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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京里的水深着呢
    楚强志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告别了送他的华阴各级官吏,他骑上了一匹劣马,押着车队上路了,楚强志见李日知在人群当中,便招手叫他过来。

    楚强志道:“县中并无八千贯的巨款,等到了户部,走华阴的帐面,先把钱划给你,然后由我去找那位贵人,或者,到时候我带你去拜见他也成,他自会把赏金划到华阴县的,这样也省了你去讨要的尴尬。”

    李日知忙道:“楚县令,学生并没有指望靠这赏金发财的念头,所以倒也不用如此麻烦,那二百贯赏金,就送给县中的差官们吧,让他们分了,毕竟如果没有他们每日巡街,百姓也没法安居乐业,他们才是真正辛苦的人。”

    “他们辛苦么,光辛苦有什么用,却还是让刘成振这个凶徒为恶如此之久,他们应该感到惭愧才对!”楚强志气愤地说道,但随后又叹了口气,又道:“我也是有责任的,不光是手下们的过错。”

    李日知只好安慰了几句,他也算是松了口气,幸亏是到长安后才兑现赏金,如果真的在华阴这里给他八千贯,他都没法带着上路,就算是都换成银子,或者换成金子,那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带着这么多的钱财,也会被盗贼惦记啊!

    木笼囚车行进不快,也没法快,一路出了华阴县后,不过行进了二十来里地,楚强志就下令休息,他叫过李日知,道:“你到长安之后,最好住在城外,不要住在城里,住在城里光是贵也就罢了,根本就没法读书,三教九流都会上门找你,各种理由层出不穷,你要是能读得进去书,那可真是怪了!”

    李日知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学生就在城外居住好了,只是不知会不会不方便。”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当初我进京赶考,就是住的城外,那是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呢!”提到先帝,楚强志脸色一黯,对于先帝李世民,他是非常尊重,并甘愿为之效死的。

    听楚强志提到先帝,李日知沉默了片刻,他的父亲当初也是在长安当官的,只不过,当的是医官,也是为先帝效力,他的父亲李正纯经常说先帝圣明,但具体怎么个圣明法,他便是从来不说,当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没必要多说,要想研究,还是研究当今天子的习惯才是最好的。

    李日知道:“楚县令,不知当今天子是不是和先帝一样,也是位刚毅果勇之人呢?”

    楚强志微微犹豫了一下,隔了片刻,他才道:“当今天子,刚毅果勇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因为现在天下太平嘛,但宽厚仁爱,却是从前朝到现在,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

    楚强志前半句说的还算是婉转,后半句就是在猛夸了,不过,却也是事实,从前朝开始,就是从已经灭亡的隋朝开始算,单要说宽厚仁爱,那真是谁也比不上李治,当然,这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

    李日知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楚强志敢去长安请罪,一般人还真不敢,万一弄假成真,那岂不是糟糕,只有深知当今天子非常,非常,非常宽厚的人,才敢冒这样的风险,看来楚县令果然是在宫中有熟人啊!”

    隔了片刻,楚强志道:“李公子,我看你是出身富贵之家吧,家中可是有人为官?”

    李日知点头道:“家父早年曾在长安做过医正,现在学生的舅舅郑讳刚正,在荥阳做县令,学生家境小康,却也算不上富贵之家。”

    楚强志哦了声,他道:“我却和你不同了,我出家贫寒,虽然楚氏乃是大族,但到了我家这一支,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就已经破败不堪了,为了提振家业,父亲才督促我好好读书,我那时求学,可是辛苦得很呢,是你无法想象的。”

    李日知想了想,道:“学生有位师弟,也是从小家贫,他在书院中要一边求学,还要一边做工谋生照顾家中,贫家子求学,的确是要付出更多的辛苦,学生从师弟的身世上,是能看得出来,也能理解这些辛苦,甚至是辛酸的。”

    这句话一下子就说到楚强志的心底里了,他就是喜欢向别人说他求学时的辛苦,然后再参照现在的成就,夸赞他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而且他也是有毅力的人。

    楚强志笑了笑,又道:“当时,和我求学的人有很多,还有比我更加贫困的学生。”

    随即他的脸色又变得黯淡了,道:“其中有一个同学,因为家里实在读不起书,不要说读书了,连生计都成问题,所以只能被家里人卖掉,被卖到了长安,等我和他多年重逢时,他已然在宫中做了执事!”

    李日知明白了楚强志说的意思,楚强的那位小时候的同学,被家里人卖掉了,人贩子把他的小同学带到了长安,送进了宫中,阉割之后当了小宦官,小宦官这么多年也没有白在宫里待着,已经成为了执事,能在宫中成为执事的人,那都相当了不起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楚强志才能知道当今天子的脾气吧!

    楚强志脸色又变得好了起来,又道:“不过,他现在过得很好,因为读过书,不但识字,而且还能写得一手……嗯,算过得去的文章,所以在武皇后的跟前,还算是很得宠的,日子可比我这个县令过得滋润多了。对了,李公子,你听说武皇后吗?”

    李日知摇头道:“这个,倒是从未听说过,宫中的事情,我们那小地方的人哪会知道呢!”

    楚强志兴奋起来,道:“要说当今天子宠爱武皇后的程度,那真是自古少有,就算是朝臣们再反对,可皇上仍立了她为皇后,不但如此,去年还有朝臣叫嚷着要废掉武皇后,但却事败,武皇后不但毫发未损,听说又怀上了龙种,又要为皇上诞下龙儿了!”

    显而易见,可能是宫中那位他的同学的影响,所以楚强志并不反感武皇后,而是为武皇后地位巩固而高兴,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但听闻,武皇后却是想要生下一个公主,武皇后偏爱女儿,想必如果真是位小公主,那必定是要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呀!”

    李日知听得非常惊讶,当今皇后姓武他是知道的,但朝臣们不喜欢武皇后,他就不知道了,而且武皇后喜欢女儿,想要生小公主,这就更是难以想象了,以这时候人的思维,不是要生儿子才更好吗,为什么要生女儿呢,这其中有什么原委,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

    但,看样子,楚强志也不是太明白,这种宫闱之事,就算是他在宫里有熟人,应该也不会和他说得太多的。

    李日知道:“原来如此,那要是这样的话,如果学生进京投行卷,万一投到哪位朝臣的家中,而朝臣又是反对武皇后的,那么,这岂不是就等于得罪了武皇后么!”

    楚强志笑道:“这个危险当然是有的,每次科考都有许多外地来的士子,不明白长安的情况,胡乱去投行卷,结果就算是有些才华,但也不会被录取的,你算是问对了人,问到了我这里,算是能提前知道京中情况,要不然进京之后再打听,真真假假的消息一起堆过来,你想不头晕目眩,怕也是不可得啊!”

    李日知挠了挠额头,心想:“不知那位马侍郎,是不是反对武皇后的,反对武皇后,就是不给皇帝面子,那皇帝也不见得会喜欢他吧,如果是我进考场,没有考出好成绩,那也便罢了,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再更加努力的读书,但要是投行卷投错了人,那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投行卷的目的就是为了扬名,如果投到了武皇后的反对者手里,那扬名扬得越大,岂不是得罪武皇后越深,关键是犯不上啊,他犯不上因为这个得罪武皇后,他连马侍郎都没有见过,虽然有马文尚的书信,但却并不是非要去投马侍郎行卷的。

    幸亏是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人的,得罪人当然不怕,人生在世哪可能有不得罪人的,但凭白无故的得罪人,还得罪的是皇帝的老婆,那就岂太犯不上了!

    李日知道:“不知刑部马侍郎与武皇后……的家人,关系如何?”

    他感觉这个问题,他是得不到回答的,楚强志是华阴县的县令,就算是在宫有好朋友,但朝臣和武皇后的事情,也不见得能知道的很多,他不好直接问马侍郎有没有反对过武皇后,只好换个问法了。

    楚强志哪有听不明白之理,他道:“真真假假的谁又知道呢,你还是小心些为上,宁可不投行卷,也不能投错了行卷!”

    李日知叹了口气,听这种口气,估计那个马侍郎和武皇后表面上不太对付,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楚强志也不清楚,是在婉转的劝自己不要冒险。

    原来京城长安的水这么深啊!

    李日知忍不住心想:“现在朝廷的科考制度还在草创之期,现在看起来真的是有诸多的弊端,尤其是投行卷这件事情,这其实就是在逼士子们提前站队,去找可以投靠的豪门,如此一来门阀的势力岂不是越来越大,官员之间的争斗也不是越来越大么,但怎么改掉投行卷这个恶习,我却是想不出好方法,也许,以后了解了实际情况之后,会想出来的吧!”

    会不会朝中有些大人物也在想呢?

    李日知思考了好半天,他这才摇了摇头,朝中的大臣们不会有太多人想这些,因为投行卷是他们可以提前向士子市恩的好途径,他们怎么可能想要废除呢,想要废除这个恶习的人,一定是皇家,甚至是当今天子本人,但如果当今天子宽厚仁爱,那么在手段方面,怕是会比较柔和了,如果大臣们反对,他应该也不会改变的。

    所以,要想改变投行卷的行为,必须得是一个很厉害的皇帝才成。

    正想着呢,忽然有人过来叫李日知,李日知抬头一看,队伍已经又开始上路了,他光顾着想事情,竟然没有注意到。

    傅贵宝过来,小声问道:“大哥,如何,刚才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李日知探了口气,道:“估计,马侍郎那里的门路用不到了,谁能想到武皇后和朝臣关系不好呢!投行卷啊投行卷,真的是坑死我了,不投又不行,投错了还是不行,进京之后,两眼一抹黑,真是愁死我了!”

    傅贵宝道:“武皇后?皇后姓武吗?”

    “是啊!”李日知叹口气,武皇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