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风铃一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穿着一身白色雪纺裙的妹子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这才往迟玉坐着的位置来了。
“哦,来了。”眯眯眼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妹子点了点头,略表歉意笑了笑:“不碍事,我就坐在边上好了。”
“小紫学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扰他人的约会,还是先走一步了。”
交接班次的人已经来了,眯眯眼带着他的高脚杯,往吧台去了。
咖啡馆的灯光半明半暗,在迟玉二人的脸上留下了一半的阴影。
“看来你一夜没睡。”迟玉将眼前的咖啡推给了对方,“建议你下次不要用这么厚的粉底遮你的黑眼圈,这会让你看起来像某种野生动物。”
“迟玉,你打算独自一个人面对吗?”妹子皱着眉头,将咖啡杯里有些冷了的咖啡一饮而尽,“你什么都不肯说,是因为看不起我,还是不信任我?”
“都不是。”
“那你……你是在做什么?”
“我在完成我的人生。”迟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将窗帘拉上了些,阳光刺得他有些眼痛,“你难道不清楚,我就是那种没品位又恶趣味的男人么?”
“可是我们已经交往一年半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王紫,我劝你不要假装了解我。”迟玉冷漠道,“我做的一切,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为了我自己,而不是为了你。”
“你帮助我找工作,替我缴纳欠下的医疗费用,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打抱不平,接送我上班,鼓励我努力生活……你想说,这些都是假装的吗?”
迟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你忘记了很多事情。”
“比如?”
“你忘记了,我在认识你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扒光了你的衣服,还用极尽侮辱的言语羞辱了你,在我看来,那些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你却轻而易举地原谅了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该走了。你只是我这两年内用来解闷的花生米,现在到了要倒掉你的时候了,再见。”
“你……”
“再见。”
迟玉起身,留下了一沓钞票,收拾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阳光有一些辣眼睛,他感觉有些眩晕,还有些想流泪。街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个个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穿戴整齐的年轻男人,走上了最高的大楼。
“与其被人支配生命,不如自我趁早地做出选择。”
风在他的耳边呼啸,似乎有什么声音传入了他的心扉,又好像没有。
听不清。
看不明。
远处的白墙公园里,有一个小姑娘在放着风筝,突然,“啪”的一声,线断了。
……
系统提示:即将为玩家进行副本传送,请不要移动,请闭眼。
系统提示:欢迎回到登陆界面,五百三十二号玩家。
结束了。
其实痛苦只存在了一瞬间,便将他的意识完全收走,再度醒来,他已经走出了棺木。
人世光阴如此迅速,生老病死,理所当然,毫不留情面。死亡体验,反倒是让迟玉的心态变得更平和了。
“你还想在这里躺多久?”
“我说,该不会连发呆的权利都没有了吧?”
迟玉睁开眼,恨恨地瞪着那个催他起身的女人。
他这么累,容易么?
就不能让他多抒发抒发人生感慨么?
系统客服摇了摇头,“我看你似乎更堕落了。”
迟玉纠正道:“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这就好比是爬山,好不容易登顶了,脚肯定酸痛,那你也不能因为它酸痛就把它剁了吧?歇息一会儿,还可以继续用的嘛。
“你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客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像是懒得装顺从了,“当然,也就是两天的时间。”
“嗯,够了。”
迟玉的心情很平静,他的这种平静,有种类似于贾宝玉看穿世俗的洒脱,伴随着那种洒脱,或许可以来一句“走求名利无双地,打出樊笼第一关”什么的。
看破了,也看淡了。
不仅看淡了男女的关系,也看淡了亲情与友情,就连生死也可以放置在一旁了。
心里似乎总算亮堂了起来。
“这叫什么?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脱胎换骨吧。”
迟玉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敲了敲手心。
主线任务失败,导致迟玉本就为数不多的善值,掉到了历史最低点:1点善值。
说起来,这个副本就是为了抹杀除林西照以外的9个人而存在的,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闪电已经看出了迟玉的低迷,作为主动要求跟着迟玉出副本的异类,他的心情有一点微妙。
如果迟玉真有了找死的念头,那他该上哪儿去?
重新找个副本躲起来?
还是……
跟着迟玉一起去死?
好像哪一条路都不是他想要的。
“哥们,我看你好像有些想自寻死路的意思,该不会真打算送人头吧?”
“你好像有些着急啊。”迟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怕我死了没人给你当挡箭牌?”
“我当然……呃,我当然是关心你了,咱们俩生死与共,你死就是我死,我担心你,不也就是担心我自己么?”闪电嘿嘿一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担心自己,也就是担心你……”
“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去,老子不是会轻易寻死的人。”迟玉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攥紧了拳头,“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到最后!”
闪电“哦”了一声,明显不信迟玉的这番话。
在水晶棺木里的经历,他可是看得明白,这小子的心态已经变了,与刚刚参加完意志力等级测评的他,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作为有可能是整个系统中善值最低的男人,迟玉完全不慌张,理了理背包中的道具,该卖的卖掉,该存的存着,料理完了一切,便直接回了休息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