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我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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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朝桌上望去,只见这容貌瑰丽的女子扔出的物品不是别的,乃是一块巴掌大的金饼,看这块金饼的大小厚薄,少说也有半斤重。这半斤是八两,八两黄金就抵得上八十两雪花白银,那就要喝八十杯白酒。
那青年没想到自己看中的这个女子出手居然如此阔绰,又掂量这酒杯,倒满了少说也有半两重,四十两,也就是两斤半白酒喝下去,自己横竖也得喝死过去。
忆然见他呆呆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哼!不够你喝的吗?”说罢,从怀中又掏出一块同方才一模一样的金饼扔在桌子上,同样“砰”地一声掷在地上。
围观之人又是“轰”的一声惊叹,眼睛齐刷刷地望着那过来挑事的年轻人。
那青年此时已是呆若木鸡,望望桌上的两块黄中透出赤红色的金饼,又看看眼前站着的绝色女子,仿佛正在一场噩梦当中,舌头好似打了结一般说道:“这……这……这……”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秋仪之在一旁看得十分爽快,但想着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又是众目睽睽之中,这位挑衅找茬的年轻人也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儿子,不好把事情闹僵了,于是笑着打个圆场道:“我家小姐同几位开个玩笑,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若没有事情,还请回避,我们这饭还没吃完呢!”
那青年已被逆转的形势唬住了,好像并没有听清秋仪之的话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反应。还是他带来的一个随从反应稍稍快些,接过秋仪之递上来的梯子,便对这年轻人说道:“少爷,恐怕是我们认错人了,这就走吧!”
那青年这才反应过来,也不顾围观人群已哄笑成一片,口中不停地说道:“好,好,快走,快走!”说着转身就要往销香馆门外走去。
一旁的忆然却道:“怎么?想走?你刚才不是挺厉害吗?我们想走你不让走,你现在想走了?没那么容易!”
那青年带来的另一个随从却是跋扈惯了,没有他的同伴那样识时务,咧着一张大嘴问道:“怎么?你还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家主子方才说的,一两银子一杯酒,给我喝。”忆然指着桌上的黄金和酒杯,语气既轻柔又坚定。
这随从被忆然的话顿时激怒了,见对方不过是一个女子,嘶哑咧嘴地喊道:“你们少给老子在这里得寸进尺,看老子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说着,挺身就要向前行凶。
可他向前没有挪动半步,就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肩膀,死死按在地上,再也不能行动。
秋仪之抬眼看去,见出手的不是别人,就是忆然的护卫兼帮手也鲁。原来也鲁不知是听从安排还是自作主张,自打忆然郡主同秋仪之一同出去游览京城洛阳,他便一直远远跟在两人身旁,直到有人撒野,这才出手阻止。
秋仪之见也鲁出手,唯恐事情越弄越大,忙道:“不可伤了此人,放他们走吧。”
也鲁听是秋仪之吩咐,又见郡主没有什么异议,终于松开了铁钳般的一双大手。
那被轻松制服的随从,一下从地上跳起,骂道:“你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一对一,老子让你见识见识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说罢,挥拳就要上来打也鲁。
也鲁听了,扭头看着那随从,一双深深嵌在眼窝之中的小眼睛似乎要射出光来,用力瞪着那人。
这随从被也鲁这样犀利的眼神看得心中发虚,硬生生收回了拳头,却对自己的同伴叫道:“老王,你还愣着做什么,我们两面夹击,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那略微懂事些的随从听了,知道眼下是骑虎难下,便“哦”了一声,挥拳就从也鲁身后打来。
两人的行动都在也鲁掌握之中,只见他蹲了个马步,摊开双手,在纵身上前的两人胸口推了一把。这也鲁手上力道极大,被他这么用力一推,这两个随从当即向后退开了半步。也鲁不待招式用老,又两只手分别抓过那两人扬起的手腕,使劲向自己胸前一拽,这两人的右手刹那间同时脱臼,再也无力打人了。
围观看客见半路中杀出这么个胡人模样的男子,又只用一招就制服了两个撒野的奴才,都觉得心中畅快,纷纷叫起“好”来。
秋仪之见事情已经闹大,正盘算着怎样脱身收场,却见一队官差走进销香馆来,大声喊道:“吵什么?吵什么?奉上头命令,今日起,这间场子关门歇业!”
众人听了,瞬间肃静下来,脑袋齐刷刷地转过去盯住说话的人看。秋仪之见那队伍领头之人并不是武将打扮,而穿着一身六品文官袍服,看面相也有这几分书卷气,心想:莫不是那个人见这边起了纠纷,暗中报了官?但京城处理此事的要么是京兆府的捕快,要么是劝善司的爪牙,衙门怎会安排一个文官来?
正当他不解之时,销香馆内已出来一个半老徐娘,满脸堆着谄媚的笑,迎上来对这官员说道:“哟,这位老爷。我们销香馆一向是遵纪守法,照章纳税。刚才也不过是两三个客人喝醉了酒,嗓门大了些罢了。何必劳您大驾,亲自上门封店呢?”一听,便知她是销香馆内的老鸨子。
那官员不过三十岁,倒也有些书生气,嫌恶地瞥了那老鸨一眼道:“哪个有空来你这妓院磨蹭。告诉你,圣上驾崩了!奉旨,京城所有茶楼酒肆统统停止营业,摆摊卖艺的也在其中,你这青楼也当然概不例外!”
秋仪之远远听见“驾崩”二字,脑海之中“嗡”的一下一阵懵懂,赶忙拨开人群,走到那官员跟前,作了个揖道:“请问这位上官,方才在下隐约间听到‘驾崩’二字,是否是在下耳背了?”
那官员看秋仪之面目清朗,说话也合着规矩,不敢小觑,问道:“你是谁?打听这些作甚?”
秋仪之再揖道:“在下不才,乃是渤海国进贡使臣聘的通译。此话不是在下冒昧,却是渤海国使臣派我来问的。”说罢,便用目光指向忆然和也鲁的方向。
那官员顺着秋仪之的目光望去,果见两个胡人模样的人站在那边,倒也没怀疑,用十分庄重的语气说道:“告诉他们,大行皇帝已经驾崩,庙号穆宗、谥号恭皇帝,还请几位使臣留意。”
秋仪之听了,满脑子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又问:“不知又是哪位皇子继承大统?”
“乃是先皇次子继位。”
秋仪之听到这话,顿时眼冒金星,一下瘫软在地上。
那官员见状,连忙亲手将秋仪之从地上扶起,赞叹道:“这位公子虽为胡人办事,但毕竟是我大汉子民,对大行皇帝果然有一份忠敬爱戴之心。本官听到噩耗之时,也是同样狼狈。然而你我都有重任在身,还要节哀办事为好。”
他哪里知道秋仪之对这死皇帝没有半点感情,只为义父师傅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自己深入虎穴实施的计策,竟因皇帝突然驾崩,统统成为镜花水月而感到遗憾绝望。
秋仪之长叹一声,心想:义父将宝全部压在皇长子郑昌身上,如今却是他的对头次子郑爻即位,今后朝廷政局必将风起云涌,义父在这惊涛骇浪之中能否保全自身,刹那间成了迫在眉睫的大问题。而秋仪之自己,也不过是幽燕王府这条大船上的一块木板罢了,若是船沉了,自己也断然没有独活的道理。
想到这里,秋仪之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虚汗,却不能对眼前这位官员说,只道:“这位大人见笑了。却有一事需要打听,这渤海国的忠顺王,是否需要进京奔丧?也好让在下同那几个渤海使臣交涉。”
那官员朝秋仪之看了一眼,沉思了一下,说道:“你要是问别人,或许还未必知道。在下正是礼部的一名主事。天朝皇帝驾崩,外藩派使臣进京奔丧是有成例的,你们进贡的使臣在京倒也方便,只要上呈一份报丧吊唁的奏章即可。至于忠顺王本人则未必来京。若是亲自来此以示忠孝之心,我等也当一尽地主之谊。”
秋仪之装作听得极为专心的样子,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那幽燕王爷是否也会进京?”
“那是当然。”这礼部官员随口答道,又甚是警觉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秋仪之忙故作慌张地回答道:“这个……渤海国一向同幽燕王府友善,若是幽燕王爷也来京,到时候有些礼仪上的问题,也好向他老人家请教啊!”
这礼部官员听他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便说:“这个本官也听说过。然而京城不比广阳,眼下也不是太平光景,你们渤海国还是不要去打搅幽燕王爷。”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帖,递给秋仪之道,“这是本官的名帖,若在礼仪上有不解之处,可到礼部来找我。”
秋仪之接过,见帖子上写着“礼部典仪司主事 叶庆涵”几个字,便拜谢了。
叶庆涵同秋仪之交代了几句,又反复嘱咐销香馆的老鸨子立即关门歇业,否则就以大不敬罪论处,这才转身离开此处,到下一家去宣旨去了。
销香馆中的客人都已听清了叶庆涵的话,虽然恋恋不舍,却也没一个想去刑部大牢蹲上一年半载的,纷纷结了账,又同相熟的妓 女告个别,离了此处。
不到一盏茶功夫,门庭若市的销香馆已走了个“门前冷落车马稀”,只空留下老鸨子呆坐在楼梯上望着满屋不知所措的妓 女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