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针管扎进吴非的血管开始,小乐的心就揪了起来,她的视线不敢离开吴非半秒,生怕会如中田浩二所说,自己的血输进他的体内以后,会导致他的不适,加速他的死亡。哪怕是吴非的嘴唇渐渐的有了血色,哪怕是在帮着吴非重新处理伤口、上药、打针的中田面有喜色,她揪着的心都始终悬在半空。
小乐不是学医的,她当然不会知道,输血开始的前一两分钟才是最为关键的,两个未知血型的人,就这样贸然盲目的输血,其危险程度不比挨枪轻,这也是中田浩二起初怎么都不同意这样做的原因。
小乐一句“死马当做活马医”,才使他的冒着极大危险,做出了这荒诞不已的事情,可没想到,小乐和这个伤员的血型居然是一样的,他们恰恰撞上了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幸运机率。
估算着至少输进伤员体内有近400cc的血液后,中田浩二拔掉了针头,而小乐却还在焦急打着手势,全然不顾她压针孔的棉花已被血染红,二当家翻译出来的意思是:“多输点血给他,多输点血给他。”
一个女孩能不顾自己生命的对待一个男人,说明着什么问题,这还用去想吗?中田突然有一种极度羡慕的感觉,脑中也浮现了在遥远本岛上的那个叫菜菜子的女孩,想着如果我也受伤了,她会不会像小乐一样,甘愿用自己的血来救我。
“中田医生,要不从我身上也抽点血给他,小乐的能用,我的也应该能用。”三当家开口了,他态度不再恶劣,先前还在叫嚣着要人家的命,现在却是恭恭敬敬,没再把中田浩二当成鬼子看待。
“不,坚决不行。”中田摇着头拒绝了三当家的要求,一次已经很幸运,他可不敢再赌第二次。
“那他的血够了吗?”二当家也问了一句,他这是帮小乐问的,如果还看不出来小乐的心意,那他这几十年的饭就白吃了。
“暂时是够了,只要他的烧能退了,伤口不发炎,我想活下来的希望会很大。”中田这番话虽是在回答二当家,但他的眼睛却是在看着小乐,他知道此刻,最想听到这句话的人,绝对会是她。
听到中田说吴非能救活的机会很大,小乐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这是高兴的流泪了。
小乐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是不是对的,为了救吴非,自己把养大自己的相当于是父亲的郭叔给扔在了省城没管,把这两年一直陪在身边,亲如姐妹的小桐给抛在了省城,把尽心尽力听从和支持爱护自己的两个哥哥一般的人给留在了省城,要知道那里可是狼窝虎穴呀。
小乐觉得自己太自私,可是同时她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救吴非,那么自己肯定会后悔一辈子。可就算有着天大的借口,也不是扔下亲人的理由。先前还在紧张着吴非的伤势,没有心思和时间想这些,现在可以稍稍安心了,郭叔他们四个人的安危又让她紧张和害怕起来。
流下的泪有部分是替吴非高兴,但更多的却是内疚和担忧。小乐对着二当家韩其比出了一串手势,这是在让他好好安顿中田浩二,又对着三当家柳云彪比出一串手势,这是要他带人下山,去省城方向接应郭叔小乐他们。
…………
冢田没再去管省城里的事,他已经卸任宪兵中队长的职位,而且还帮着查出这么多的线索,至于怎么去抓住敌人,那是他小野的事情了,他不想参与也不愿意参与。
次日上午,他返回守备司令部里向宫本辞行的时候,恰恰好碰上了小野从里面出来,看着他灰头土脸、两眼布满血丝的样子,冢田便知道,这家伙又是一无所获。
办公室里的宫本新一倒是和往常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不过他这个样向来是如此,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司令官阁下,属下今日就前往涞源赴任,特来向您辞行。”
作为最受宫本信任的军官,冢田对宫本的恭敬也是发自心底的。
“冢田君,涞源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涩谷君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不是个无能的人,可还是在那里碰得满鼻子灰。我把你调过去,是不想再看到大日本皇军接而再地在涞源颜面扫地,让军中同仁笑话。你是我最信任和看重的武士,我希望你去到涞源以后,能乐让涞源的情况得到到彻底改观,让那些该死的反抗力量彻底的消失掉。”
“司令官阁下,属下定不辱使命,扬我皇军军威。”冢田回应宫本话的时候,身上透出一股狠劲,这种狠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养成,是冢田这些年手上沾的中国人的血太多,把原本就心狠手辣的他,锻造成了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
冢田没有去向宫本询问昨晚的结果,他很清楚自己在省城的使命已然完成,这里哪怕是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会有人去解决,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去到涞源,用他的血腥手段,让整个涞源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宪兵队里有着他要带走的几个骨干,都是跟了他许久的部下,也都是和他一样是些极其凶残的家伙,宫本在询问他愿不愿接手涞源时,他就提出了要带走他们的要求,现在这些人正和护送他过去的一个小队士兵等候在司令部大院外,两辆摩托两辆卡车,和车上载的一些物资将会和他一起去到涞源。
“冢田君,真的恭喜你。”
给冢田送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没带走的老部下,宫本不可能让他把宪兵中队的精英全都带走,省城也需要人手,小野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家伙。让冢田很意外的是涩谷少佐也在其中,他的精神不算很好,其实被调回本岛是他的所求,可他毕竟在中国战场上呆了这多年,也升官加职过,这次却是灰溜溜地被调回本岛,不高兴是正常的。
“涩谷君,一次失败算不得什么,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再次被到中国来,到时我希望咱们可以并肩作战。”人家好意来送,给足了面子,冢田当然不会像奚落小野一样讥讽于他。
“冢田君,涞源那边的敌人真的狡滑,你千万不能大意。”涩谷以过来人的口吻叮嘱着,顿了下又接着说道:“涞源的皇军士兵中有着不少人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过的,而且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希望冢田善待他们,涩谷在这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