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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与先生解战袍 作者:桃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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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很多。

    可是纪桓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到纪府的,居然是赵承。

    “大王?”纪桓赶忙迎了出来。

    短短三天时间,纪桓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几乎看得到青色的血管,一双顾盼神飞的桃花眼也黯淡了下来。赵承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他暗暗叹了口气:怪不得他当年初见纪桓时,他已经变得沉稳可靠。这样大的变故,逼得他迅速长大成人乃至脱胎换骨。只是那样的焕然一新,该有多疼呢?

    好在他现在有我了,赵承想。他看着纪桓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他深深吸了进去。于是他忍不住便说了出来:“先生,你还有我呢。”

    这话说得实在暖心,纪桓忍不住摸了摸赵承的头,柔声道:“是,还有大王。”虽然轻易被人摸了头这件事让赵承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不过长卿这话大约透露了几分依赖的意思?可还没等赵承高兴起来,纪桓便继续道:“臣会好好照顾大王和如意的。”

    赵承:“……”

    赵承同纪延年再怎么师生情深,纪桓也不敢真的让他做事。然而家里上上下下都忙着纪延年的丧事,实在腾不出个够分量的人手来招待常山王,纪桓只好把他交给如意的傅母。赵承开始不乐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要帮忙,纪桓头疼地哄他道:“如意身边人手不够,臣不放心,还请大王帮臣看着点。”赵承这才满意地同家丞去了后宅。

    良辰吉日,纪延年下葬。今上曾在帝陵的陪葬陵中精心为纪延年挑选过一块墓地,与他的高陵两两相望,一早便开始修建了。长安城一片缟素,送葬的队伍异常庞大。太中大夫持节,玄甲兵三万护陵,从长安至高陵,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还不算,纪桓在繁冗的仪式结束后,终于觉得有点神情恍惚——要是不恍惚,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看见了天子呢?

    纪桓摇了摇头,意图把这不真实的景象从脑海中晃出去。

    哪知道,这“幻影”却亲自开了口:“卿愣着做什么?”

    这中气不足的声音还挺威严,跟纪桓记忆里,今上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纪桓惊得手抖了一抖,连忙拜伏下去:“陛下长乐未央。”

    赵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身边的内者令亲自上前扶住了纪桓。赵景沉声说道:“私下不必多礼,朕就是来……看看。”

    天子说到后面的时候,眼神已经飘到了纪延年尚未填封土的墓地上,勉强说完一句话,便不再开口。纪桓心里直打鼓,今上病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是来巡视自己的墓地,还是……

    “文成侯墓起冢……高十丈。”似乎天子存心不想让纪桓好过似的,在他好不容易从“偶遇”今上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给了他更为深重的一击。

    纪桓的“文成”这谥号有些奇怪:明明父亲一生武功赫赫,今上却只字不提。可这没什么,列侯谥号自有大鸿胪议定天子裁决,不是自己该置喙的。但是,十丈的封土!列侯墓按制应为四丈高,十丈简直不是一般的逾制,怕是比不少诸侯王的都要高了!

    纪桓忍不住抬起头偷偷望向这语出惊人的帝王,意图从他的脸上寻到意思心血来潮的迹象,可惜他看到了隐晦而不明所以的怀恋,便再没其他了。赵景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蜡黄的脸色竟透出一丝愉悦。不过纪桓可一点都不愉悦,天威难测,尤其听说久病的人更容易喜怒无常,想到这里,他把头埋得更深了。

    赵景却笑了,他仔细看了看纪桓,说道:“你很像他,他像你一样大的时候,比你还要不知天高地厚。那一年,匈奴屠了边城,他在朕心爱的别苑里醉酒舞剑,结果削秃了朕的花园。他说,他很快就会打回去,在他有生之年,要叫匈奴听到他的名字,便不敢再向南一步!”

    “朕没想到,他真做到了。”赵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桓,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纪桓刚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评价吓得一头冷汗,这会又险些被这句莫名其妙的“阿桓”噎死。为了不坐实那句不知天高地厚,他赶紧顺了口气,尽量迅速地答道:“父亲说,让臣一定照顾好常山王。”

    赵景毫不掩饰地愣住了,他失声问道:“没了?”

    纪桓摇了摇头。

    赵景沉默了下来。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古老而苍凉的曲调从赵景干燥而苍白的唇间溢出,却意外地带了巨大的悲怆。不知何时,纪桓已经泪流满面。

    “魂魄毅兮为鬼雄……”一曲终了,赵景仿佛也已经不堪重负。他看着这一片忠臣良将的埋骨处,喃喃说道:“好地方啊……你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魂魄毅兮为鬼雄。”出自屈原《九歌·国殇》。

    ☆、长安六月雨滂滂

    自那之后,赵景的病就一日比一日重,隐隐有了不可挽回之势。他虽然久不临朝,但总有些积威能镇着些心存不轨的宵小。可如今天子病危的消息一传出来,立刻就有人蠢蠢欲动了。

    五月,光禄勋萧扬迁云城太守。

    五月,宗正赵广汉入狱。

    六月,八名列侯因为上缴的祭祀用金子成色不纯,被褫夺爵位。

    ……

    “长安城的太平日子结束了。”长祚宫中,赵承面色平静,无喜无悲。夏天烈日炎炎,他把衣袖高高挽起,手里拿着把刀,正奋力涂改刚刚写得一塌糊涂的一支竹简。

    这场即将愈演愈烈的腥风血雨不过才刚刚开了个头,连个人都还没死,赵承淡定得很。

    纪桓坐在赵承旁边的案子后头,给自己倒了盏茶,那玉杯里热气蒸腾起来,看得赵承都觉得热。纪延年葬礼后纪桓大病了一场,最近才能刚出门,瘦得恨不得只剩了一把骨头。他对赵承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淡淡地说了句:“改得仔细点,好容易写对几个字,可别一并涂了。”

    赵承:“……”

    纪桓大病一场后,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眼角眉梢的风流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沉静了不少,同赵承印象中的先生已有了八分相似。

    除了他有时候说话实在太……不招人喜欢。

    其实朝堂上出的这许多事,纪桓是真往心里去了。父亲临终的嘱托和世父沉重的告诫,如同两座大山一样压在纪桓心里,让他时时忧心恐慌。世父让他远离长安,父亲让他照顾赵承,其实都很简单——只要常山王就国,他作为王太傅理所当然要随行的。

    常山王就国,就表示他永远与储君之位无缘,上头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些人,自然顾不上他们两只山高水远的小虾米。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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