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冒着热气,散发着浓烈的药味。李云脱掉一天摸爬滚打弄得脏兮兮的衣服,光溜着身子,抬脚就跨入木桶。一只脚刚踏进木桶,“好烫!”他条件反射一般就想把脚收回来。“别出来!快进去!”邋遢道人一把拎起李云就把他放进桶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李云龇牙咧嘴,哈着气强忍着坐在药桶里。药液颜色深红,温度很高,几乎达到李云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他感觉到浑身火辣辣的,似乎有很多根针刺一般,毛孔都张开了,似有无穷的药力渗入皮肤、肌肉、脏腑、骨骼,直到血液。过了一会,水温略有降低,李云的身体也似乎适应了药液,感觉麻麻的,痒痒的,也逐渐放松下来。他不自禁地靠在木桶壁上,头枕着桶沿,慵懒的感觉袭来,他竟然睡着了。
邋遢道人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这小子倒会享福!老道倒成了他的伺候童子了!”说完这些,道人去旁边准备晚饭。
李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似乎有人给他按摩,浑身轻松。他盖着暖和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半个时辰以后,水渐渐凉了,也没有那么浓烈了,水面上漂着一层杂质。李云闻到一股肉香,他醒了。
看到李云鼻子嗅嗅的样子,道人好笑地骂了一句:“臭小子!快出来,再用清水洗干净,换好衣服吃饭!”李云一听,连忙跳出木桶,用温水擦净身体,穿上衣服,来到饭桌前。道人已经盛好了一大碗米饭,就着炖的烂烂的野兽肉,李云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道人也不拦他,自己慢条斯理地吃着。
师徒俩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李云将锅碗都刷洗干净,回到大殿里。他感觉不仅疲乏尽消,而且浑身充满着精神,力量也似乎有所增长。他感觉肯定是药液的作用,就对师父说道:“这药液很珍贵吧?”道人笑着说道:“那当然!这可是三十多种珍贵药材熬成的药汁,一般人求都求不来,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又说道:“以为师的研究,修真只修道不修身是不行的!身体就像是容器,身体越强,经脉越宽,容纳的内气就越多,气息的运行就越顺畅,效率就越高,最终功力就越深越强。”
“你白天训练,达到身体的极限,但身体容易留下损伤。然后通过药浴,吸收药物的精华,洗经伐髓,不仅可以让你迅速恢复,消除身体损伤的隐患;而且改善经脉,改善体质,使你的皮肤、肌肉、脏腑、骨骼、血液都加快更新生长,从而助你突破极限,快速提升身体机能。药浴以后再辅以蕴含血肉精华的野兽肉,你的身体将迅速强大起来。等晚上你再进行洞虚经的修炼,一静一动,形成良性循环。”
说完这些,道人似乎很高兴,背着手到院子里溜达去了。“好好修炼吧,小子!你的前景将无可限量!”殿外的声音传来。李云赶紧盘坐,开始了修炼洞虚经的时间。
秋去冬来,山上的小路在李云每天的踩踏下也愈加平实,小院练武场的地上也开始出现了坑坑洼洼。李云的道法和武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道法修炼进入了第二重;身体长的更加壮实,也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上下山健步如飞,刺枪击拳都虎虎生风。
一天晚上纷纷扬扬下起了一场大雪。第二天,雪后初霁的景色异常壮丽。连绵的雪山,雾凇冰凌,构成了一个童话般的冰晶世界。起床看到雪景的李云欢呼雀跃,跑出庙门在山上乱跑着。一会儿搓个雪团仍到山谷,一会儿堆个雪人玩耍,洁白如被的雪面上留下了一串串小脚印。不觉来到后山远处,李云突然听到一声声微弱的“汪,汪”声,他奇怪地循声找去。在一个小山洞里,李云看到一只冻僵的母狗和一直依偎着目前的小狗崽。小狗呜呜地叫着,眼睛似乎含着泪,嘴巴在母亲身上拱来拱去,似乎呼唤母亲醒来一般。
李云明白了,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给狗带来了致命的威胁,狗妈妈全力保护着孩子,自己堵住洞口的风雪,活活冻死在这里。母爱的伟大让他小小的心灵受到很大的震撼,他从洞里把小狗抱出来,用雪将小山洞堵起来,爱怜地拍了拍小狗的头,转身望庙里走去。小狗抬头趴在李云的肩膀上,望着山洞的方向呜咽着。
邋遢道人看到李云带回一只小狗,还以为他小孩心性贪玩。听李云讲了事情的经过,他也感慨了一下,对李云说:“好好照顾这只小狗。我看它血统不错,似乎是狼狗混血,将来说不定是个好伙伴!”李云对小狗说:“我小名叫虎子,你就叫小虎子吧!”就这样,李云枯燥的练功生活多了一只活泼的小狗,多了一个忠诚的伙伴,在将来的风云之路上也有了“忠犬虎头”的美名。
新年到来,李家村喜气洋洋,各家各户门上贴着喜字祸或者福字,村民杀猪宰羊,走亲访友,言语间充满着对来年过个好年景的憧憬。李云回家和父母聚了一天,怕师父孤寂,就又回到庙里陪师父了,只是白天会和小伙伴们玩一下,比较放松。一个特别的事情是早年出外闯荡的堂叔李颇回来了,讲起了在外面的见闻,大人小孩都听的津津有味。他讲到年前北方蛮族攻破长城,深入内地烧杀抢掠,一度离京城不到一百里,搞得京城一日三惊。他还神秘地伸出胳膊,给大家看他纹在胳膊上的一朵青莲,对大家说:“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代表青莲圣母保佑!只要加入青莲教,成为圣母的信徒,你和你的全家就能消灾避难,逢凶化吉!”几天里也招揽了十几个信徒,经常一起围坐在家念经聚会。
李云将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给师父听,道人听了说道:“青莲教是有心之人创立的,和我们的修道是两回事,朝廷早晚要禁止的,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加入进去。蛮族也越来越嚣张了,看来朝廷衰落,他们也野心膨胀了。”又说:“估计不出二十年,天下会有大变,你现在还没能力参与,好好练功,将来也能安身立命!”
过年放松了五天,李云又开始了艰苦的训练。除了修道和锻炼身体基础外,枪法、箭法、拳术、掌法等武功也都逐渐开始学习招式,不断地深入熟悉运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几番寒暑。景元帝驾崩,年仅6岁的小皇帝献文帝继位,外戚、权臣争权,朝政越加混乱,南阳郡虽然还算安宁,但也开始有流民出现了,盗匪也开始增多了起来。
现在是献文二年,转眼李云十三岁了。日夜不停地修炼使他脱胎换骨,平静的外表下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的身高也将近一米七了,身形修长,骨骼匀称,古铜色的脸上英气勃勃。
一轮秋月高悬,大殿内一个少年盘坐着,气息在穴道中奔行,神气相依相合,浑厚的内气不断冲击着最后的经脉屏障。五年的修炼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月华也增强了内气的力量,李云感觉身体轰的一声,最后堵塞的经脉如溃决的大堤被冲垮,内气在经脉中循环流转,大小周天全部打通,洞虚经第六重练成!李云周身舒畅,浑身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他忍不住长啸一声,“嗷~~”声震四野。
李云豁然从入定状态中醒来,双目闪闪发光,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异常清醒,思维能力大大增强,往常还模糊的经书内容豁然开朗。走出庙门,向四周望去,四周细微的动静都清晰感知,昆虫在草丛上爬过,老鼠在地洞里穿行。视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对面山峰上猫头鹰蹲在树枝上的身影清晰可见。听的更远了,山脚下村子里人们的说话声传入耳中。有很多人被长啸声惊醒,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隐约听到弟弟睡梦中抱怨的声音:“哥哥只顾练功,也不带我玩,以后不理他了!”李云不由一笑,“臭小子,下次见面好好教育教育你!”他又想到:“师父不知道云游到什么地方去了?都三个月了,如果师父知道我突破第六重,应该会夸我一顿吧?”
李云像一个刚得到玩具的孩童一样兴奋不已,他听着,看着,感知着,从来没有这么新鲜,感觉到世界的神奇。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回屋在蒲团上坐下,从头运转洞虚经,一百零八个循环完成,神气湛然。李云走到院子里,天色微明,太极三十六式如行云流水运转起来,周身空气都随着他的步伐变幻而形成了漩涡,像一个圆圈一样周流无极。自然收功,李云默然将所有气息回归丹田,然后俯身捡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握,再一张开手掌,手中石屑纷飞,迎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