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夜长梦多

    柴绍挠了挠头，知道李建成是在打趣自己，想要再表达什么，但一时间又词穷得不知说什么好。

    李秀宁见柴绍窘迫的样子，快走了两步，来到两人中间，为柴绍解围：

    “大哥，快些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李建成含笑扫过柴绍与李秀宁，然后大步往后院走去。

    一行几人到了德惠居时，丫鬟青芝已经等在院中，见人来了，忙上前房门。

    众人鱼贯而入。

    窦惠已经退去方才的慵懒，端庄雍容地坐在那里，含笑等着几个人进来，然后开门见山地道：

    “其实，我叫你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三娘与嗣昌，你们对这门亲事有什么看法，如果没有看法的话，我准备去与老祖宗说说，然后把这件事情定来。”

    窦惠本可以只叫李秀宁过来，但是她太了解女儿了，心野！

    如果柴绍不在场的话，李秀宁就没有压力，很可能把这门亲事往后拖。

    而世事往往都是夜长梦多，窦惠当机立断，用了个不算手段的小手段。

    李秀宁心里的确有所迟疑，但是当着柴绍的面，她不能表现出来，怕伤了对方的心。

    所以李秀宁只是立在一边，看到柴绍兴奋的连连点头、叠声称好后，转头看向她自己时，她半垂眼睑，羞赧的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窦惠眼里的精光飞快地闪过，李建成在一旁把几个人的表现，看了个清清楚楚。

    心中感叹了句，古往今来，逼婚的父母多如是啊！

    窦惠得到答复后，起身道：

    “走吧，随我去寿年堂。”

    一路无话，窦惠见到独孤祖母之时，委婉地道：

    “母亲，钜鹿郡公家的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向三娘提亲合适。”

    独孤祖母知道李建成给李秀宁出的主意，闻言看向李建成——这是觉得合适了？

    李建成不由得苦笑，我的老祖母啊！您这个时候看我，弄得好像在征求我意见似的，忙道：

    “不是我觉得他们俩人合适不合适，而是要看三娘与嗣昌俩人的意思。”

    窦惠知道独孤祖母越来越倚重李建成，她到是乐见其成，忙接口道：

    “我方才问过两个孩子了，他们同意了。”

    柴绍抬眼看向李建成，刚才发生的一幕，让他不由得重新评估李建成在李家的地位。

    原本他以为，自己与李秀宁暗中来往，是李建成私人的行为，现在看来长辈们不但知道并且认同了。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同样都是嫡长子，李建成已经能当大半的家了，而自己却不行……

    想到这里，柴绍偷眼看向淡然而立的李建成：“……”比自己还小一岁呢，这手段……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妖孽。

    独孤祖母见柴绍的神态，她的笑容更盛，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让柴绍知道李建成的能力，不说马上让柴绍以李建成马首是瞻，但心里地位应该已经确立。

    独孤求母不图别的，只求将来俩家的事情，李建成拿的主意，柴绍会认真考虑。

    李建成在柴绍看向自己的时候，才反映过来，独孤祖母想表达的意思，暗中咋舌，姜还是老的辣。

    人情事故，在言谈举止间，云淡风轻的，就给人挖了一个坑。

    心中暗喜，独孤祖母等于帮着自己铺了条路，把柴家的势力拉到了自己这边。

    独孤祖母转而含笑道：

    “我年岁大了，不怎么管事了，不过我看嗣昌这孩子模样、精神头都不错，大郎又与他交好，想来性子也好，你们自己拿主意，定日子吧。”

    这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信的。

    窦惠母子三人心知肚明，这是独孤祖母在给窦惠面子。

    就连柴绍也知道事实上并非如此，不然窦惠干什么巴巴的跑过来，要先打招呼。

    但是，没有人挑破这层窗户纸，和乐融融的又聊了几句，窦惠才带着几人离开了寿年堂。

    出了寿年堂的大门，窦惠含笑对柴绍道：

    “事情就这么定下吧，嗣昌啊，你可以让人上门提亲了。”

    柴绍现在的心都长了草，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中，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然后立即找人来提请。

    李建成见柴绍傻笑的表情，想到自己之前在荥阳，除了王霁，可以说是一点刁难都没有，就连提亲的人，都是郑夫人帮着找的……

    心念转动，觉得是时候解开与柴绍好好谈谈了，从之前柴绍遇事的反映来看，这是地自己有看法啊！

    同样都是别人家的女婿，李建成觉得柴绍当自己的妹夫，真是“悲惨！”

    而郑南莲没有兄长，没人折腾自己，何其幸也！

    李建成对窦惠道：

    “母亲，我打算去大兴看看，正好与嗣昌同路。”

    窦惠挑眉与李建成对视了一眼，虽不知道李建成要做什么，可还是点了点头。

    李秀宁狐疑，来到李建成的身边，小声地道：

    “大哥，嗣昌就是个呆的，你可不准欺负他！”以为，李建成想去李氏碳业看看。

    李建成失笑着压低了声音：

    “好，我不欺负，留着给你欺负。”

    说完不等李秀宁回应，李建成飞快地拍向柴绍的后肩：

    “走吧。”

    李秀宁被李建成的话弄得懊恼又羞赧，捥上窦惠的胳膊，告状：

    “娘亲，您看大哥啊，都没有兄长的样子。”

    窦惠拍了拍李秀宁的胳膊，含笑道：

    “我觉得你大哥说得有道理。”

    李秀宁正说什么之时，已经走出几步的柴绍突然折返：

    “三娘，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多想，明日我就带人来提亲。”

    说了这么一句后，对着窦惠弯腰施礼，然后就像身后有猛兽在追击一般，匆匆离开。

    李建成看到柴绍回来的时候，脸红脖子粗，咳嗽了声，压力即将溢出口的笑声。

    因为，李建成同行，给柴绍便不好再骑马。

    李建成在车上对柴绍表达善意，推心置腹地与柴绍长谈了一番。

    说什么，长相只决定俩人的眼缘，但最终日子过得是否和谐，还要看两人的性格。

    还说什么，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秉承对李秀宁及柴绍好，虽说男子娶错了妻子，可以再寻找寄托，但妻贤夫祸少……

    李建成一大段，一大段的心灵鸡汤，所柴绍灌得迷迷糊糊。

    等到大兴城时，柴绍早就不忘了，之前自己腹诽过，自己想娶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之前，柴绍对李建成有抵触，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李建成是好心，让自己可能见到李秀宁。

    可是，李建成后来说的一些话，让他反应过来，事情的真相是那么的残酷，这就是考验，如果自己不合适，马上失去求娶的资格。

    柴绍觉得李建成横插一杠子、无事起波澜。

    再后来的接触中，柴绍心底的抵触，慢慢在变少，但却不依然存在心中。

    发生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可是李建成起什么幺蛾子。

    现在，李建成这顿鸡汤文，打开了柴绍的心结。

    而且，李建成的话，柴绍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

    甚至，多年后，他的儿女定亲之时，也把李建成这套搬了出来。

    太阳西斜，再有不到个把个时辰，就到了饭点。

    柴绍早起就喝了半碗粥，咬了几口蒸饼，接着一路狂奔来到李家别院。

    虽说，李建成给他备下了吃食，他没心思吃。

    后来在车上，到是吃了几口点心，但那只能垫饥，对于练武的少年来讲，等于没吃饭。

    柴绍马上邀请李建成一同去大兴城里最好的饭桩，风华楼用餐：

    “大哥，这风华楼是古人开的，里边的烤羊腿再配上葡萄酒，实在美味！马上就到吃饭的时辰了，我想请大哥去饭。”

    这种大名顶顶的地方，李建成怎么会错过，之前他就去过一次，不过味道一般。

    于是，李建成笑道：

    “去我家吧，说话还方便些。”

    柴绍想与李建成打好关系，自然不会反驳，便点了点头。

    李建成对李喜吩咐道：

    “转去李氏炭业去取些东西。”

    柴绍挑了挑眉：“大哥，晚上我们吃什么，想来国公府里的下人，不知道你过去，应该没有准备什么吧，不如我们买些吃食。”

    李建成笑着摆摆手道：

    “不必，等下吃火锅！”

    柴绍与李建成一同吃过二次火锅，味道是真不错，只不过现在秋老虎依然肆虐，吃火锅不合适啊，想了下，反驳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都当舍命陪君子了！

    李建成看出柴绍的想法，神秘地道：

    “我可没有自虐的打算，等下你就知道了。”

    李建成来到李氏炭业，氏掌柜跑着迎了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可算把郎君给盼来了，那个……”有柴绍在身边，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柴绍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他对李建成说自己想去方便一下，想着借机离开，等回来的时候，如果李建成还没有说完话，自己被安排在别处，也省得尴尬。

    钱掌柜马上让人给柴绍引路，等回到后院，只有他和李建成俩人时，他才回报：

    “郎君，之前你引见的那位叫魏征的人，送来的煤我们已经收下了，而且按您的意思，并没有压价……那个制冰的原料不知，可否再多寻些？”

    李建成与魏征已经通过信，知道详情，所以直接嗯了一声跳过不言，摇头道：

    “制冰的原材料难寻，暂时只有这些，你可适当提价，反正能买冰的，都是有钱人。”

    钱山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这般夏日制冰的手段，如此逆天，材料稀少才是正常，他忙道：

    “郎君，您打算在大兴驻留多久，之前我在信中说的……”

    李建成一抬手，打断了钱山的话：

    “你想办法挣钱是好事，但是太有钱了，便会被人嫉妒，蜂窝炭有人去做，那就让他们去做好了，我们作好自己的就是了，以后求稳求精。”

    李建成最先拿出来的蜂窝炭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成本也很好估计。

    这种大卖的产品，很容易被人算也究竟挣了多少钱！

    所以，李建成把钱山说的，找人联手，然后做到一家独大的提议，直接否了。

    老李家不能被人盯上，尤其是杨广现在打算动手清算氏家的时候。

    这种事情，李建成不能对钱山明说，只好换了套说辞，见钱山似有不甘。

    李建成声音淡淡地道：

    “如果，你的心太大了，可以自己独立出去，看看没有我的支持，你能走到哪一步。”

    钱山吓得就是一激灵，如果没有唐国公府，他不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而且郎君挣钱的手段，让自己大研眼界，已经一门心思，决定抱住大腿不放手了。

    李建成的话，让钱山紧张得脑门见了冷汗，忙道：

    “郎君，是我想差了。”

    李建成冷冷地道：

    “你是真的懂了？”

    钱山愣在那里，难到刚才那句话，还话中有话不成。

    李建成叹了口气：

    “你刚才为什么害怕？是觉得自己太弱小了吧。你觉得李氏已经强大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地步了吗？！”

    说着，李建成抬手拍了拍钱山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

    “明白了吗？”

    钱山脑子里想到的事情，让他的面色惨白：“难到……”

    李建成笑了笑：

    “君心难测，我们不做那出头鸟，便无事。所以，今后你要谨记，不可露富！”

    钱山重重地点头：

    “郎君，那制冰的银钱，我已经留下来三成，现在已经有三万贯了。”

    正是因为，李建成让钱山帮着截留银子，钱山认为自己是李建成的嫡系。

    这才想着削尖了脑袋多挣钱。

    李建成理解钱册的心态，所以只是敲打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处罚。

    只是想让钱山明白处境，别被银钱迷了眼，脑子一热晕了头。

    李建成点了点头，对钱山交代道：

    “这笔钱是准备造船出海的，有大用，绝对不可挪用。”

    也不知道智安法师那里可有眉目了，怎么至今还没有给自己来准信。

    因为，出海的一应事宜由智安法师牵头，造船的事情，李建成也交给智安法师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