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和秋月当中那双双的一问,刘脂儿立时就利索地开腔答道。“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必在意这阿赌物。”
刘脂儿说罢,又嗑了半口茶水,主才悠悠地对着众人说道。“我啊就是面慈心善,总不能让这些跟着我混了这一口营生的人空手而归吧?毕竞大家在这个世道上混生都是不容易的,我现在已经有了秋生和嫣芷这两个至宝,空守着那些钱财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不如就此散尽青花绣楼的金银钱帛求得个安心清静,就守着这两个宝贝和青衣小丫头过日子,总比整日守着一堆铜臭味的钱帛强吧。”
马福即时衰叹了一声,望着刘脂儿深深地感叹道。“刘掌柜,台此说来马福不枉跟你这几年啊!你终是一个有善良之心的大东家,老奴实是感激不尽了。”
“马管家,你我之间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这些年若是没有你帮助我里里外外的打点干净,那有青花绣楼这一片天地啊?该说谢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刘脂儿带着满腔的感激之情说着,突然又循目而看了旁边的秋月一眼,带声说道。“秋丫头,你这几年花费的功劳和心血也不少,老娘对你也是心里有数的。即便青花绣楼明日开始关闭了,我也把你当作马管家的人一样,亏待不了你。”
秋月听得蓦然感动,哽咽着哭泣的语气说道。“姨娘,秋月只是一个落泊于街头市角的末亡人,能得姨娘倾力相救凯敢不用心耶。秋月羞言不敢大言报恩,只救姨娘以后没有秋有在旁的日子,能够平安幸福就心满意足了。”
刘脂儿环视了二人一眼,犹是叹出一口长气道。“秋丫头,你别说得这么伤感好不好?老娘虽然关闭了青花绣楼的营生,但是摆院开市也是需要人手的。你和马福都是老娘的好帮手,老娘岂能舍得让你们二人离去。”
“哎哟,既然姨娘说得这么苦心,秋月姐和马福又是你的一双左右手。左右都是这么重要,为何还要放他们二人走啊?”董嫣芷突然插话进来帮腔道,好像她已经是有了两手最好的准备和主意一样,就等着刘脂儿来请教她了。
刘脂儿突然发声笑道,“嫣芷这丫头真是鬼灵精,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想什么都让他猜得到,果真是个仙女下凡了。”
董嫣芷‘呵呵’一笑,委婉的辩解道。“姨娘,你又夸我了。嫣芷那里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况且蛔虫看起来那么恶心,你怎么就忍心让我做这个东西呢?亏你还说我是仙女呢!”
霎时,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当中的刘脂儿,似乎都想探窥刘脂儿是如何化解董嫣芷这么叼钻一问的。谁知正在大家妄测之际,李秋生却快言快语道。“呵呵,嫣芷,你嫌蛔虫恶心。可是我却是想着做你肚子里蛔虫的,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探窥你的所有心思了,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哄捧着你了。”
董嫣芷冷不防李秋生这时出言搭上了自己,立即呵声叹气道。“呸,秋生哥,你狗嘴里果真是吐不出象牙来,尽说些不三不四的呆话。再这样下去我就不理你了,你知耻一些吧。”说着,又扭头看了众人一眼,见众人没有什么反应似的,赶紧又说道。“哎,女孩儿家说话,那里有你插嘴的份儿呢?你呀还是闭上你的那一张臭踊的好,免得说错了话,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知,李秋生还是殊不知耻的大言不惭道。“都是一家人,说话还怕什么耻不耻的呢?你呀,只怕是大小心眼了,小得连一根针都容不下喽。”
董嫣芷一时无奈,只得甩目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再不说话。
刘脂儿见二人对上了号子,连声苦笑道。“嫣芷啊,你也别大怪管生这小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秉性。这事啊只怪姨娘是个老糊涂了,大字识不得几个,所以只能用市痞的话来形容了。你是见过世面的小姐仙儿,且莫怪这个市井上不思进取的小瘪三。”
听得刘脂儿这样为李秋生开脱,秋月也萌嘴劝道。“嫣芷妹妹,姨娘娘说得对。这个李秋生啊就是这么一个市井徒儿的性子,你犯不着和他计较的。你有什么好的妙着,不妨说咱们的,少得去搭理他。”
董嫣芷应声道,“嗯,秋月姐姐说得好,咱们说咱们的,别去搭理这个小子。”说着,又呵然一笑,回头对刘脂儿继续说道。“姨娘,我想你还是把这二人留下来吧,好歹也是咱们相处久熟的人了。知根知底的,将来姨娘再摆院开市的时候,不是正好用上他们的长处吗?省得到时要姨娘到处征找人手。”
一听这话儿,秋月漠然向董嫣芷投去了一缕坏笑的目光,她萌萌嘴,欲言又止,一副静美的样子极尽女儿的温柔。其实秋月也应该猜得到董嫣芷想对刘脂儿说的是什么话的,但是她又不好一时出言回绝罢了。
刘脂儿自得的呵呵一笑,回首向众人朗声道。“看到了吧,这丫头就像是知道我的心事一样,从初入青花绣楼开始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这可心的儿儿啊,莫不是上天恩赐于我的宝贝吗?
”
“不过我还是得问问嫣芷这丫头,把人给我留下来了以后该怎么办?若大的青花大院又该如何摆院设市,做那一个行当的业儿?”
打自董老爷子众人惹恼了一阵之后,他就闷头闷脑的喝他的葫芦酒了。虽然经金刀客和马福多方劝解劝,可不像一个卯足了劲儿发赖的小男孩一样,对谁也不认理了。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独坐一角,像喝着平生不得志的这一壶烈酒,又像在故作糊涂用犀利的眼神,睥睨着眼前的一切世态。
如今突然呼得刘脂儿捧足了董嫣芷的道儿,他猛然插进话题来混喝道。“老姐儿,这个你可不能让董嫣芷这个丫头做主儿,她人少言轻,经事又少,她那里懂什么世事无常啊?你啊别早晚让她怡误了你的在事就好。”
刘脂儿不乐意地盯了董老爷子一眼,不满地应酬道。“老爷子,你就一百个放这个心吧。我看嫣芷这丫头并不想你说的这么笨拙,她啊可聪明着呢?虽产她是经历的事情少一些,但是她孤身单人能够在京城和千府户府侯爷府保得自身的周全已是不易,你又何必白来担心这一场未到的疑虑。”
“老爷子,不瞒你说,我啊刚才想过了,这一回就让嫣芷这丫头做一回主了。咱们摆院设市做什么样的营生,全由这丫头来决定。反正将来你们各人有各人的营生,我也难能管着,不如放手让嫣芷这丫头搏一搏。”
“可是,可是,我就怕这丫头辜负了你的期望啊?”董老爷子终于吐出了心中这一句忧虑,仿佛他一直被这个包袱沉沉的压着。
刘脂儿长叹一声道,“老爷子,没有什么可是了。人生总得走出自己的第一步吧,况且不经历风雨怎么成大树呢?你就放宽这个心吧,嫣芷她能行的。”
金刀客在旁边持酒劝道,“董老哥,刘掌柜说的不错。你就放宽心吧,年轻人的事总由得她们自己敢,咱们啊,老了!”
这时,狄金燕也怂勇的补充道。“老爷子,你操这个什么心呢?嫣芷妹妹啊,人聪明得很,只怕到时你也不得不服她了。”
听了金刀客父子二人的劝解,董老爷子还是心存疑虑。刘脂儿一时无计,只得板起脸孔来说道。“老爷子,若是你还不放心的话,咱们不妨先听听嫣芷这丫头的意见和想法再说,别一开始就一棍子全打死了。这样做作,对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但等刘脂儿这样说罢,董老爷子一张紧皱的脸上犹是狐疑不定,心存坎卡。众人见无计可施,仍是一时难以说服董老爷子。
这时,席边上的冷月直起嗓子说道。“嫣芷妹妹,你不如就把你心中的好主意说了出来吧,也好让你的爷爷省了这份劳心。”
董嫣芷本来早就有了直抒胸中之意,但见自己的爷爷如此顽固,怕一时说错了什么又失了他的颜面,故而一直隐隐不说。如今听得冷月和众人之意,她便一张口,就把心中那一团计划和盘托了出来。
一时之间,宴席之上,众人但听得董嫣芷悠声悠气娓娓道来道。“若是咱们青花绣楼摆院设市的话,按我个人的意思,这个院子可分三个不相同的部分。”
董嫣芷此言一出,霎时之间,众人同口异声地追问道。“如此说来,董姑娘,依你之见,这院子可分为那三个部份好啊?”
“我认为嘛,咱们可依这青花大院场地之谊划分三部份。第一部份,咱们以大院左边一部直接设划为市,主要兜销一些日常用品,包括五谷杂粮,布匹衣物,陶瓷器皿;另外,在这当中特别开设一间女子专用胭脂水粉之坊,专供闺阁女子梳装打扮,婚男嫁娶之物。这样一来,咱们这摆院设市的第一部份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集贸商市了。”
“第二部份,咱们以大院的前厅这一带地方这宜,直接摆设茶楼酒肆。因为人生三要素:衣,食,住行,咱们在左边已设市解决了人生‘衣’的这一部份,那么‘食’就是咱们摆院设市要做的第二步。第二部设茶楼酒肆的目的,主要是根据人们的生活习惯而推行的。我想如果那些商贩进来咱们设‘市’的这一步了,那么等他们逛足了‘市’之后必定会找一个地方休息,或小憩一下,如此一来,第二部这个‘食’之地----茶楼酒肆就应用而生了。”
“第三部份,咱们以大院右边一带之所设为‘琴棋丝竹宫商角徵羽’的音乐教坊,由我亲自来执教。一来,我要利用自己的长处在世上争得一席立锥之地,我想,这世上必定有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女和文人骚客,深深喜欢这些丝竹之乐的。二来,也可让那些进入茶楼酒肆的‘食’客,可以一听优雅之乐,品人间仙韵。”
好说歹说,董嫣芷直说到末了,众人犹是如痴如醉地倾听道,中间再无半点异议之声。那一种虔虚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受诫的小沙弥,心中对佛陀的尊敬和敬昂。
看着席中众人这一腔如嫉如醉的反应,董嫣芷不得不轻声向众人拱手笑道。“各位,以上就是我对青花绣楼摆院设市的‘三分天下’,不知是否各位还有什么高论和见解?”
“若有,还请在座的各位不惜赐教,董嫣芷洗耳恭听就是。”
众人霎时惊诧了好一会儿,刘脂儿才慢慢反应过来回道。“哎哟,想不到嫣芷这丫头有如此之高见,一出口就把咱们给说服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说着,她又笑嘻嘻地回过头对一边犹中显得大拟惊小怪的董老爷子叫道。“老爷子,你听到了吧。我说嫣芷这丫头聪明着呢!你还不信啊。现在你也亲耳听到她的胸中之意了,总该改观一下你那一个歪主意了吧。”
“若要我说啊,只怕连你这个见多识广,走南闯北,做爷爷的老人物也未必能有她如此精细的想法和划分。我呀,刚才还暗暗为她捏一把冷汗呢,现在看起来完全是多余的了。”
董老爷子被刘脂儿羞得满脸愧色地哑言道,“哎,可能是咱们真的老了,捉摸不透这些年轻人的心了。我啊,认了吧,也该放手让她自己学会飞翔了。”
老爷子这样一说,李秋生就乐得合不拢嘴的惊叫道。“嫣芷,三年不见,你果真变多了。变得差点连我也不认识了,还好老天让我以前对你积了一点福德,要不然啊说不准我就被你白白抛弃了。若是那样,我李秋生真是可悲可叹啊!”
那知董嫣芷却扭头,对着李秋生狡诘一笑。“你呀,活该如此!谁叫你老是拿以前的眼光看人家呢?只许你小子眼高一切,就不许我脱胎换骨浴火重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