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的动作太快了,路明非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是手腕传来的剧痛。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能偏转枪口,瞄准那只正准备把他拖进废墟的干柴般的手,扣下扳机。
但在贤者之石制成的子弹命中前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脆弱的贤者之石撞在了钢筋混凝土的废墟上,撞得粉碎,然后黑影另一边的废墟动了。
路明非隐约猜到会发生什么,把手伸向驾驶座的侧面,想去抓座椅控制杆,但却抓了个空。
该死!迈巴赫这种高档车怎么可能用普通车那种掉价的手动控制杆?它是全电控的!但是电控……太慢了!
路明非只能猛地一缩脖子,丝毫不顾形象地向座椅下方钻去,还没来得及抱头蹲防一把门板大剑便破土而出。大剑斜斩,像切断宣纸一样轻易切开了迈巴赫的框架。厚重的剑刃画划出一道半圆之后,一道无形的剑风从剑尖画出的半圆处向外扩散而去。
在天空中的荷露斯的视角里,剑风如同莲花的花瓣落下,点入池塘形成阵阵涟漪。“涟漪”本身是透明的,可空气却被它扭曲了,因此可以被看到。
涟漪不断向外扩散,最终和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接触。可接触后消弭于无形的不是“涟漪”,而是钢筋铁骨的高楼!
可以支撑千钧重量的承重墙,能抗住铁锤敲打的钢化玻璃……涟漪悄无声息地经过一切的一切,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像是远古的幽灵从人类世界经过。
可在几秒钟之后,涟漪经过的外墙玻璃纷纷崩解了,之后大厦被从涟漪经过的地方一分为二,上面的部分失去了支撑,像是小孩子的玩具那样向下滑动,以一个G的重力加速度砸在了平整的道路上。
涟漪延伸了不到一百米便消失了,但它经过的一切东西都被切开了!
打开门锁然后一脚踹开门,路明非狼狈地从驾驶座上滚了下来。落地的同时他掏出贴身掩藏的乌兹,茫然地指向趴在引擎盖上,刚刚挥出那一剑的怪物。
那个怪物缓缓转过头来,眼神默然地看着路明非,这一眼把路明非最后的希望给击碎了,那无疑是楚天骄的脸。
所以说这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还在愣神的时候,楚天骄被撞碎下半身已经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脊柱、髋骨甚至是股骨,都像是竹笋一样冒了出来,之后是肌肉和内脏……楚天骄的上半身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用一只手缓缓推开几乎撞成废铁得迈巴赫,另一只握着重剑的手缓缓抬起,眼看即将划过路明非的头颅。
“路明非先生!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辉夜姬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炸响,同时炸响的还有半空中的荷露斯。半空中四点火光连续闪灭,楚天骄的手腕忽然无力地垂了下去。
攻击来自半空中的荷露斯,不知何时,最后一架荷露斯已经来到了他们头顶不足三十米的高度。虽然是侦察型,但装备部仍然尽其所能地在里面塞进了武器:自由机和弹板连接而成的微型火力投送装置。
因为没有枪管,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把枪,虽然自弹头延展的螺旋线能够让子弹自旋以保持稳定,但射程也急剧降至了五十米以内。而且荷露斯只能装载4个四联式的弹板,火力强度有限。
但对于一次暗杀行动而言,这已经足够了,灵巧的荷露斯完全有能力靠到目标身边,一发致命的弹丸就足以改变一切。
“李苏先生提供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应该有用,请尽量入手!还有请攻击目标的四肢以阻止其恢复!”
辉夜姬在频道里大吼,回神的路明非连忙将乌兹拨至单发模式,一手点射楚天骄的关节,一手拉开迈巴赫后门,把里面的箱子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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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梨衣伏在窗边惊惶地眺望,几分钟前还在酝酿着的杀意荡然无存。几分钟前,巨响和强光从远处的大楼间传来,像是阳光穿过森林的树叶,在钢铁森林的层层阻隔下看得并不怎么真切。更何况还有雨声的阻隔,绘梨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响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显然不是她的错觉。只是按照路西法所说,她们现在正在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里,又怎么会有这种异样的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期望着路西法一定会回答,但绘梨衣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路西法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忽然笑了。
“那家伙居然……真的喜欢你?不会吧。”
“什么?那是Sa……路明非吗?”绘梨衣一惊。
“这种荒凉的地方,也不会有其他人了。”路西法在窗边摆出了眺望的动作。“嗯……只是他估计打不过对方吧,毕竟那个人手里拿着……格拉墨啊。”
“格拉墨?”
“传说中的神剑,持之者无往而不利……总之就是很厉害的东西啦,虽然以前也只是我宝库里的一样东西罢了……”
一道冷光忽然在黑暗的病房里亮起,绘梨衣拔刀、挥斩、纳鞘,病房的窗户被整个切开了。绘梨衣站在被她切出的豁口边,俯视着万千冷雨落下的世界。
“别怕,Sakura……”
“喂喂,你真准备去吗?”路西法懒洋洋地说。“路明非打不过,你去也只是送死而已。你真的要去?”
“当然要去。”绘梨衣松开扶着墙壁的手,只需再一步便可踏入无边的风雨中,窗外来的风吹起了巫女服的大袖,大袖在风中招展,如同古代背着旗帜的武士。
“我也猜得到啦……等我一下下。”路西法笑着说。绘梨衣有些疑惑地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路西法,看着她白净的手指在眼前不断放大。绘梨衣下意识想闪避,但还是被路西法点在了额头上。绘梨衣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又恢复了,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这是……”
“勇敢地去吧,小公主。”路西法笑着把她推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