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知道她就是他的生命线。
现在李小白终于发现,每次她一靠近他,他的确像是有感应,心跳的幅度的确在加快,当她的手指抚摸上他的手臂,那个速度平稳的缓慢温和,似乎预示着他知道她不会离开他。
她的目光坚定温柔,他会好的,很快,她会一直陪伴他的康复。
那个声音去而复返,它缓缓穿透了包裹着他的重重黑暗。
他已经慢慢明白那声音在说些什么,似乎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些跳跃的图案,那些画面似乎让他感到喜悦和悲伤,那些画面开始变得有质感,画面中始终在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像个那个声音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个声音时而冷静,时而愉悦,似乎也在随着画面在改变,他不仅仅能够明白那是愉悦,也见见能够感觉到音调的变化。
他需要接近那声音,于是他开始挣扎挣扎着摆脱身边的黑暗。但每一次的尝试,对他都会带来一阵强烈灼热的痛苦,像是要侵蚀他的全身,而他发觉已经无法退回到,那一片曾经庇护他的黑暗中。
然后那个声音会再度引诱他,缓慢的,温柔的,直到痛苦又再次袭击他,直到他不得不放弃为止。
似乎想要抓住那个声音,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他的手臂轻微的抽搐了一下,这个动作很轻,几乎是毫无存在感的一个动作,如果不是全神贯注的注意着他,根本不可能觉察。
可是李小白显然注意到了,并且受到了惊吓,让她抽回手。
她沉默不语,死死的盯视着他的手臂。
然后她稍微一迟疑,再一次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感受他掌心的温度,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是谁能知道她的心正在狂跳不已。
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因为保持同样的姿势太久,才会引起肌肉不自觉的抽搐,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也许是他正在试着和她沟通呢,也许是他已经在响应她,告诉她,他在清醒呢?
是不是这样?
“项寒羽,你醒了吗?”她柔声询问道。“如果是这样,你能不能再动动你的手臂?”
可是他的手臂毫无动静。
她叹了口气,又开始自说自话。
刚才她真的差点相信他已经醒过来了。
第二天,已经不知道的第几天,李小白已经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没办法,一直住在旅馆不方便,进出的人员很复杂不说,既不能做饭,也不能洗衣服,各种条件都非常糟糕。
她又不是在这里只呆一天两天,以后等项寒羽醒了,还需要有很长时间的复健,才能康复,她和医生谈了那么久,大概知道就算是项寒羽完全康复也至少需要六个月到一年。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们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就算是想要带他回京都恐怕也需要至少几个月之后。
所以她才租了房子,这个房子是这里的公安帮她找的,就在这里的军区大院儿里,这样人员方面不会很复杂,也可以保证安全,房子是一层,李小白考虑到以后项寒羽上下楼不方便。
一楼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阴暗潮湿,不过在这里气候非常好。
窗户外面种满了鲜花绿树,屋子里常常可以闻到各种鲜花的香味儿,而且只要打开窗子就有阳光可以直接从阳台射进客厅里。
因为新搬的房间,所以昨晚没有睡好,李小白是一个,对陌生环境很有警惕心的人,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她在昨晚一直在回想,项寒羽昨天的那个轻微的动作是不是即将要醒来的征兆。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精神分裂了。
一百个理由都会让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是项寒羽就是没有醒过来。
走进病房,房间的窗子已经打开,窗帘拉开,屋子里阳光灿烂,她走到他的身边,例行的每天早上的打招呼。
“二哥,早上好!你昨晚睡得好吗?”
虽然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回答她,可是她还是像是,跟一个正常人一样互动。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震动。
李小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如果这样的动静还会被错认为,是他自己的条件反射,那就是她的脑子有毛病了。
她绝对相信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并且认出了她,正在努力挣扎的接近她。
“项大哥,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对吗?”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身上,声音低沉而温柔。“我知道你快要醒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向你保证每天都可以见到我,当你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见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我。你要坚强。”
他听到了这个声音,每一次这种声音都会给他带来温暖,让他想要努力的接近她,女人的声音带着温柔,给了他安全感,并让他产生的力量,似乎现在他面对和黑暗痛苦搏斗的时候,不再有那种,完全被束缚的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听到了,她说她在那里等他。
他想要告诉她,他听到了她所说的所有的话。
可是面前仍然是黑暗一片,似乎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身体上痛的,仿佛让他感觉这个身体不属于他,那些痛苦在他的身上,放肆的蹂躏他。
可是他仍然不想放弃。
因为她告诉他,她会在他身边。
他不想就此放弃,不愿意重新回到黑暗的深渊里,黑暗中只有寒冷,孤独和空虚,而她又是那样温暖。
他肿胀的嘴唇缓缓张开,似乎想要说话,李小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艰难地移动嘴唇和舌头,并且感觉到了他的决心和努力。
她的心中狂跳不已,俯身凝视着他的嘴唇。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项寒羽终于挣扎着,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口型“痛!”
她轻轻的拍拍项寒羽,甚至没有感觉到泪水已经滑落两腮,“我马上就回来,我去叫医生,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直接冲出了病房的大门。
“医生,护士,他醒了。”
医生和护士拔足狂奔,用力的程度,把她挤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