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碧莲闻声一怔,忘记了抹眼泪装可怜,傻愣愣的抬眸问道:“您知道?”
“快起来吧,仔细着凉!”四爷并没有解释,起身扶起了吴碧莲就往卧房里走去。 .xinЫqi.
吴碧莲心神不宁的躺在床上,眼神不错一下的盯着四爷那背着光的侧脸,只觉得手脚冰凉的如置身在冰水中一般。
过了许久,四爷才回过神,瞧着闭目假寐的吴碧莲,招手唤过角落里候差的小丫鬟,低声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格格!”
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应是,听着四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后怕的吁了口气,暗道:主子爷好可怕。
“让人备水,我要洗漱!”吴碧莲却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顾四爷的嘱咐,冷声吩咐道。
“格格,您怎么起来了!”小丫鬟吓了一跳,忙窜到了吴格格身边,小心的替吴碧莲掖好了被角,又扯过了挂在一旁的袍子搭在了吴碧莲的身上,这才缓口气的唠叨着。
吴碧莲凝眉抬眸,“行了,别叨叨了,赶快让人把净室收拾出来,这味道还真是难闻的很。”
说着话,吴碧莲就已经推开小丫鬟起身,趿拉着软底绣花鞋走到了紧闭的窗边,一把推开了镶嵌着雨过天青色蝉翼纱的花棱窗,自顾自的抽出了一支开得正艳的玉兰花拿在手里,望着院子里平整的青石板路发呆。
自打四爷定了吴碧莲的住所,便亲手绘制了那座荒凉院子的俯览图,让内务府的工匠将静心苑修成了那记忆中院落的样子,一流水的青石地砖,西北角的藤蔓秋千,无一不是四爷亲自盯着人从别的地方挪来的。
“格格,水已经备好了!”夕颜有些怕怕的凑到了吴碧莲的身侧,低声回道。
“知道了,你将那百合香燃上吧!”吴碧莲收回远眺的眼神,迈步就往净室里走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夕颜忙递了个眼神给玉蕊,转身就往净室里走去。
吴碧莲虽然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大龄剩女,但是身材却保养的很好,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连脖颈和眼角等容易出细纹的地方都光滑紧致的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自打进了净室,吴碧莲就不让夕颜伺候,自顾自的舀水往身上淋,时不时的拿着绞湿的帕子擦擦。弄得夕颜束手束脚的不自在,这会儿见吴碧莲皮肤都泡得红了,似是找到了她表现的机会一般,柔声提醒道:“格格,奴婢替您擦擦背吧!”
“不用,我自小就长在普通人家,习惯了自己照料自己,你去后面看看那府医开的汤药熬的怎么样了!”吴碧莲抬眸,笑着扫了一眼夕颜那酡红的小脸,轻声吩咐道。
夕颜忙笑吟吟的应声出门。却没有注意到吴碧莲那闪烁着幽光的冷眸。
目送着小丫鬟走出净室,吴碧莲才迈步走出了浴桶,取过了藤编架子上的一粉彩瓷盒,就着身上残余的水珠,仔细的将那小瓷盒里的乳白色粉末拍匀,这才裹着樱红色的衣袍走了出来。
……
西小院。
尔芙换上了一袭家常袍子,小手熟练的牵丝引线的绣制着她那绣了几年的大工程,心里却如冒了泡的沸水般没一刻安宁。
碧池苑里,她一直注意着坐在吴碧莲身边的四爷,她有些奇怪四爷对吴碧莲的反应。更是奇怪四爷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难不成那去秽丹真是吴碧莲自愿服用的?
不然四爷的做事方法就说不通了,毕竟四爷是个喜欢就喜欢到骨子里的性子,绝不会为了其他人的脸面而隐忍不发,再说她真心不觉得府中有能力做这事的人。有谁值得四爷去顾全颜面。
“主子,主子爷过来了!”尔芙这边还没理清头绪,外面就传来了小丫鬟喜滋滋的通禀声,弄得尔芙一不留神就扯断了那截宝石蓝色的绣线。
“主子不如换身衣裳吧!”玉华瞧见了尔芙紧蹙的眉头,只当是觉得身上衣裳不妥当,忙上前提醒道。
尔芙闷闷的瞥了一眼玉华。抬手将绣针扎在了小乌龟布偶上,轻声吩咐道:“将绣架收到边上吧!”
“嗳!”玉涵忙上前挪动绣架,却不忘使了个眼色给玉华,示意她不要再让主子去换衣裳了,没看见主子那脸色难看的很咩!
玉华性子有些跳脱,却很是听一贯稳重的玉涵的话,见玉涵递了颜色,自是不在多嘴,尴尬的咧了咧嘴,起身往后面的茶室走去。
耳边重新回归平静,尔芙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随手拿起了小几上的手把镜,左右照了照她头上盘起的长发,拿过一支素银流苏嵌蓝宝石簪子妆点,便领着玉兰、玉洁往外走去。
“爷吉祥!”不再是宠妾,尔芙表示她不能再不懂规矩了,不待四爷走到身前,便已经欠身一礼,柔声请安了。
四爷被尔芙的动作唬的一愣,疾走两步扶起了尔芙,低声道:“你这是和我生分了?”
尔芙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四爷抓着尔芙的手就往房里走去,见尔芙又小心翼翼奉茶的德行,终于忍不住低吼着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守规矩了?”
“妾身身为爷的侧福晋,自该是以身作则的守着府里的规矩,不然又怎么管教下人呢!”尔芙笑着拿起银签子扎了一块蜜饯送到四儿唇边,柔声说道。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了。”四爷烦闷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还想说的话,笑骂了一句,转头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拿着那银签子扎了蜜饯就往尔芙嘴里送,那动作就和投食的饲养员一般。
尔芙连着被塞了两三枚酸梅子,只觉得牙都要酸掉了,一把打掉了四爷还要投食的手,含含糊糊的说道:“我自己能拿着吃!”
“你觉得吴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四爷索然无味的撇了撇嘴,丢了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银钱,扯过一旁搭在绣架上的白布擦了擦手,有些失神的望着那副几近完工的绣活,低声问道。
尔芙正趴在罗汉床往银质痰桶里吐梅子核,被四爷那阴森森的声音吓了一跳。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着,手指颤抖的指着四爷,一脸愤慨的表情。真真是表情丰富的让四爷想笑。
“真是太不小心了!”四爷强忍着笑意,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顺气,随手拿过了那盏摆了一会儿的茶水送到了尔芙唇边,轻声说道。
“我本来很小心,还不是您突然说话。我这才会被那梅子核呛了,再说要不是您一个劲的往我嘴里塞梅子,我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梅子核!”尔芙这会儿真心顾不上装贤良了,一把推开了在她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四爷,愤然道。
四爷无奈的掸了掸被茶水打湿的衣襟,低声说道:“都是爷太粗心了好吧!”
“哼!”尔芙闷闷的往肚子里灌了两口茶水。
四爷见尔芙恢复正常,嘴角微微上扬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随意的坐在了尔芙身边的绣墩上,扯着尔芙那变得有些粗糙的小手,继续着刚才的问题。“你觉得吴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格格刚刚进府,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尔芙听着就很是不爽,翻了个白眼,斜眼瞄了眼四爷,冷声回道。
“那你也见过她一面了,你觉得她怎么样?”四爷坚持的问道。
尔芙只觉得四爷有些强人所难了,谁会喜欢自己男人的新欢,一脸做作的掩唇一笑,拿腔拿调的开口道:“妾身初见吴妹妹。便私心里喜欢上了这个颜色不错的妹妹,原还觉得她不过是一宫女有些可惜了,却不想再见时就已经是在咱们府里,更觉得是缘分使然。这真真是极好的。”
四爷搓了搓手臂,一脸被吓得不轻的表情,低声说道:“你好好说话,爷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了!”
尔芙摔,既然你四爷非要追问,那就别怪咱不给你脸面了。满脸不满意的扁嘴嚷道:“爷不觉得您问得可笑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我不是福晋那样子的一府主母,做不到福晋那般温良恭俭让,我不喜欢爷身边的所有女人,所以你问我的意见,我觉得吴格格是我最讨厌的人!”
“爷明白你不喜欢她,可是你也不能给她下药阿!”四爷抬眸,扯过了正要往罗汉床上爬做愤怒状的尔芙,沉声问道。
尔芙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满眼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激动得连声音都产生了些许变化,“我给她下药?”
“你看你都承认了!”四爷胡搅蛮缠的说道。
尔芙只觉得四爷的脑回路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一把扯住了四爷的衣襟,语气中满是恐吓味道的开口,“您哪只耳朵听出我刚刚承认给她下药了,您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你!”
“还是这样子的你最让爷觉得舒坦!”四爷不顾他已经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笑着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顶,浅浅一吻,轻声道。
这货该不是开起了被虐狂属性吧!尔芙忍不住脑洞大开的猜想着。
“你刚刚说我给她下药?”不过眼瞧着四爷露出她熟悉的笑容,尔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也便不再炸毛,伸手抚平了四爷那褶皱的衣襟,轻声问道。
四爷笑着揽过尔芙坐在了罗汉床上,语气很是随意的说道,“不过是逗你的,那药是她自己吃的!”
即便四爷的语气和举止都和往常一般无二,但是尔芙却还是从四爷那如往常一般的脸上,察觉出了淡淡的失落,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爷很伤心?”尔芙低头,喃喃道。
“算不上伤心,只是觉得记忆中的美好被玷污了!”四爷捏了捏尔芙嘟着的小脸,轻声道。
尔芙抬眸,心中疯狂吐槽道:记忆中的美好,您确定不是您yy出来的!
不过她是个善良的人,绝对不会猛戳人心口伤疤的,也不会往人伤口上撒盐,顶多就是幸灾乐祸的看看热闹罢了。
“爷真有诗意!”尔芙笑嘻嘻的撇嘴道。
心塞,四爷只觉得他收到了数万点的伤害,为什么这傻丫头眼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呢!
“晚上爷想吃红烧鱼和大盘鸡,你让小生子做的细致些!”四爷闷闷的转移话题。
尔芙勾唇,继续作死的提议着:“不如晚上在花厅摆膳吧,毕竟是吴妹妹还没正式见过福晋呢!”
四爷只当尔芙口直心快,并没有多想,随口拒绝了尔芙的提议:“不用了,她喜欢清静!”
“可这也是规矩阿,若是吴妹妹不给福晋敬茶,那也是算不得府里人的!”尔芙很喜欢看四爷内伤的表情,笑着继续说道。
四爷察觉到了尔芙那眼中越来越浓的兴奋笑意,黑脸的端起了茶碗掩饰不好意思的神情,“爷说不用就不用了,等过些时候再说吧,爷今天晚上要吃小生子做的大盘鸡和红烧鱼!”
“那让小生子做好送碧池苑就好了,吴妹妹今个儿有些不舒坦,爷可该好好陪陪才是呢!”尔芙挤眉弄眼的说道。
“闭嘴!”四爷一把扯过了偷笑的尔芙,冷声喝道。
尔芙见老虎要发怒了,也便不再作死了,满脸诚恳笑容的连连点头。
四爷又坐了一会儿工夫,这才快步回了前头书房去。
“原本还担心是不是要失宠了,没想到对方也是个作死小能手!”尔芙望着四爷那硬朗的背影,望着树梢上冒出的嫩芽,满眼笑意的摇头叹息道。
大嬷嬷抽了抽嘴角,怎么越是相处,她就越发现主子脑子不正常呢!
至于苏培盛的心情就好多了,四爷一改往日的冰山形象,时不时就望着窗边花几上那蓝花瓷的深盆发笑,连他有些走神的忘记换茶都没有被骂,真心是太幸福了。
……
日落西斜,金黄色的火烧云笼罩在四爷府的上空,四爷丢下了看了一半的邸报,扯过了挂在衣架上的披风搭在身上,丢下了王家俩兄弟收拾书房,便领着苏培盛往西小院走去。
“爷快洗手吧!”眼瞧着四儿一路带风的走进堂屋,尔芙柔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