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山内,周广记看到大飞带来的消息也是振奋不已。当即放出飞羽,通知各地密站渲染此事。
周广记知道澹台明月带兵进入城阳府,就是等待德隆的对应。如若德隆不管不问,则是天下各地都会纷纷效仿。即便不是归顺历都城段琅,恐怕也不会再听命于朝堂。一旦德隆为了帝王颜面强行分兵攻打城阳府,那将是压到大夏江山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候,精明的陌坤与陆慕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绝佳时机。不管是宏亲王还是马如正,都将面临着最后的决战。
周广记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当年建安帝命段天涯创建了影者,为的就是维护大夏江山的稳固。没想到忠贞不二的影者死士,生于建安却死在昱宁之手。天道轮回,恐怕昱宁帝也没想到,死里逃生的影者幼主段琅东山再起,成为斩断大夏江山的一把利刃。
城阳府内,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变得冷冷清清。虽说安民告示已经张贴,百姓们依然不相信历都城的兵马能与朝堂抗衡。在百姓的心目中,大夏江山是不可动摇的庞然大物,怎能说倒就倒下呢。
府衙之内,梁毅也是满面愁容。他到不是后悔反叛了大夏,而是上官玄悟身重剧毒打乱了整个计划。原本梁毅还自信满满,觉得他也能够向蒋竹明一样,把城阳府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现在看来,就算清理了监天院的爪牙,城内依然是暗流涌动。
一宿未眠的梁毅,正在府衙大堂偏厅之内休息,就被知事赵培德喊了起来。
“大人,郑泽昌等几位知名商贾求见,不知大人见是不见?”赵培德轻声问道。
梁毅揉了揉泛红的双目,伸了个懒腰说道,“当然得见,这些人是安稳城内民众的支柱,他们现在可是得罪不起的祖宗。一旦这些人逃离了城池百姓们必会慌乱,只要他们不动,城内民众才会安心。老赵,让众乡绅在会客房一等,本大人洗把脸清醒清醒。”
“好,小的这就去安排。”赵培德说完退了出去。
府衙的会客房内,郑泽昌与六位城内的乡绅,一边品着茶一边小声谈论着历都城的兵马。
郑泽昌谨慎的看了一眼门外,小声说道,“我说老哥几个,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昨晚上官大人被抬走之时,好像脸色有些不对。另外,那位名震天下的女军师大人,自进城之后就没露面,这也有些奇怪。”
城内的大粮商刘叔达接口说道,“可不是吗,我也觉得那上官大人不是肚子不舒服这么简单。另外来说,兵马大权掌控在那位女军师手里,她不露面,是不是对咱们这些乡绅有些不满意啊。要不,咱们大家都出点份子,犒劳犒劳大军的兵马。”
刘叔达身为城内的大粮商,他最担心的就是澹台明月一声令下,把他的粮仓给征收了。
染坊老板王全福说道,“我说,咱们应该求见一下那位明月军师。梁大人说的再好,也不如她一句话让大家安心。只要这位军师大人亲口答应不侵犯大家的利益,咱们也不必在意他们是不是正统。”
“对对,王老板说的极是,等会梁大人来的时候,我建议由王老板代表大家恳请一番。”郑泽昌赶紧说道。
染坊老板王全福有些意外的看了郑泽昌一眼,能代表众人那可是说明德高望重,这份荣誉平时根本轮不到他这位染坊老板身上。要论财力,刘叔达郑泽昌都比他殷实,没想到郑泽昌会推荐他。
几个人正说着,换洗一新的梁毅走了进来。在这些乡绅商贾面前,身为府尹的梁毅还要保持镇定自若的风范。
众人纷纷起身问安,梁毅拱手问道。
“不知诸位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粮商刘叔达赶紧说道,“梁大人,历都城兵马远道而来,我等乡党是不是该略表心意?”
“对对,刘老板说的对,在下觉得我们应该求见一下那位明月军师。以后我等如何缴纳税赋,那位军师大人也该明示一下。”王全福跟着说道。
“求见?”梁毅心中一愣,顿时想起了澹台明月的交代。
梁毅装复一副为难的样子,“诸位乡绅,在下不是说了吗,税赋一切照旧。甚至说,有些杂乱的税赋该减的就减免。至于求见明月军师,还是~免了吧。”
郑泽昌点头说道,“诸位乡党,梁大人依然是咱们城阳府的老大,只要梁大人在,你们尽管安心。不过,我也觉得刘老板说的在理,咱们是不是该给历都城兵马表示表示。人家远道而来,至少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刘叔达赞同道,“不错,咱们是该尽一下地主之谊。梁大人,我等当然信得过您,但是明月军师既然到了咱们府城,总得让我等表示一下心意吧。”
刘叔达可不像其他商贾那样,他最怕自己的粮食被充公,甚至低价收购。只有澹台明月亲口表明姿态,他才能放心。
梁毅轻微的叹息了一声,“唉~!诸位有所不知。”
说到这,梁毅故意谨慎的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昨晚咱们府内出现了点意外。不但上官大人身中剧毒,连明月军师也遭受了暗算。我本想请城内名医安老爷子救助上官大人,没想到他也被人挟持,带着刺客混进了府衙。这不,整个内宅都被封闭,连我都无法进入。”
“什么?遭了暗算?”
众人均是一惊,只有郑泽昌心中暗喜,不过表面上也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梁毅赶紧说道,“诸位,这件事万万不可传出去,目前安神医正在救治,不可引起城内慌乱。”
郑泽昌心中一动,说道,“梁大人,安神医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他来诊治应该无碍。对了,抓到那个刺客,一定要严加审问才对,千万不要让人家怪罪到我们城阳府的头上,这对梁大人也非常不利。”
梁毅哀叹着摇了摇头,“能不能救得了还不好说,具体什么情况连我都不知道。不过那位刺客当场被斩杀,倒是无法得知是谁派来的。本官觉得,应该是监天院的那帮爪牙。”
粮商刘叔达忍不住问道,“梁大人,那位军师大人没事吧?”
梁毅心中微微一怔,心中顿时升起了警觉,“刘老板,行刺之人没有成功,不过所带的短刃上涂抹了剧毒。好在只是擦伤了臂膀,安神医阻止了毒血攻心。至于能不能救得过来,只能等等看了。”
郑泽昌心中一颤,这个消息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总算知道了澹台明月的情况。众人又追问了一些关于自身利益的事情,在梁毅再三告诫之下,才离开了府衙。
郑泽昌等人这边一走,梁毅赶紧去了内宅。安神医等人还未回归,澹台明月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把此事告知段琅。
看到梁毅进来,澹台明月问道,“梁大人,您熬了一夜,为何不去休息一下。怎么,有事情?”
“军师大人,正如您所预料的,城内几个乡绅商贾刚刚离开了府衙。他们之中,有几位专门询问您和上官大人的情况。”梁毅快速的说道。
“哦?”澹台明月精神一振,“梁大人,您把名单写下来。包括具体情况,最好是他们的原话,一个字都不要漏掉。这些人之中,很有可能与下毒者有关联。”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城内的粮商刘叔达嫌疑最重。”
“刘叔达?他昨日酒宴在什么位置。对了,从我们进城开始说起,您回忆一下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梁毅想了想,把刚才在会客房众人说的话语,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并把来者的名单写在纸张之上。
“军师大人,梁某回忆了一下,这个刘叔达在入城的时候,是站在迎接的人群之中。而酒席之上,他也没有跟我们坐一桌。好像,还没等他来敬酒,上官大人就~。”
“梁大人,昨日与上官大人有过近距离接触的,这些人之中都有谁?”澹台明月看着名单问道。
梁毅仔细想了想,“这里面,有三人给上官大人敬过酒。染坊老板王全福,布商单洪川,车马行老板付敬啸。对了,还有茶商郑泽昌,他是自己人,就是在城外给您敬酒的那位。这人是我安排的,绝对信得过。”
“城外敬酒?”澹台明月心中一动,“梁大人,我先分析一下,您劳累了一晚,还是先歇息歇息养养精神。对了,昨日迎接的议程及善后,都是谁来负责的?”
“知事赵培德,您见过,当年您去南部大营路过之时,就是他来接待您的。”
“哦,是他啊。当年承蒙他照顾,我还没感谢呢。要不这样,梁大人先回去休息,请赵知事来一趟,有些话我想问问他。”
“好,有些事我还要去处理一下,现在可没空休息。”
“梁大人先辛苦几日,等一切安顿下来就轻松了。”澹台明月说着,客气的送走了梁毅。
看着梁毅写下的名单,澹台明月闭目沉思,昨夜酒宴所用的器具随军郎中全部查验过,没有发现毒素。但刚才的城外敬酒,一下子提醒了澹台明月。
不大一会儿,刘喜陪同赵培德走了进来。看到澹台明月,赵培德赶紧见礼。
“知事赵培德,参见军师大人。”
“赵知事,别来无恙啊,快请坐。”
澹台明月客气的把赵培德请到座位上,“赵知事,我们大军入城,前前后后都是您在张罗,还没感谢您呢。”
“军师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赵知事,昨日大军入城之时,那些香案上的贡品及酒水酒碗,您是怎么处理的?”
赵培德听完,有些尴尬的说道,“实不相瞒,那些香案上的贡品还有那几坛子酒,我~让府中的下人送到我府上了。”
“那~给上官大人敬酒的酒碗,您可知道放在哪了?”
赵培德一怔,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是~张厨子收拾的,应该带回了府衙。”
澹台明月一听,赶紧说道,“刘喜,马上喊随军郎中过来,与赵知事去后厨询问一下。”
刘喜一听,赶紧跑了出去。随军郎中一直伺候着上官玄悟,就住在内宅之中。刘喜喊来了随军郎中,澹台明月在刘喜耳边悄悄吩咐了几句。两人跟随赵培德,直接去了后厨。
经过赵培德的追问,那位张厨子还真想起那几个酒碗。由于昨日后厨非常忙碌,回来之后就把酒碗及供案仍在了角落里,还没来得及处理。反正府衙不缺这些碗筷,这种粗瓷碗仓房里多得是。
澹台明月静静的等待着,不大一会儿,刘喜带着随军郎中回到了内宅。
“军师大人,找到了,其中一只酒碗内,侧出了有毒。”随军郎中激动的说道。
“太好了,可知道是什么毒?”澹台明月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小的没这个本事。”随军郎中苦闷的说道。
“好,你先下去吧,上官大人那边,承蒙多照顾。”
“军师大人客气,那是小的应该做的。”
随军郎中一走,澹台明月立即吩咐道,“那个郑泽昌应该就是下毒之人。刘喜,马上告知张奇峰将军,派出几名精干的斥候,着便装埋伏在郑泽昌府宅四周,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军师大人,何不一举拿下?”刘喜问道。
“不急,此人应该只是个马前卒。本军师,还要用他做诱饵,引出更大的鱼。对了,赵培德那边安排了没有?”
“放心吧军师大人,随军郎中装出什么都没发现,赵培德没看出什么。大人,是不是您怀疑,梁毅与此事有关?”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昨日我倒是怀疑过,但经过一番推断,梁毅应该不会跟此事有关。虽说这个郑泽昌是梁毅信得过之人,我到觉得梁毅很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刘喜想了想,“不错,梁毅要想害咱们,内宅的吃喝随时都能下毒,不必这么麻烦。”
“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去吧。”
“诺!”刘喜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澹台明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虽说张如明的毒还没有解,但只要查到下毒之人,对手再想隐藏下去那可就难了。她准备布下一个迷局,引对方主动现身。
就在澹台明月策划之中,向天等人保护着一辆车撵回到了内宅。得知那位神秘的采蜂人被请到,澹台明月赶紧来到院中。
“怎么这么久?”澹台明月轻声问了一句。
“别提了,找了半座山,才找到这位采蜂人。”向天小声说道。
安神医看着澹台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哪是去请人,简直就是土匪绑架。
澹台明月看着那位脏兮兮的采蜂人,此人约莫六十花甲,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酸臭。
澹台明月看着安神医问道,“安老爷子,路上您都给这位老人家说了吧?”
安明生点了点头,“情况我已经告诉范老犟头,但他肯不肯帮忙,那就不好说了。”
安明生心说你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家扔进车中,这老犟头恐怕不会出力。
澹台明月嗯了一声,才知道这位采蜂人姓范。澹台明月走过去客气的说道,“老人家,具体情况安神医已经给您说了,还望老人家出手相助查出毒源。”
采蜂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是谁,赶紧放我回去,老夫没工夫搭理你们。即便是死,也休想让老夫帮忙。”
澹台明月可没工夫消磨时间,当即冷笑一声,“我可没工夫跟先生磨嘴皮子。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来人,先斩了他的双腿。如果查不出毒源,百日之内,我会每日让你遭受一遍酷刑。如果先生能够坚持百日,在下会亲手为你立块墓碑。”
谷凡一听,知道澹台明月故意吓唬对方,当即抽出腰刀走了过去。谷凡心说万一这老头真的倔犟不屈,看样子还真的让他吃点苦头。
安明生吓得脸色苍白,采蜂的老头没想到求他办事的居然会这么毒辣。以往有人求助,都是恨不能下跪哭诉,哪敢这样对待他。
看着明晃晃的大刀高高举起,采蜂老者吓得赶紧喊道,“住手~我答应~老夫答应还不行吗。”
澹台明月冷笑了一声,“希望先生不要介意,上官大人的生死至关重要,在下也得迫不得已。如若先生能帮着解了此毒,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如果先生故意施些手段,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采蜂人咬了咬牙,“老夫虽然是山野村夫,但也把名声看的很重。安老头与我相交多年,他知道我的脾气。只要出手,在下绝对不会隐瞒什么。不过丑话我也说在前头,在下只会验毒,却不会解毒。老夫与山中毒物打了一辈子交道,只有这点本事。”
澹台明月微微一躬身,“那就多谢先生了,只要能验出毒源,在下定会重谢先生。来人,请先生去上官大人的房间。”
“等等。”老者喊了一声。
“怎么,先生还有什么要求?”澹台明月忍着怒意问道。
“给我拿来十个干净的空碗,一桶干净的井水。另外,抓三只老公鸡,两条纯黑的狗。记住,一定要纯黑的,不能有一根杂毛。”采蜂老者说道。
澹台明月一愣,安神医也奇怪的问道,“老范,验毒的器具我这都有,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采蜂人白了安明生一眼,“老安头,连你都验不出的毒源,绝非等闲之毒。这天下毒源,无非有两种性能。一种是阳生毒物,公鸡乃朱雀后裔,具有本阳在身,需要它的血液验明。另一种是阴性毒源,黑狗可眼见阴鬼,血脉中带着至阴本源。说了你也不明白,想验出毒源,就按老夫说的做。不然,杀了我也没用。”
澹台明月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快,按照先生的要求,马上去办。”
澹台明月看着老者,不管他是什么人,能够说出这些道理,看样子确实有些手段。好在这两种东西都不是稀缺之物,城内就能找到。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向天谷凡才带着鸡狗回到内宅。城内不缺鸡狗,但纯黑的狗到也不多。东西准备齐全,采蜂老者这才慢吞吞的走进房内。
不大一会儿,老者端了一碗血水走了出来。阳光之下,老者把张如明的血水倒入碗中,开始谨慎的添加着不知名的粉末及鸡血狗血。
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看着老者又是闻又是添,还时不时吐口水,用井水漱口。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老者才疲惫的坐了下来。
“老范,怎么样?”安神医担心的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安神医心中一惊,“怎么,连你也查不出来?”
老者叹息一声,“查是查出来了,只是,恐怕你也无能为力。”
“怎么,毒源很特别?”安神医一愣。
“安老头,这里面验出了七种毒源,其中六种无非是蛇蝎之类。但有一种,却是罕见的沙漠蝾螈之毒。老安头,明白了吧?”
“啊~!”
安神医一听,顿时呆住了。
澹台明月不明所以,但看着两人的表情她知道有些不妙,赶紧问道。
“安老人家,能不能解救?您赶紧说说。”
安神医目光呆滞的看着澹台明月,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请恕老朽无能为力,还是准备后事吧。这种毒不但老夫没办法,就是天下的神医都请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听到这话,谷凡向天等人,一下子僵在了当场。澹台明月更是如遭重击,差一点没有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