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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其实正院后院墙位置是有一个角门的,但是却是在跨院的后墙位置,主要是方便其他院子的宫女过来找管事嬷嬷办事,或者是正院自个儿的宫婢往针线房、浣洗房等地方送洗衣裳,正好和去往听雨斋的方向相反,而且也没有往听雨斋那边儿拐的小路,反倒是要从花园里绕一大圈,这倒不是说尔芙在意身份,不愿意使用宫婢出入的小角门进出。

    不过正院是府里最规整不过的院子,出入院落的门户都是有数的,现在突然要在后围墙那边再开一个小门,兴许还涉及到风水等问题,这在这个时代是一种比较犯忌讳的事儿,所以尔芙才没有自个儿做决定,而是先征求四爷的意见。

    反倒是四爷,并不是在意那些莫须有的风水问题。

    他细细端详着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手指在纸上勾画片刻,微微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有这种需要,那明个儿爷就让苏培盛领着人过来量量尺寸吧,不过这后开的院门尺寸不宜过大,不然就要动墙边那些古树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和小七离得近一些。”尔芙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

    她其实就是想要和小七离得近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关系,以前她才刚生下小七的时候,总觉得有奶嬷嬷帮忙照顾孩子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儿,甚至还觉得孩子哭闹是一件很烦心的事儿,顶多是抱着吃饱咬手指玩的小七逗逗,大多数时间都是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根本就没有那种母爱泛滥的时候,但是现在她瞧着一天天长大的小米团,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甚至会犯傻的想象,要是小米团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呆萌呆萌的稚子状态,那该是一件多么可爱的事儿,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就更加贪恋有孩子陪伴在身边的感觉了。

    三个孩子里,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小七这丫头了。

    小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她虽然是生了小七,心里却没有做娘的觉悟,所以在这一点上,她心里是觉得自个儿有些亏欠小七的,尤其小七还是个注定要嫁给别人的女孩子,能留在自个儿身边的时间,也就是这短短几年了,偏偏她还不能随着性子去宠着小七这孩子,因为小七总是要嫁给别人家做媳妇的,单靠身份在婆家享受尊荣,又哪里比得上夫妻和睦幸福呢!

    正因为如此,她就更是想要多陪陪小七了。

    虽然尔芙没有将这些话告诉四爷,但是她提起小七时候的满满不舍和心疼,却还是让四爷和她想到了一块,相比起弘轩和米团,四爷也是更喜欢小七一些,他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是觉得阿哥就该要严格约束些,而格格则可以更加疼爱呵护些,所以想起自个儿呵护疼爱长大的小格格有一天要嫁到别人家去,他这心里比尔芙还不是滋味呢,他将坐在自个儿旁边的尔芙揽入怀中,仿佛在安慰尔芙,却也是在安慰自个儿的低声呢喃道:“小七会一直留在咱们身边儿的,她从小就是最懂得孝敬咱们的孩子,哪里会舍得离开咱们身边儿呢!”

    与此同时,四爷也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小七远嫁出去。

    以前,尔芙曾经趁热打铁地求自个儿写下一纸保证,保证不会将小七嫁到条件比较清苦的草原上去,但是那时候他是被尔芙求着答允的,而现在是他自个儿发自内心的舍不得,这两种看似相同的决定,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在,听着四爷轻轻的呢喃,尔芙觉得心底的一块大石头都彻底落了地。

    四爷一直都是个实干家,他既然答应了要让苏培盛安排人过来量尺寸、开院门,便不会拖延,第二天清晨的上朝路上,他就将这件事吩咐下去了,等到他晌午时分回到府里时,内务府的工匠都已经在正院后围墙外拉开了架势,要用的青砖黛瓦和朱漆木门等各种材料都堆在了一侧临时搭起来的毡棚里,而同往听雨斋的小路上和后围墙的内侧,也都拉起了毡幔阻隔,左右还有陈福指派的小太监盯着,免得有胆大妄为的工匠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正院这边动工程,但是却不影响尔芙的日常起居。

    她打发走一个个过来打探消息的情敌,照常和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产业的事儿,这让后院那些等着看好戏的情敌都有些失望起来,却也让这些女人更坚定了要挖倒尔芙这座大山的决心,因为没有哪个女人是不会拈酸吃醋的,一个本该依仗着名分统领妾室的嫡福晋,却比她们这些妾室更得宠,怎么可能不引得这些妾室针对、设计呢!

    不过尔芙却没有闲心在意这些情敌的看法,她很忙,她有很多大事要她操心……

    因为还不等她安排好府里变卖产业这些庶务,宫里得到消息的德妃娘娘就将她叫到宫里去问话了,一块和她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人,还有新进府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和格格乌雅氏赫赫,这乌拉那拉瑞溪是先福晋的同宗亲属,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的堂侄女,和德妃娘娘都有着比较特别的关系,有着这俩货儿和她一块进宫请安,尔芙这心里怎么可能不七上八下的不安着呢!

    被屏风将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正殿里,红烛闪闪,高高挂起的八角宫灯,散落下暖暖的暗黄色光晕,穿着一袭暗褐色金丝绣凤穿牡丹袍摆旗装的德妃娘娘,举止端庄、气度雍容地坐在正对着殿门摆着的那张双凤齐飞的鎏金宝座上,她微垂双眸的拨动着指尖带着的赤金绞丝镶珠护甲,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似回过神似的抬抬手,示意尔芙等人坐下说话,同时带着几分不满地瞥着身侧站着伺候的宫婢,打圆场的数落道:“本宫这些日子精神不济,常有走神的时候,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本宫一下,白白让这些孩子受累。”

    尔芙早就已经想到突然被德妃娘娘召进宫来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拘礼的时间久些,也在她的预料范围里,所以她根本就不意外德妃娘娘反应,而且她也习惯了,在现代的时候,通过各种资讯看到的恶婆婆事迹,让她对这位还算是比较疼爱她的德妃娘娘容忍度是超高的,而乌雅赫赫知道自个儿能够进四府里伺候,也是打心里头敬仰崇拜着这位能从宫女成为一宫之主的姑姑婆婆的,更不会将这种事儿放在心上。

    一时间,殿上三女里,唯有乌拉那拉瑞溪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到底还是没能及时转变心态,即便是换了外壳,即便是丢了正室嫡妻的名分,但是骨子里对德妃娘娘是包衣旗宫女的出身,还是瞧不起的,以前她是康熙帝亲自指给老四的嫡福晋,又是一品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的娇女,所以德妃娘娘瞧出乌拉那拉氏这个满洲八旗出身的贵女从心里瞧不起她,德妃娘娘也不好为难她,顶多就是冷淡着些,尽力维持着双方的脸面,因为德妃娘娘知道她和乌拉那拉氏闹起来的话,旁人会说乌拉那拉氏不懂规矩,却也会笑话她这个做长辈的全无担待之心,还会连累老四在康熙帝跟前丢脸,可是现在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变成了才入府伺候的侧福晋乌拉那里瑞溪,还摆出这副高傲的姿态,真就是深深刺痛了德妃娘娘的心。

    作为一个额娘,德妃娘娘对尔芙尽力缓和她与老四之间的母子情分是感谢的,可是她瞧着老四偏宠尔芙的时候,这心里也有着隐隐的担心,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例子,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这深锁重重的内宫里,一直都是不缺少的。

    她和老四的母子情分,本就淡薄,想想早逝的顺治爷为了立董鄂妃为后,连孝庄文皇后的面子都不给,接连废了孝庄文皇后的两个侄女,那轮到她德妃娘娘的头上,她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的,何况她和老四之间的母子情分,远远比不上孝庄文皇后和顺治爷之间的母子情分,她又有着和当初的孝庄文皇后同样的心思,想要抬举自个儿的娘家,愣是将自个儿的堂侄女乌雅赫赫塞到了老四的后院里,所以她想得就更多了些。

    可以说,从乌雅赫赫进四爷府的那天起,她这心里就从未安稳过。

    不过德妃娘娘和四爷的性格相似,都是很要强、要脸面的人,她不愿意将自个儿软弱的那面展现给别人看,只能是强压在心底,用坚冰将内心的柔软层层包裹起来,不安到极致就是愤怒,但是她也清楚她这股愤怒是不理智的,所以一直都被她强行压制着,现在被乌拉那拉瑞溪用那种若隐若现的嘲讽目光一看,登时就炸了。

    当初德妃娘娘愿意担待乌拉那拉氏是她不愿意让老四跟着丢脸,现在却不一样了。

    区区一个妾室就敢当着婆婆的面摆脸色,如果她这个做婆婆的还不吱声,那就不是她心胸开阔、宽宏仁爱晚辈了,而是她和善过头了,所以德妃娘娘很是果断地抬起手,重重地一拍雕琢着卷云纹的宝座扶手,将自个儿的不高兴摆在了明面上,但是她也没有冲着乌拉那拉瑞溪这个侧福晋说话,而是王对王的找到了坐在下首的尔芙头上。

    她黑着脸,冲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尔芙,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地沉声教训道:“尔芙丫头,额娘知道你性格温婉,待人温和有礼,尤其是老四那些妾室,你更是当做亲妹妹般体恤呵护,但是你要知道有些时候,这该立的规矩,还是要让她们立起来,额娘可是听毓秀请安的时候说起过,你从未让老四后院里的那些妾室在你跟前立过规矩,这不好,可得改改,尤其是老四府里新添了几位家世显贵的侧室,这满洲八旗出身的贵女在家里就是备受看重的姑奶奶,进了府,难免会有一时转不过弯儿的时候,你要是再不将规矩当回事,她们怎么能明白何为嫡庶尊卑呢!

    这点,你前头那位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做得比你要好得多,你得学起来。

    嫡福晋要宽和温婉、善待妾室、呵护庶出子女,确实是要有个好名声,但是不能太在意名声,这宽和贤惠的名头是很好听,但是你也是这后院所有女眷和孩子的大家长,既是做大家长的人,这该管就要管,该罚就要去罚。

    额娘这话,你可听明白了?”说完,她又横了眼坐在尔芙下首的乌拉那拉瑞溪。

    德妃娘娘这些话说得是真够直白的了,尔芙就算是傻,也不会看不出德妃娘娘这股火是冲着谁来的,但是她是半侧着身子冲着德妃娘娘方向的,并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瑞溪的表情有何不妥,只当德妃娘娘是由乌拉那拉瑞溪联想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忙点头应是,却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坐在最末尾位置上的乌雅赫赫却是看得清楚,她才入府不久,还没有在府里站稳脚跟儿,也知道四爷对尔芙的看重,知道自个儿想要得宠,想要在四爷跟前儿有脸面,还需要依仗着尔芙的抬举,可是也不会盲目地得罪了府里的其他人,比如身份贵重的乌拉那拉瑞溪,毕竟她和尔芙能听明白德妃娘娘的暗示,乌拉那拉瑞溪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德妃娘娘是在指桑骂槐,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也为了不让乌拉那拉瑞溪迁怒到她这个小格格的头上,她笑呵呵地唤着姑母,替乌拉那拉瑞溪打起了圆场。

    到底是自个儿当女儿疼爱几年的侄女,德妃娘娘不会让乌雅赫赫没脸,心里却也是有些不舒服,她不信乌雅赫赫没看出乌拉那拉瑞溪那一脸的鄙夷之色,但是乌雅赫赫还在为乌拉那拉瑞溪找补圆场,果然还是将自个儿的利益和好处摆在了第一位,这让她不禁想到了已经过世的温宪那孩子,她想:如果温宪还在,必然不会如同乌雅赫赫这样,到底不是自个儿生养的孩子,即便是自个儿在疼爱她又如何,终究是差了些意思。

    想到这里,她微微摇了摇头,暗叹道:罢了,左右自个儿给了她一份体面和出路,以后就把她当成是老四那些妾室看好了,也免得自个儿再伤心了。

    乌雅赫赫绝想不到她几句打圆场的话就引得德妃娘娘如此反思,若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因为相比起乌拉那拉瑞溪这个侧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无疑是德妃娘娘更重些,说话更有分量些,有了德妃娘娘的回护,即便是她在府里不受宠,却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