棍打出来的,就是不加集训,让他们按平日训练所走,也堪称威武雄壮之师了。
    宋襄公基本不过问军中之事,见周士相说的自信,便也放下心来,与袁廓宇一同入行宫向唐王通报太平军于明日越秀大营演武,誓师北伐的事,提出请唐王观礼,为三军将士送行。
    上次监国典礼时,周士相曾请唐王于东门阅兵,当时次辅连城壁等人提出此举与制不合,事后有议论说监国殿下重武夫而轻士人,惹得唐王极为不高兴,再加上身边的亲军都是太平军的人,而周士相用来镇压百姓士绅官员的就是亲军,故而对于太平军颇有些不满。不过在宋襄公说明来意后,唐王却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此请,欣然愿往大营观兵为将士北伐送行。北伐之事关系朱明江山社稷能否恢复,关系祖宗基业能否得存,唐王再是对周士相有所不满,此刻也万万不会寒了周士相之心。不论周士相是不是第二个孙可望,在此时,他就是大明的天,是唐王唯一能够相信并寄予厚望的人。
    宋襄公等人退下后,唐王更是让王妃连夜赶制一件征袍,伺于明日亲手为周士相披上,以壮声威。王妃亦是激动,进言说不妨让宫女们都来绣征衣,明日好让将领们人手一件,如此也能显监国殿下对将士们的淳淳厚望之心。唐王笑着答应,又觉不妥,找来司礼太监潘应龙,问他当准备些什么才好。
    潘应龙早年在崇祯朝内廷呆过,对于礼制方面知晓颇多,他对唐王道,不妨赐周士相金甲、尚方剑,赐领军大将银甲,再赐将士征衣,最后再赐酒食。
    赐金甲、银甲可把唐王难为坏了,他刚监国,宫中一应都是草设,到哪去找什么金甲、银甲。还是潘应龙给出的主意,命人去周士相的粤国公府找来数十件铠甲,尔后一件刷以金漆,其余则刷银漆,以示金银之甲。将士征衣方面,则是象征性的跟周士相要来百件新制军服,尚方剑则是取当年尚可喜用过的一柄宝剑,最后酒食这块按理当赐牛肉,不过广东禁止宰杀耕牛,所以命广州府连夜杀了数十头肥猪,又备了百坛白酒以为明日赏赐之用。
    唐王那边不停的派人过来要这要那,周士相也觉好笑,有点自己捣腰包让唐王做人的感觉,不过却无反感,命人一一准备。另外,在管礼部的大学士洪育鳌建议下,唐王颁下谕旨,将洪武年间废除的大都督一职重新设立以授周士相,同时加周士相为太子少保,授征虏将军印。
    此事让周士相颇为惊讶,要知洪武年间的大都督乃是死后追封中山王的徐达担任,后来因大都督权力过重,太祖皇帝在废丞相制的同时,将大都督改为五军都督府,遗命后世子孙不得再行恢复,怎的现在唐王将大都督又给恢复,且授予了自己呢?
    周士相百思不得其解。
    桂永智猜测唐王这是想让周士相学徐达,做徐达。至于恢复大都督府,这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尔今军政都出自周士相的军帅府,有无大都督都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是让粤国公府的另称军帅府再多一个大都督府的称呼而矣。周士相仔细一想,觉得桂永智猜的不错,唐王这是想自己做徐达呢。
    这一夜,广州城中除了不知情的百姓外,大小衙门都是热闹非凡,城外越秀大营也是忙碌异常。
    ................
    次日,唐王携内阁、六部重臣前往越秀大营观礼。经过行宫冲击案,朝堂之上几乎没有敢反对周士相的官员立足,敢反对的现在都在牢中关着,等着审明定罪。放眼朝堂,现在只一个次辅连城壁还在顽强的坚持“孤军作战”,不过显然张孝起等人的被抓让次辅大人意识到不能和周士相硬碰硬,所以他很聪明的没有对唐王亲临军营观礼提出反对,也没有说什么怪话,自身也是早早就准备一番前来观礼。
    同从前一样,次辅的脸色不好看,阴沉沉的跟在唐王身后,和身边的宋襄公、丁之相他们是一句话也不说,郭之奇他也不理睬,倒是和洪育鳌能说上几句。
    越秀大营连夜匆匆搭制而成的观礼台上,唐王站在最前面,周士相和郭之奇分立两旁。内阁及六官成员、大小九卿衙门官员及家眷、太平军军属分别安置一边。大营对百姓开放,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被阻挡在安全区域之外,中间留出一块宽约两百步的的道路供阅兵将士入场所走。
    巳时,白袍黄马的王.辅臣代表太平军受阅将士纵马驰于观礼台下,扬声请令道:“请监国殿下阅兵!”
    唐王兴奋点头,周士相大手一挥,战鼓声顿时齐齐响起,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一阵阵整齐而又沉闷的步伐声响起,一万余士兵分步、骑、炮依次入场演兵,喊杀震天。最后八百铁人卫入场时地面响起的震动声更是让唐王看得振奋不已,只盼此强军能北伐大捷,光复南都,光复孝陵,光复京师....
    阅兵结束,礼部侍郎洪士铭轻车熟路的登上高台,扬声宣读北伐檄文。
    “大明永历十三年七月初九,监国唐王檄于广州曰:今谓满洲者,本建州属夷。蒙我皇祖抚养,安居辽左。熙洽繁育,历二百年,恩不可谓不厚矣!然夷性犬羊,屡生反侧;不思报效,竟作仇雠。老奴构乱辽东,人民糜遗;洪太播毒畿内,黎庶流散。及至福(临)酋,趁我多难之时,敢兴荐食之志。乃鸣镝山海之间,神京遭据;飞渡大江之侧,三帝蒙尘。而胡骑甫至,即行惨屠。父子相丧、夫妇无全。昔物华之所,皆沦鬼域;弦歌之地,尽化荒墟。又毁我衣冠,薙我头发。于是炎黄苗裔,人皆左衽;尧封禹土,遍地膻腥。若先圣睹之,岂不痛哭于九原乎?!
    幸蒙祖宗遗泽,大明有未绝之祚;况人心在汉,中国有必伸之理。去岁潮州之捷,伪王授首;今春柳州一战,群贼伏诛。两载之间,已复粤桂湖广三省;旬月之内,计斩真假索虏十万。今虏势衰蹩,坐困燕隅,众丑惶惶。此实乃廓清海内、一扫胡尘之良机也。
    今命粤国公、征虏大将军周,提水陆大兵三十万,顺天应人,誓师北伐。不日匡复三楚,直取南都;粪除膻腥,拜祭孝陵。上慰皇祖在天之灵;下安父老恢复之望。嗣后提兵北上,剿戮群凶;直捣黄龙,轸灭匈奴。迎天子复归神京,抚黎民共享太平,岂不快哉?!
    在北文武将吏,本系大明赤子,时穷势蹩,委质虏廷,查尔本心,宁无隐忍?若天良犹存,忠孝尚在,归正反邪,正当其时。以全省来归者,不吝分茅裂土;以州邑来降者,必与度地纪勋。率兵来投,论其众寡授职;洁身而至,量其才具超擢。勋同开国,功比郭李,名垂青史,勿失先机!若仍为丑虏爪牙,顽抗王师;天兵一至,顿成齑粉!身诛族灭,遗臭万世,勿谓不预也!檄下,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北伐檄文宣读完毕,校场上上万官兵山呼万岁,唐王一怔,欲辞而不得,然心甚喜,命赐酒食犒赏三军。
    稍后,三声大炮掠空而过。
    号角手将长长的号角高高仰起,“呜呜”一阵悲凉鸣叫,空寂的越秀山回音袅袅。剌眼阳光下,两面红色大旗在轻风中瑟瑟舞动,一面绣着:“皇明兵马大都督周”八个大字;一面则绣着“太平军”三个字大字。
    唐王将金甲赐于周士相,又将银甲赐于葛义、王.辅臣、齐豪等将。周士相与诸将当即披甲,待周士相披甲完毕,唐王亲手为周士相披上王妃所绣征袍,其余诸将也都由专人上前披袍。
    “卿此去北伐,定能荡平鞑虏,复我两都!”唐王因为过于激动,说话隐隐有些颤音。
    周士相披甲在身,不便行跪礼,遂施军礼,朗声道:“殿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望!”
    说完,周士相走下高台,骑上大青马,纵马校场一圈,引得上万将士和周遭百姓发出一片欢呼。
    看着将士们严整的军容,高昂的士气,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周士相的心里充满豪情,充满自信,他举起手来向将士们致意。欢呼声立刻静止,上万人鸦雀无声。
    周士相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开口唱了起来。他唱的是太平军歌,唱的是杀胡之歌。
    所有人都没想到周士相竟然会开口唱歌,瞬间都愣在那里。唐王也是一头雾水,在他的脑海中,还从未有过领军大将于大军之前放声歌唱的事迹。
    郭之奇他们也是愕然,一个个表情古怪,有人体贴的为粤国公的怪异举动做出解释:毕竟只是秀才生员,见识少,又少年得意,难免有失礼之处。
    不体贴的人则将周士相此举视作君前失仪,有失体统之举。别人怎么想,没人知道,但次辅连城壁肯定是这样想的。这会次辅大人的脸可是扭曲的厉害,要不是四周都是虎狼之士,恐怕早就忍不住上前喝骂了。
    周士相的嗓音并不好,但唱的声音极大。
    “.......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这首当年的红巾军歌,现在的太平军歌,周士相记得很熟,一字一句的唱着,浑不理会四周人群的怪异目光,他只在乎眼面前上万将士的目光。
    大帅唱歌了,大帅唱军歌了!
    受阅官兵沸腾了,他们一起放声大唱。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豪迈的军歌随风而起,随风而飘,随风而散。
    无论周士相所为有多么的荒诞,上万男儿齐声歌唱都给人最强的冲击。官员百姓们也沸腾了,会唱的跟着吼,不会唱的热泪盈眶。
    三百年前,无数汉家男儿唱着这首军歌挺进了北京城,覆没了暴元!
    三百年后,这首军歌将再次见证满清的败亡,见证汉家儿郎的不屈!
    唐王亦是激动,不顾君仪,大吼一声:“上酒!”
    “谢殿下赐酒!”
    周士相接过宫女奉上的酒碗一饮而尽,随手掷烂于地,面朝北方,大喝一声:“太平将士随我出征,杀光鞑虏再凯旋!”
    永历十三年七月初九,明粤国公、大都督周士相率军北伐,前锋直逼韶州。
    自从广州失陷后,韶州府大小官员每日提心吊胆,坐卧不安,唯恐一夜过后,城门下就来了大队太平寇,叫自家脑袋搬了家,也让自家费尽心思聚敛的财富变成贼人的囊中物。
    好在,江山代有英雄出,继大力将军吴六奇后,广东又出了一个英雄人物,却是那原德庆千总唐三水。此人端的是了得,以区区八百兵阵斩了太平寇早期贼首胡全,打的贼寇溃不成军。那贼秀才实在是被唐三水打怕了,在罗定站不住脚,这才不得已领着余下贼众弃了罗定城,钻山越野狼狈逃窜。可恨老天爷不开眼,竟叫这贼秀才死里逃生,瞎猫撞死耗子般攻取了新会城,从此成了大清心腹之大患。
    平南王身死、靖南王降贼,将军哈哈木、总督李率泰等相继殉国,一时之间,广东文武尽皆惶恐,降贼的降贼,弃官的弃官,等死的等死,无一人敢有胆气与贼一战。最后,千辛万苦等来的朝廷大军竟也败在了贼寇之手,简亲王济度成了继尼堪之后第二个阵亡殉国的大清亲王。
    贼焰之嚣张,大清之损失,为定鼎开国以来从未有之!就在人皆道韶州、南雄必不保,两府官员忙着收拾细软准备潜逃之时,却有捷报传来!
    奏捷之人正是升任肇庆副将的唐三水,他于营中亲手斩杀贼寇劝降使者,发出“生是大清人,死为大清鬼”的豪言壮语,尔后负棺亲督部卒与贼寇大战,从清晨杀到黄昏,身中数箭仍立于阵前不退,大呼“杀贼”,部下士卒感主将奋勇,人人拼死,竟是以少胜多重创贼寇,先后取得仁化、英德大捷,斩贼首级多达数千,一举保住韶州这座广东北上要镇,从此使得太平寇再不敢复望北一眼。
    据闻,贼寇之中留传这么一句话,“打满州容易,打唐三水那王八蛋却难!”;更有人说,太平寇首领贼秀才闻前方败讯时,曾啼哭留泪,与周遭众贼道:“若清廷再有一两唐三水,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传闻是真是假,无人知晓,毕竟谁也没法去向贼秀才亲自证实,但有一点却很明确,那就是唐三水的出现便如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般,狠狠打压住了太平寇的嚣张气焰,不仅为大清保住了入粤要镇韶州,同时也将太平寇成功锁在广东,不使其有流窜北上糜烂江西乃至南直隶的机会。此于.大清,功甚重也!
    大清皇帝闻唐三水英勇事迹后,于屏风之后亲书唐三水姓名,不吝封赏,授以广东提督之职,后又加太子少傅衔,亲书“大清栋梁”四字赐于唐三水。
    京师粤籍官员更是风闻,朝廷有意以唐三水为两广总督,若此事为真,那唐三水将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个荣升总督的汉人,比那些汉军旗出来的督抚还要让人羡慕。
    而对于韶州和南雄两府的大小官员来说,唐三水的存在便是他们性命的保障,是比如来佛祖还要灵验的菩萨,是就在身边的大救星。若没有唐三水,韶州和南雄只怕早就沦于太平寇之手,焉有他们今日之官职地位,又焉能身家俱保全。
    两府官员都是苦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知恩图报,无一不对唐少傅感恩戴德。曲江县令翁体仁更在县中学庙边为唐少傅立了生祠,家中也设了家庙,每日香火供奉,祈祷少傅大人长命百岁,永镇广东,如此他翁知县便能富贵此生,不复有财去命丢的危险。
    不过打今年六月开始,安静了一年多的太平寇又开始对韶州有所动作了,他们掳掠乡野,包围县城,叫嚷“不开城便屠城”,结果唐三水再次领兵出击,先后三战,战战告捷,一下就击退了前来袭扰的太平寇,更将阵斩的数百贼寇首级筑成一座京观置于韶州和连州交界处,以示震摄。
    此举果然奏效,大半个月来,韶州所辖各县果然没有再发现贼寇踪迹,对面的太平寇如从前一样再次变得老老实实起来。这让原先都以为太平寇下了广西和湖广,气焰再度嚣张,兵锋越发威甚,这次转兵广东定会大举北上的两府官员们心头大石落地,联想从前听说的贼军对唐提督的畏惧传闻,一个个都是信心十足,认定只要少傅大人在一日,贼寇便不敢窥视韶州一眼。
    数天前,京师传来消息,大清皇帝准备御驾亲征粤匪,其中讨粤匪檄文已至韶州,让人读之热血沸腾,为之激动。
    “自古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商汤乃东夷之人,承运代夏;文王虽西戎之身,其命替殷。我大清起于朔北,兴于辽左。彼时前明昏昧,已失其德。我太祖奉天起义,奄有全辽;而太宗英武相继,复取漠北。及闯贼陷京,崇祯殉亡,大清乃举义师,入关复仇。由是闯贼授首,献丑毙命,盛功煌煌,天命岂非属大清哉!而粤贼周士相,本属不第秀才,不思大清厚恩,反聚流丐无赖之徒,倡乱两广。妄托前明宗王,腆居伪爵,啸聚群盗,戮害四方....”
    不过讨粤匪檄文至后没两天,韶州府再度发现连州的太平寇在边境大举集结,声势比先前更盛。派往那边的细作发来消息,说是贼秀才要亲自率太平寇北伐。这个消息让韶州、南雄的府县官员们大吃一惊,皇帝御驾未至,太平寇却抢先一步要北伐,真要聚了大军杀来,韶州首当其冲,虽说少傅大人勇猛盖世,乃当世活张飞,可毕竟兵马不满万,敌众我寡,万一守不住,那大伙身家性命岂不全完了?
    正忧虑时,大小官员们却接到了提督大人唐三水的请贴,请他们往韶州府城一聚,以庆四十大寿。
    这太平寇大军集结,马上就要攻过来了,提督大人怎还有心庆生呢?
    大小官员们都是困惑不解,旋即就有聪明人分析了,说这是提督大人胸有成竹,根本不惧贼寇,知道咱们担惊受虑,故而借这名目让大伙安心呢。如此一分析,众官员们顿时了然于心,是咧,提督大人这是想让大伙放心呢。于是乎,一个个备了重礼,大车小车的赶来韶州。提督大人做大寿,可没有空手去的道理。
    九月的江南,如黄梅天般多变。
    黑漆漆的夜空,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暴雨瓢泼而下。
    暴雨遮蔽了一切,漫山遍野除了炸响的惊雷,便是那“哗啦啦”的雨声。
    天空、大地,被黑夜、被雷电笼罩,四野一片苍茫,伸手不见五指。暴雨令得山间的温度迅速下降,使人感到无比寒意。
    山上没有多少人家,几间孤零零的屋子在暴风雨的吹拂下,看着弱不经风,好像随时都会被大风吹倒。
    一间屋子里,住着一家四口。姐姐抱着被雷声吓哭的弟弟缩在被窝里,母亲顾不得安慰一双儿女不要怕,而是着急的拿桶在接屋顶漏下的水,要不然用不了多久,屋内就统统潮了。
    男人没闲着,将一架竹梯搭在房梁上后,他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手中拿着一捆家里用来生火的干稻草。外面风雨实在是太大,男人没法子出去,只能在屋内修补,将就过一晚。
    一阵忙活之后,屋顶上的三个破口终是被用稻草堵住,男人松了口气从梯子上爬下,女人一边拿毛巾替丈夫擦拭潮湿的身子,一边埋怨他为什么不请人把房子补一下。
    男人笑了笑,妻子的埋怨只作未听见,把脸擦干后,他走到床边仔细看了下,见没被雨打潮,不由放下心,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告诉他不用怕,外面只是在打雷,不是来了吃小孩的麻老。(作者注:麻老,民间传说水中吃小孩的一种鬼)
    “这雨下得不小,看样子得下到明儿个。等天晴,我下山到镇上请人来弄。”男人走到妻子轻声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担忧的问道:“要花多少钱?”
    “力钱要不了多少,我自己也会修,省一个工钱,主要是料子钱,再怎么便宜,都得大几十文吧。”
    男人正说着,忽的一阵狂风,紧闭的窗户一下就被风吹开了,雨水顿时打进屋中。男人赶紧上前去关窗,可是伸手出去那刻,他却愣在那里。
    “怎么了?”
    女人感到奇怪,她朝外面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男人没有说话,仍是愣在那里。
    女人有些吓到了,难道丈夫叫鬼勾了魂?
    正惊恐时,黑漆漆的夜空又是一道闪电。电光闪过那瞬间,女人也一下愣在那里。
    她看到,山下的那条通往高淳县的小道上,竟然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走。
    “阴兵过道!”
    女人的脸骇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小时候她听老人讲过,以前这山下有军队打仗,死了好多人。后来每到刮风下雨天,山上的人就会看到山下有军队过道。老人们说那是死去士兵的鬼魂在行军,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他们仍在战斗。
    女人吓坏了,只觉手脚冰凉,整个人就要往下瘫。男人却猛的回头,做了一个不要叫喊的动作,然后低声道:“不是阴兵,是活人!”
    丈夫的话让女人稍稍有了胆气,她大着胆子凑到丈夫的身边向外看去,没有电光的四野仍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夫妻二人就这么秉气呼吸,直直地看着远方。当闪电再次从天际闪过的时候,夫妻二人看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无数士兵你追我赶的从山下那条小道上向着东方前进!
    “不是阴兵,是活人,听,他们在唱歌。”
    男人很肯定山下行进的不是什么阴兵,而是一支活人的军队,因为他听到了歌声。
    女人竖耳倾听,果然,山下隐隐有歌声传来。
    “唱的什么?”女人听不仔细。
    男人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在听,片刻,他的嘴巴微张,不确定的道:“好像是什么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什么的?...”
    “这么大的雨,他们怎么还在赶路,是大清兵么?”
    女人不再害怕,怕鬼不代表她的胆子就小,因为能够住在这矮山上的女人没有胆小的。
    男人摇了摇头,他只知道那是一支活人的军队,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军队。
    “睡吧,别看了,军队过路有什么好看的。”
    女人恢复了镇定,便觉得没有什么好怕,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男人还想再看一会,却拗不过妻子,只得关上窗户上床逗弄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是这心里总是很奇怪,不明白为何山下的军队要在这风雨天行军,难道他们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出发?
    .......
    山路湿滑崎岖,一脚踏空就会跌下,虽说这片只是丘陵矮山,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人。但是黑漆漆的夜晚,又是狂风暴雨,真要摔下去也够呛,想要爬上来更是不可能。因此没有人敢大意,所有的安军使和军官们都分散到了队伍中间,他们用绳子将体力不支的士兵绑在自己的身上,用最后一点体力拉着他们一起前进。
    已经急行军整整八天了,在这八天,东进的太平军保持着每天八十里的行军速度,每时每刻,所有人都在快速前行,没有人能够缓慢移动。大多数人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在这暴雨交加的夜晚,如果倒下,也许他们就再也起不来了。
    生死与共!
    周士相也在这支队伍当中,身为大帅的他没有留在后面,也没有骑马,更没有让人搀扶他,而是始终和自己的部下们同进退。
    渴了,张嘴喝雨水;饿了,将身上背着的生米抓上一把,和着雨水边跑边嚼。
    东进,本就是一个破斧沉舟的决定!
    周士相在赌,赌南京的清军根本想不到太平军会以如此快的速度向南京进军。
    如果赌赢了,东南将会为之变色。
    狂风呼啸,雷电交加,在这夜晚,谁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支军队正在向南京急速前行。
    又是一声惊雷过后,周士相扯开了嗓子,迎着暴风雨唱响了这个时代最嘹亮的歌声: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中华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汉家的儿郎,我们是复仇的利剑。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直到把胡虏消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