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国士死了，他可能设想过自己有无数种死法，但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死去。
    国士无双，作为一名真正的领袖，死的一点儿都不轰轰烈烈。
    厉害的人物非得死的那惊天地泣鬼神吗？不，再高贵的人，再厉害的人死的时候都是一样凄惨。
    卡扎菲被一群小青年从废墟中拉出来，一个名叫乌雷比的无业小混混向他开了两枪，让这位风极一时的独裁者惨死街头。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死的都无关紧要。
    小丑一脚把苏国士的尸体踢到一边，进入遭到爆炸的废墟之中搜寻陶永刚的踪迹，但他只看到一摊血，这个影子已经逃走。
    “可惜了。”小丑转身走回来，盯着苏国士的尸体自语道：“我总觉得你早已对我有所防范，所以故意让你的女儿离开……父亲呀，其实我依旧佩服你。”
    苏国士的尸体横躺在地上，已经失去生命光泽的瞳孔中似乎带着一抹嘲笑。
    没人知道他把苏暮雪送过去的真正目的，或许不是为了搞情报，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唯一的女儿。
    怎么保护？把女儿送到最强大的对手那里，就像当初他故意把苏暮雪留在葛震身边一样。
    国士无双，谁都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还有什么。
    ……
    缅北丛林。
    迫降的飞机支离破碎，两翼折断，尾巴也断了，硬是在丛林中拉扯出一道长达好几公里的深沟，无数的树木被摧枯拉朽式的摧毁，狼藉一片。
    葛震从里面费力的爬出来，看什么东西都是红色的，他的脸上全都是鲜血，伸手一抹，手掌就变红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
    机舱里传来孩子的嚎哭声，听到这个声音，他马上从眩晕中变得清醒，用脚踹开已经变形的机舱门。
    “哐！”
    舱门打开，他趴着钻进去，摸索着来到霍鹰扬的身边。
    霍鹰扬坐在椅子上，看到葛震之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安全带把她紧紧束缚在椅子上，承受了强大的冲击力，孩子至始至终都在她的怀中抱着。
    到处都是杂物，到处都是玻璃残渣，但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汤圆死了……老鬼也死了……”霍鹰扬发出微弱的声音。
    汤圆死了，被甩在一边，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身体上插了不知道多少破片；老鬼也死了，同样被甩在一边，整个后背几乎被玻璃残渣刺穿。
    如果坐在椅子上绑着安全带就不会这样，也许一样会死，但生存的几率依旧很大。
    “老鬼……汤圆！！！——”
    葛震发出痛苦的嘶叫声，盯着两个人近乎残缺的身体，眼睛里流淌出滚滚热泪。
    老鬼不应该死的，汤圆也不应该死的，他们之所以被甩出去，是因为在飞机迫降的那一瞬，在冲击刚来到的那一刻，两个人离开座位，用身体挡住霍鹰扬跟孩子。
    老鬼挡住窗户，汤圆挡住侧面，瞬间被落地时猛烈震荡出现的破片与玻璃活活刺死，然后又像皮球一样在颠簸中被甩来甩去，死的彻彻底底，浑身的骨头全部断掉。
    他们为霍鹰扬母子承受住了最致命的瞬间，以自己生命为代价。
    “这是我们011人的职业操守。”身后传来段洪低沉的声音：“死也要死在岗位上，这是……荣耀！”
    此行的保护对象不是葛震，而是霍鹰扬母子，老鬼跟汤圆用生命保证母子的存活，这是他们的职业操守。
    “敬礼——”段洪嘴里发出口令声，默默的向两个人的尸体举起右手敬礼。
    葛震站起来，狠狠抹了一把热泪，冲两个人的尸体敬礼。
    不远处的刘大路也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冲两个人的尸体敬出最神圣的军礼。
    “哥，虽然011的人古板，但都还不错……”段洪说着说着流淌下泪水：“起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知道生命是来捍卫什么……我们不是捍卫祖国，我们只是捍卫这份职业，这份荣誉……”
    “我懂了。”葛震深深的叹口气。
    一直以来他对011都充满成见，但现在所有的成见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铿！”
    葛震拔出军刀向两具尸体走过去，手起刀落把他们的右手砍断，装进一个包里背上。
    那边，刘大路解开霍鹰扬的安全带，一边把母子搀扶起来一边对段洪低声说道：“尸体带不回去，但一定得把右手带回去。这是右手连的规矩，也是……兵者的规矩。”
    “走！”
    葛震找到莫辛纳甘步枪，发出嘶哑的吼声。
    活着的人走出飞机残骸，钻进茂密的丛林之中，一路向北。
    “哇哇哇……哇哇哇哇……”
    孩子在霍鹰扬的怀里哇哇的哭，他很难受很难受，但是还没有过多的思维，不懂得表达，只知道哭。
    “他妈的，老子摔死你！”葛震瞪着通红的眼睛，伸手把自己的儿子抓起来，面颊狰狞：“就是为了你这个小崽子，让我死了两个兄弟，老子要你干嘛？！”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把自己的儿子给摔死，老鬼跟汤圆的死，就是为了保护他。
    霍鹰扬吓得面色煞白，看到葛震已经把孩子高高举起来，下意识的重重跪在地上。
    “葛震，别，求你了……呜呜呜呜……求你了，这是我们的儿子，求你了……”
    “唰！”
    葛震狠狠将自己的儿子往地上掼去，是真的要把他儿子摔死。
    霍鹰扬绝望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望地上落去。
    “轰！”
    段洪的身影恍若闪电，整个人斜斜扑过来，贴着地面把孩子接住，搂在自己的怀里。
    “你tm疯了吗？”刘大路瞪着葛震发出怒吼：“这是你儿子，你要摔死你儿子？”
    “哥，你到底想干嘛？”段洪的眼睛红了，死死盯着葛震。
    “是我儿子没错……他会把你刘大路拖累死，会把你段洪拖累死，会把她母亲拖累死。”葛震连连摇头，指着自己的狂笑道：“看到我了没？我就把整个兵者部队拖死了，哈哈哈哈……你们相信轮回吗？我相信！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的眼睛里泛出泪花，因为二十多年前兵者部队覆灭的原因都是因为要保护还是婴儿的他。
    葛震相信轮回，因为已经摆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