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父亲黄卫国躺在零军区医院,对备用系统的寻找陷入了僵局与绝望。
如果说阿玥的那种病是由于心智的错乱,是由于外部力量的撞击而造成的脑部损伤的话,我的父亲黄卫国的这种病则是让医生无法确诊,更是下不了一个明确的结论,我的父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呆滞,失语,好像除了存在的身体,他的灵魂已经完全不在这个世界。
医生说:病人是因为一个问题长期纠结而得不到答案造成了神经系统的突然堵塞,目前,病人的这种状态在同例的病人中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就病人的情况来看,有身体的部份,也有心理的部份,算是特殊病例吧,很难作出准确的表述。
医生接着说:说老实话,你们零单位的人,要么没病,一旦有病,都属于疑难杂症,这些病人的病源基本上都是由焦虑、烦燥、妄想、恐惧、等等原因造成的,用一句专业的话来说:如果不进行以心理救治和身体健康进行双项治疗的话,零单位这样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
赵寒冰烦了,说:说了这么多,你没有说这病能不能治。
医生肯定是说:不能。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你们有办法帮助病人打开心结,找到堵塞他神经系统的那个点,那么,他就没有病。
赵寒冰焦虑地说:你说了这么多,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医生说:首长,你这就是典型的焦虑。
赵寒冰焦虑地说:火烧眉毛,我能不焦虑吗?算啦,不说了。
站在病床前一直没有发言的唐卫东说:马上去人,把老部长请来,还有这间病房改为特殊病房,成立一个专家组进行会诊,指定专门医生负责,未经批准,任何人不准接触病人。
赵老爷子赵易水被请来了,赵老爷子是赵寒冰部长的父亲,曾任中央调查部部长,离休后在部里的收发室发送报纸,活动范围不能离开北京城,属于活着期间都不能脱密的人。
唐卫东对赵易水说:老爷子,黄卫国想备用系统的事想疯了,现在的情况我也跟你老汇报过,本来不想打搅你,但医生说必须有合适的人打开他的心结,才能医治好病人,所以还得让你老将出马,老爷子我是没有办法了,你知道,这不仅仅是医病的事,你老是“老革命”,知道问题的重要性。
赵易水说:有些记忆是不能打开的呀,对于备用系统的事,我也只知道一些皮毛。赵老爷子对我的爷爷黄连克星的革命经历进行了复述,说:那应该是1938年春天的事情吧。
1938年春天,日本,东京。
C对我的爷爷黄克星对说:“日本影佐特务机关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备用系统计划,这个日本人是个中国通,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我的爷爷黄克星对C说:“这些组织上都知道,影佐祯昭是我在东京帝国大学时候的同学,他是日本广岛县沼隈郡柳津村人。祖上是广岛浅野藩士,小学毕业后居住大阪,在大阪中学毕业,1914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26期炮兵科,1917年11月毕业于炮工高等学校。1923年毕业于陆军大学35期。1925年4月到1928年3月以大尉军衔带职在东京帝国大学政治系研究政治,1933年7月任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1934年8月到1935年8月再任驻上海武官。这从客观上增加了工作的难度,据我们知道的消息,影佐祯昭派出川岛芳子到云南,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针对我们的备用系统计划。你知道备用系统对于我们的重要性。”
我爷爷黄克星对C说:我知道,但愿还能活着见到你。
C对我的爷爷黄克星说:不是但愿,是必须活着,只有活着,国家需要仍然,我也需要你。
我的爷爷黄克星说:我觉得为你活着才是最大的意义。
C对我的爷爷黄克星说:你又来了,不说这些可以吗?
我的爷爷黄克星对C说:说说都不可以吗?不说,或许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C起身,把背影留给了我的爷爷黄克星说:除了革命,我这一生都是为了等你。
C起身走了,上了离开日本的海船。
C转过身去,我爷爷黄克星看见C越去越远的背影,悲伤的泪流出来打湿了东京的天空。
1938年春天,日本天皇的秘使德川秋树来到了上海,就被影佐祯昭接到了影佐特务机关。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老同学,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见面。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这次我来,带来了天皇的旨意,授命你对这场战争要拿出一个新的方案来。南京事件(南京大屠杀),不但没有完全打垮中国人的意志,相反激起了全部中国人的抗日情绪,所以天皇很担心这场战争的命运。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老同学啊,天皇的担心,也正是我的担心啊,战争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快,什么三个月结束战争,可能吗?这完全是那些军中狂热份子的荒谬想法。我们的对手是什么?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曾经的亚洲的强国,当然我们是选择了一个它最虚弱的时间发起进攻,否则我们都不配做它的对手。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影佐君,天皇的意思是,既不能盲目地乐观这场战争,也不能悲观地看待这场战争。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叫做“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的局势,也不是讨论这场战争可行与不可行的时候了。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老同学啊,我们都以为中国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可现实完全不一样啊,他们正在建立什么“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所有的力量空前的团结,除了国民党和共产党,还有民间的各种抗日民族武装,就连山上的土匪武装都与我们敌对,所以,我也担心这场战争的未来啊。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所以,看来要速战速决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时间一长,我们拖得起吗?我们面对的是一只大象。总有一天会拖死我们的。因此,天皇的旨意很清楚,就是要你尽快地拿出一个对这场战争的全面性的计划,也是对这场战争的一个准确的判断。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老同学啊,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对这场战争失去了判断,中共的毛泽东提出了“论持久战”,中国人对战争向来是有智慧的。持久战的核心不就是要拖死我们吗?我想其实天皇自己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面对复杂的中国局势和世界局势的变化,以及我们本国的局势,开始彷徨了。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影佐君到底是学政治学的高才生,能看透天皇的心,确实让我深感佩服啊。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老同学过奖了,你才是高才,行走在天皇身边的人,看问题是世界的高度,我的政治学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什么用处,在我自己看来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每天对付一些抗日份子,陷于事务性的具体工作中,对政治的判断都变得麻木和迟钝了。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我对天皇说,影佐祯昭是一个对中国研究得很透的人,应该肩负帝国的重要使命。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恭敬地说:谢谢老同学对我的看重,我必将效忠天皇。我对这场战争的基本判断是,正面战场并不可怕,但随着战争的深入,中共才是我们无法估计的力量,据我们的情报分析,中共正在实施一项名为护国之剑的计划,我的判断,这是一项很可怕的计划,但至今我们还不知道它的内容是什么。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既然内容都不知道,有什么可怕呢?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正是因为不知道才可怕啊。最近,我们抓到了一个中共的人,可在她的嘴里什么也没有得到。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做到什么都不说?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据我们知道,她是中共中央特科的一个重要人物,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几百种酷刑都在她身上试过了,可一点用都没有,这样的人让我害怕,她怎么能经受得了这些酷刑呢?是因为他们的内部出了一个变节者,她才落到我们手中。变节者是个男人,在酷刑面前把知道的什么都说了,可一个女人被我们整得死去活来却什么也不说,我在想,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意志,也在想意志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她是人啊,又不是钢铁。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你说的是一个女了?这样的人我倒想见识见识,领我去看看。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只要阁下你有兴趣,当然可以。
在影佐祯昭的带领下,德川秋树在审讯室见到了血人一样的C.
看见C,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中共的重要人物吗?看上去不过一个寻常女子。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一个寻常女子能经受得住几百种酷刑吗?死不重要,死不过是生命的一种结束的形式,可她要经历的是比死还痛苦一万倍的活着,只要是人肉之身都受不了的,以我自己为例,我就做不到。一个没有意志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吓都吓死了,更不要说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德川秋树看清C的脸,突然感到一种晕眩的恶心,对着C说:还不如把她杀掉算了。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不能杀,她的痛苦就是我们不让她死,在这种情况下,死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活着才是地狱。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去天堂,只能让她活在现实的地狱里,直到她彻底的屈服为止。我们还要用她来作文章。对于这样的重要人物,中共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营救她,那么她会让我们把她的价值利用到最大化。如果中共放弃营救,我们就把她当做一个试验品。即使她不说出中共的所谓护国之剑计划,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收获。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影佐君不但适合做政治,还适合做一个商人。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老同学见笑了,战争已经把我变成了魔鬼。所以,我对局势的判断是,中共的存在,使我们赢不了这场战争,我对战争的看法十分的悲观。
德川秋树对影佐祯昭说:我什么也没听见,天皇什么也不知道。
影佐祯昭对德川秋树说:谢谢老同学的体贴之心。走吧,战争也不能影响我们喝酒,知道你要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从北海道运来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