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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隐情
    第五百七十章

    “命人好好盯着正院那边,我不喜欢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小阿哥,我要定了。”重新洗漱更衣后的李氏,穿着一袭玫红色金丝镂空绣百合花纹的对襟旗装,披散着满头青丝,很是悠然地歪在罗汉床上,看都不看柔兰一眼的淡声吩咐道。

    关于她李氏今日出府,她本就是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娘家势弱,又有大李氏的兄弟如乌眼鸡似的盯着,轻易不敢动弹,而这种隐蔽的事情,她又不好交托给身边的宫女去操办,只能亲自出府,借着娘家送来的消息,在一处不大起眼的酒肆中和人碰头,商定下了后续的手段。

    小阿哥养在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不论是乌拉那拉氏愿不愿意撒手,要是没有点小手段,她想要将孩子养在身边,那都是难上加难的。

    相比于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她更中意生母已逝的吴氏所出的那个小阿哥,那小阿哥虽然是还没有正式赐名,也未曾排序,甚至连皇宫的大门都没有去过一次,也不曾有幸见过康熙老爷子的龙颜,甚至连满月礼都不如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好似与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一般无二,还有些不如,但是单论身体康健这方面,吴氏所出的小阿哥就更胜一筹,何况没有一个生母在旁盯着,她就不担心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小阿哥会有什么旁的心思。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可不是乌拉那拉氏那个傻子,心眼都黑了,还不忘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殊不知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虽然看似身体不大好,但是也远比一个断了传承之力的弘晖有用吧,而乌拉那拉氏居然就那么轻易的让钮祜禄氏带回去。

    啧啧……

    想到这里,李氏砸了咂嘴,抬手端过茶碗抿了口,轻声问道:“琉璃,你确定福晋那边有心将钮祜禄氏的孩子还给他?”

    “回主子的话,这事似乎已经私下定了。

    钮祜禄格格这些日子一直与正院走得很近,想来也是收到了福晋给她的准信了。”琉璃微微矮身,压低声音回答道。

    “依你看,那位是打得什么算盘?”李氏接茬问道。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按照她安插在正院的钉子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似乎这位福晋对两个小阿哥都不放在心上,很少过去看看,单看乌拉那拉氏总是借着气色不好的由头,与四爷说起她如何如何心力不济、如何如何无暇分身这点,似乎想要让四爷将两个孩子都挪走似的,难道她乌拉那拉氏真的就没有半点野心!

    李氏不相信的。

    琉璃对于李氏的问话,自是不敢怠慢,忙上前两步,将前几日乌拉那拉氏如何请了内务府总理大臣的家眷入府细谈的事情,一一回禀了一番,这才面露难色的低声说道:“奴婢不知,不过看福晋的意思,似乎是对弘晖阿哥那边还不曾死心,但是这样也好,起码她不会妨碍了主子的打算。”

    “你说的也有可能。

    不过还是要好好盯着些,如果弘晖阿哥的身体真的没问题,那他的存在对我就是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就算是我能顺利的将吴氏所生的小阿哥要到什么养着,也是没有半点助力的。”李氏拧着眉头,低声说道。

    说到弘晖的身子,这点小李氏还是很感谢大李氏的,暗道大李氏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斩草除根,又不至于戳到四爷痛脚的狠招。

    不过就算如此,大李氏也失了四爷的怜惜,同时让乌拉那拉氏将她恨到了骨子里去,不然她当初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就成为了李侧福晋,将大李氏赶到了庄子上去清修。

    琉璃闻言,又是一俯身,躬身答道:“是,奴婢遵命!

    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手。”说完,她就要退出上房。

    哪成想,她还没走到房门口,李氏就将她叫回到了身边,将今个儿才从铺子里收回来的三百两银子,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她的手里,低声吩咐道:“对于那些为我做事的人,你不必太苛待了,这些银子都赏给她们吧!”

    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小李氏手里没有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那么多的体己钱,但是她却比她们更舍得,只要手里有银子,基本上都不会留作压箱底的银子,总是要打赏给下头办事的人,所以别看她寒酸些,但是也真让她培养出了几个忠心耿耿的人来为她办事。

    比如说之前被四爷打发了的柳枝。

    这柳枝,本来是大李氏安排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结果却被她收买了过去,反而还利用柳枝给大李氏送了好些假消息过去,让她在大李氏手底下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同时也让她能在大李氏的周密防护下,算计了茉雅琦和弘昀两个孩子,连她身边的琉璃都是如此被她收买过来的,只是她因为成功收买了柳枝之后,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所以对琉璃这个假倒戈的人,倒是没有太多怀疑,反而交给了她不少重要的差事。

    大把银子撒下去,总有些勇士冒头的,这是小李氏的观点,可是当她把这个差事交到了琉璃手里,这些勇士中就多了不少摇摆不定的货色。

    “主子,您前些日子才刚赏了她们金珠子,这又赏赐,怕是那些人会越来越贪心。”李氏不曾疑心琉璃,也是因为琉璃表现得真实,比如此时,琉璃虽然接过了装满了银锭的红包袱,却并没有登时离开,反而有些不赞同的劝说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氏才会越来越信任她。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本来歪在榻上歇乏的李氏听她这么一说,坐正了身子,端出了要长谈一番的架势,细声道:“这点银子,也是安她们的心,毕竟马上要做的事情,缺不得她们帮忙。”

    “可是……”不等李氏说完,琉璃就忙说道。

    不过这次,李氏并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很是刚愎自用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琉璃未说完的话,继续说道:“你尽管去吧,不过就是点银子,就当是我拿钱买个安心吧。

    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人那边不能有错漏。

    四爷是个看重子嗣的,如果这次的事情漏了,那么就没有下次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而且弘昀那孩子也是个不成材的,四爷早早就放弃了他,我如果不趁着这机会接手吴氏的孩子,那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去吧,我也累了,你就别烦我了!”说完,李氏就仿佛很困倦似的打了个哈欠,扯过角落里放着的缎面小被子搭在腰间,微微缩了缩身子就躺在了罗汉床上,闭上了眼睛。

    承宠两年有余,四爷留宿在李氏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连府里出身最低的荿格格承宠的日子都比她多,她这个侧福晋觉得狠丢脸,但是她却只能咬着牙忍着,甚至都不能如以前还是格格时候那般用手段争宠去,要想顺其自然的有孕,她都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这次,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

    不过好在有乌拉那拉氏那个久不承宠的嫡福晋在,李氏还能自我安慰,不然她都能自己把自己憋疯了,想想都觉得窝囊的日子,如果有个从小带大的孩子在,她也算是有个慰藉吧,所以这次李氏想要从乌拉那拉氏夺得吴氏那个孩子过来,一来是一种为以后打算的手段,二来就是她真的想体会一次做母亲的感觉了。

    “唉!”

    察觉到房间里,再没有旁人,李氏翻了个身,瞪着一双黑亮分明的眸子,看着头顶上苏州彩绘的横梁,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从迎背靠枕下摸出了一支雕福禄双全纹路的圆头长簪,如同抱着毛绒玩具似的双臂一环就抱在了胸口位置,这是她第一次与四爷亲密接触后,四爷亲手簪在她发间的鎏金簪子。

    这支簪子,不论材质,还是做工都远不如她妆匣的那些,但是却是她最在意的东西,那时的四爷是温柔多情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就如同暖阳一般的温暖柔和,一双手犹如穿花般的划过她乌压压的长发,金光灿灿的簪子,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般,点缀在她的发间,那一刻,她的心都被照亮了。

    她爱上了那个男人,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在意她,那支簪子也不过是四爷随手从她的妆匣里捡出来的,连赏赐都算不上,可是她就是如着了迷似的坠下了情网。

    旁人都以为她是爱慕虚荣、贪恋权势,才会做出算计堂姐的事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四爷的身边,这才会罔顾亲情的做下那样的事情,她以为她成为了侧福晋,她能陪伴在四爷身边的时候就多了,却不想……

    到头来,一场空。

    娘家人看她如凶猛野兽,大李氏的家人看她如一滩垃圾般的满是厌恶,唯有想要攀附她的兄长,待她越发亲密,可是她却看到嫂嫂讨好的笑脸背后,满满都是不屑和嘲讽。

    不过,这也不怪嫂子不待见她。

    这时代,虽然说出家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但是还真没有出嫁的女儿会如此不顾娘家的,如果不是李氏当初有一子一女在,四爷不忍心子女被人用另类的眼神打量,那么不论是大李氏,还是她小李氏,乃至于整个李氏一族都要倒霉的,但是她却无法解释,她本来的打算,根本就不涉及人命,不知道是什么人背后加了一把劲,这才会闹大了。

    她的本意,也不过是要毁了李氏的容貌而已。

    按照她的想法,李氏的容貌尽毁,皇室绝对容不下这样的亲王侧福晋,到时候府里就多了一个侧福晋的空位,想来四爷念着李氏为他诞下一子一女的情分上,定然会选择她这个格格来补缺。

    她的算计出了漏洞,或者该说是她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有忽略了乌拉那拉氏对李氏的恨意,她算计得着实巧妙,可是乌拉那拉氏却在背后出了把力,这事也就闹大了,也许当初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就是除掉李氏的孩子弘昀为她的弘晖出气吧。

    李氏倒了大霉,被送到了庄子上。

    乌拉那拉氏是出了气,她却背了这个锅,虽然留在了府里,却也惹了四爷的不满,一想到四爷看她冰冷的眼神,她就心疼得难以忍耐。

    鎏金的福禄双全圆头长簪,已经褪去了昔日的璀璨夺目,就如同她这个长簪的主人一般,再也得不到四爷那么温柔的眼神垂青,而这件东西,也就成为了她唯一的念想。

    不对,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念想。

    她看过吴氏所出的小阿哥,虽然眉眼还不分明,但是却也能看出几分四爷的模样来,如果有这么个孩子在身边陪伴着她,她的日子应该能好过许多吧!

    越是在意,她就越是不容有失。

    满身疲惫的李氏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随手取过窗边放着的妆匣,细细梳通着油光水亮的长发,挽着与那日一般无二的发髻,将有些旧的圆头长簪簪在发间,仿佛犹如回到了那天一般,对镜露出了一抹含情脉脉的笑容,眼睛如蒙了一层水雾一般勾魂摄魄,想来若不是她贪心,她也不会落到如斯田地吧。

    默默地完成了缅怀,整理好心情的李氏,将长簪放回到了迎背靠枕下藏好,重新从妆匣里挑选了符合她身份的珠钗、簪花簪戴,又挑选了一对镶红石榴石的耳坠子戴好,整了整身上微皱的对襟旗装,趿拉上鞋子,起身来到了西次间书房里摆放的书案后,随手拿过一叠罗纹纸,朗声唤进柔兰研墨,伏案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装在信封里用火漆封好,这才交到了柔兰手里,眼泛冷光的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与荿格格交好,这封信就由你交给她吧!”

    “主子……”

    柔兰闻言,微微一怔,刚要解释就见李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抿唇说道:“你与荿格格交好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那就是因为我不在意,之前没点破,那也是因为不需要,所以你也不需要解释,现在我让你去送信,便是希望你能好好和她说说,我希望她在这事上能帮我说上几句话,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