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括,唐宁一向表现的很大度。一方面是沈括确实待自己不薄,另一方面,这个老沈在学问方面的这种精神,也确实值得尊敬。
眼看沈括就要拿刀自己的手臂上划一道,来检测酒精的作用,唐宁赶紧上前拉住。抱了一坛酒精送给沈括道:“您老别想不开,这坛子酒精你先带回家,如果家里人磕了碰了,就擦一点在伤口上。
我师父跟我说,这不是能够立刻让伤口愈合的神药,它最大的作用是不让伤口发炎,也就是有化疡的作用。
如果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是救不回来的,你莫要把它看的太高了。”
沈括沉默半晌,捧着这坛酒精道:“打仗的时候死人最多的地方从来不是战场,而是伤兵营。你可知那些伤病大多都是因为药材不够,最后伤口溃疡,病气入心之后,才痛苦的离开人世。
能化疡,就已经足够了。
老夫要将此法记载在笔谈中,唐小友……”
“尽管写上去。”唐宁认真的说道:“只要你不将此书给我宋人以外的任何人看,你随便写就是了。”
沈括心中一喜,转而又有些垂头丧气。一边叹着气,一边说道:“照你这么说,老夫书成之后,还不能刊印了。
一旦刊印,必会有西夏,或者辽国的商人买走,回去售卖,不就成了给我宋人以外的人看了么?”
唐宁笑道:“所以我才说你们这些人是没有半点的保密意识,看看曾公亮,写了一本《武经总要》,弄的满世界都是,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大宋手里都掌握着什么东西么?
老沈啊,你这本书写完,托关系送给官家,比你刊印成册要合适一百倍啊。至少你是不用担心,辽人和西夏人用我们的东西来对付咱们自己了。
官家若是圣明,自然会晓得这本书的意义。”
沈括苦笑道:“到头来,还是要寄希望于皇家么?”
唐宁神秘一笑道:“不是我乱说,依我看,当今官家乃是自太祖皇帝之后,最圣明的一位了。”
沈括忍不住道:“这话老夫听你说了有不下十遍了,老夫很好奇啊,一来如今高太后掌权,官家有何作为,莫说是你,就连老夫都不知晓。
二来你又未曾见过官家一面,你为何能够如此确定?”
唐宁挠挠头搪塞道:“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
沈括带着对唐宁的鄙夷离开了,他觉得唐宁跟那些个在大街上算命的半吊子道士没有任何的区别。
嘴里一套一套的说着,等到驴唇不对马嘴的时候,就来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把所有人的嘴都给堵上。
沈括走后,唐宁便去了书院。他想见见周怀,这么多天过去了,有什么消息,也该告诉自己才是。
结果到了书院却发现师父不在,一问王仲显,王仲显说周怀是与张贺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如此也罢,本想着跟王诗一起吃顿午饭,糟糕的是王仲显老母鸡一样守在王诗身边,两人深情对视了半晌,最终被王仲显这个封建家长给拆散了。
空气中涌动的悲戚之意浓厚的快要结成实质,神潜、朱勔两兄弟围着唐宁砸嘴,言语中透露出来浓烈的讥嘲以及嫉妒之意。
张景明是这三人里面唯一一个当人的,走过来拍了拍唐宁的肩膀劝慰道:“不要太过伤心,你给人家写的信里,不是还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
话音刚落就被唐宁给锁喉了,唐宁羞愤交加,大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贺一边翻白眼一边做举手投降状,死胖子神潜哼哼唧唧的说道:“唐兄好文采啊,王小妹是得了唐兄的华章之后,整日魂不守舍的念叨,你说说,我们就算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啊。”
既然是王诗说的,那就无所谓了。要是这帮家伙偷偷看自己送给王诗的信,可得好好拾掇他们一番。
碰见了就一起去吃了顿午饭,唐宁依然喝粥,喝的有点烦躁。
这粥都喝了快半个月了,嘴巴里淡出个鸟来,想吃别的,又不敢吃,后槽牙碰到舌头都疼,更不用提肉啊菜啊这些东西了。
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回家之后想找个人说说话,结果发现大家都在忙。刘依儿也在忙着教那几个女孩子应当守礼,不要满院子乱跑。
见唐宁欲言又止的过来了,就走上前握了握唐宁的手,然后就把唐宁给赶走了,于是唐宁只能到门口,搬了张小矮凳坐在师兄身边唉声叹气。
师兄一开始还能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但唐宁的负能量实在太过强横。最终师兄再也忍不住,怒道:“要哼唧就滚去别处,莫要来烦我。
我今天丢了一枚铜板,你要是再烦我,休怪我不客气。”
唐宁瞅了眼师兄伤感的道:“师兄,我可是你的师弟呀。你师弟的快乐与否,难道还没有一枚铜板重要吗?”
师兄摇着头,声音铿锵有力:“就算是死老头在这,也没有那一枚铜板重要。”
“你一个月拿着二十两银子,还要在乎一枚铜板吗?”
“一枚铜板就不是钱啊?你知不知道钱都是省吃俭用攒出来的?”说着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交子,得意的说道:“想不到吧?我才来了你家几个月,就已经攒下五百两了。
还不都是攒出来的?像你这么花钱如流水,哼哼,早晚有你的亏吃。”
唐宁点头赞许道:“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下个月你的薪资减半吧……
算了,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是我的师兄,我怎么会扣你的钱呢?
剑可以拿走吗?动不动就放在别人的脖子上是在太危险了,而且你这把剑上的锈太重了,万一弄伤了我,我就要得破伤风了,这可不好治啊,这是要命的病。
我死了就没人给你钱了。”
唐宁有些生气,话都这么说了,他居然还把剑拎在手里冲自己比划。正欲呵斥,忽听师兄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的剑在震动,这附近一定有武功高手。”
唐宁已经不想说话了,这沙雕作者写的破书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台词都能蹦出来,他已经麻木了。
不过听到师兄这么
说,唐宁还是有些紧张,连忙四处打量了一番道:“武功高手?在哪里?来干嘛的?”
“来取你人头的!”猛然间听得一声大喝,随后光天化日之下一个黑影猛地从墙边窜出来。
师兄大喝一声:“这个五十两!”然后便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结果那人落地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别打!误会!我开玩笑的!”
但师兄一剑已经劈出去了,此时收剑已经来不及。就见那人身子一侧,然后抬手抓住了师兄握剑的手腕,看了一眼那把剑之后,惊咦一声。
“这是梅女剑?”
师兄大声道:“这是九幽黄泉之下的寒铁铸成的寒铁剑,你认错了。”
唐宁这时才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好战友刘令。心中大喜,正要开口说话,那边刘令哼了一声道:
“这就是梅女剑不假,天底下能破烂到这种程度还不坏掉的剑,除了梅女剑,还有哪一吧?”
唐宁震惊了,这破剑听上去还挺厉害的?当初他一度以为是师兄随手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面捡出来的剑……
师兄嘴硬道:“我这把剑是取自天上的陨铁所制,跟梅女剑没有半点关系……”
“传闻梅女剑几十年前被窃宗的掌门孔义继窃走,然后将其传与自己的徒弟之手。那徒弟在江湖之中也颇有名气,背着一把梅女剑闯荡江湖,人称梅女何关。”
“……”唐宁搬了张凳子放在墙边,让自己无力的身体靠在墙上。
“现在看来,你就是那何关,是也不是?”
“不是。”师兄回答的干脆利落。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脸上也不曾有半分异样,看上去这事情就像是真的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似的。
“我这把剑是从路边捡来的,他的前主人可能叫何关,我不叫何关,什么梅女何关,我听都没听说过。”
刘令被气乐了:“半柱香不到,你这把剑换了三个来头。先是什么九幽冥府的寒铁,又是天上落下来的陨铁,到了现在,又成了在路边捡来的。
你当老子是傻的,好骗是不是?”
师兄诚恳的说道:“我真的是从路边捡来的。”说完就把剑当啷往地上一扔。
那剑破损的程度都叫唐宁看的心惊胆战,正常来说这把剑要是受到什么外力,在唐宁的眼中顷刻间就会变成一滩碎铁。
然而这把剑被师兄扔在地上的时候,却半点事都没有。
师兄扔完剑之后说道:“它马上是你的了。”
刘令哦了一声,俯身要去捡那把剑,结果却被师兄一把拦住。
刘令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就是梅女何关!”
师兄搓了搓手道:“这位好汉,你看我当初捡来这把剑,也费了不少的功夫。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为了保养它也花了不少银子。
你拿走可以,但不能白拿。看在你我一见如故的份上,我也不管你多要,五十两银子,它就是你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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