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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烧刀子
    登巴浑身感到不舒服,却又无法取消扎西设定的对局。

    扎西眉开眼笑:“海裳妹妹,这游戏刺激不?既然有赢,当然也有输。咱再定一个输的规矩:要是你一口干不了一银盅的酒,就算输。输了咱不赔钱,也不回扣你赢的金叶子。”

    登巴快要听不下去了,盯着扎西,双目念怨。

    扎西觉得锋芒刺背,不增加点游戏难度,过于袒护海裳。

    他硬着头皮给出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海裳妹妹,二十盅酒你必须一口气喝完。中间停顿时间不允许超出从一数到三,超出就算输。如果你吐出一口酒,则全盘皆输。咱们就得按对局的规柜来,你不能拒绝登巴大哥和多吉兄弟的任何要求。”

    这无疑要了海裳的命。

    海裳的脸刷地青了,她做梦也不到米玛扎西最后提出这样恶毒的条件。

    对于青稞酒,海裳仅仅停留在对其特性的了解上,却未真正沾过酒。要是羊皮酒囊里的酒度超过她的想象,要是她坚持不到最后一盅,结果比死都惨。

    扎西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海裳雾里看花,分不清真假。

    登巴拉长的脸很快恢复如初。

    “达瓦登巴大哥,你看这买卖公平不公平?”扎西讨好地问。

    “公平,比次仁老爹的铁秤还要公平,”登巴笑骂,“米玛扎西,也只有你这个鬼精灵才想得出这个鬼条件。

    “哈哈哈。”房间里响起拉巴多吉欢快的笑声:“登巴大哥,你赶紧想一想你的要求吧。否则小美人输了,耽误春宵。”

    听他的口气,海裳注定会输。

    邬二娘一旁迷惑不解:多吉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稳操胜券,难道海裳会输得连翻身机会都没有?

    多吉的把握让扎西忽地有了一种不详之感。

    只有一种情况下海裳会输:那就是羊皮酒囊里装的不是品性温和的青稞酒,而是另外一种更可怕的撕人心肺的烈酒。

    可这明明是他本人的羊皮酒囊,装了哪种酒他再清楚不过。

    扎西低下头,再仔细看了一眼羊皮酒囊系带上的饰物,大惊失色,系带上的饰物是豹头玉坠。

    扎西的一颗心沉到了库库淖尔。

    “要死,这是老三多吉的随身酒囊,我害了海裳!”扎西暗中责怪自己粗心大意,恨不得剜了自己的眼珠。

    老大登巴、老二扎西、老三多吉三个人的随身酒囊,系带饰物各不相同。登巴狮头玉坠,扎西是虎头玉坠,而多吉是豹头玉坠。

    三只酒囊,就数扎西和多吉的最容易混淆。二只酒囊不仅面料相同,色泽相同,连系带饰物也是大同小异。虎头和豹头,本身就容易弄错。扎西喝酒时摸到豹头玉坠,才知道自己又拿错了酒囊,错把多吉的酒囊当成自己的。

    多吉不喜欢喝家乡的青稞酒,钟情风行辽东一带烧喉的烈酒:烧刀子。

    烧刀子以酒性浓烈著称,被誉为“入口如含烧红刀刃,入腹如吞滚烫之火”,非性刚之人不敢碰,女人更是敬而远之。

    多吉朝扎西吹了一记口哨,扎西回过头,见多吉正用眼神嘲笑他。

    多吉早在邬二娘取回扎西的羊皮酒囊时,就觉察到扎西又弄错了,把豹头酒囊当成虎头酒囊,他故意没点破。

    “烧刀子。”扎西狠狠跺了几脚,然后将歉意的目光投向海裳。

    海裳倒抽一口冷气,扎西一声“烧刀子”,摧毁了她心底所有的防线。

    扎西明显告诉她:羊皮酒囊里装是烧刀子烈酒。

    为何好好的青稞酒变成了烧刀子?海裳连想下去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青稞酒变成了烧刀子的过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将囊中的烈酒喝光。

    邬二娘见到海裳脸色突变,知道坏了大事。

    天上没有掉下金子,反而掉下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来。

    邬二娘深感寒意。

    仿佛羊皮酒囊是烫手的山芋,扎西再也拿捏不稳,手一松,酒囊应声坠地。

    登巴见状恍然大悟:这小子,一开始心就向着小绉儿。还不是弄巧成拙,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多吉朝老大眨眨眼:戏已经开场,咱哥俩配合扎西把戏演好。

    达瓦登巴会意,心想出出老二的洋相也好。

    登巴开了口:“扎西,不要冷了场子,你来斟酒,把握好分寸。”言下之意,法子是你扎西想的,大伙没意见,这二十盅酒可不要再偷工减料。

    海裳闻言色变,扎西的脸色更加难看。

    众目睽睽下,根本无法作弊。

    扎西手足无措。心里责怪登巴和多吉二位兄弟:有了钱,心咋就着了魔?

    扎西有着登巴和多吉一样的血性子,处事方式与俩人迥然不同。

    扎西喜欢女人,喜欢天边那抹云彩一般娇艳的姑娘,也喜欢青海湖一样清澈透明的女人。他希望用自己粗犷嘹亮的歌喉打动姑娘,用散发着草原和奶酪混合气味的魅力俘获女人,而不是*裸的财色交易。

    可惜他的兄弟登巴和多吉却不这么认为:有钱才是“甲波”(王者),才是圣山上独领风骚的雄鹰。凡是被他俩看中的女人,绝没有能让她从俩人眼皮底下溜走的,所以今夜不能破了先例。

    扎西不想和登巴、多吉闹翻,毕竟他们仨个是马背上兄弟。

    扎西捡起羊皮酒囊,咬开囊塞,注满一盅烧刀子烈酒,双手敬给海裳。

    大敌当前,海裳心里反而不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海裳身上。

    没有选择的余地,海裳举起银盅,硬着头皮将烧刀子一滴不剩倒进喉咙。

    酒液几乎擦着海裳喉管直接灌入她的胃中,海裳腹部犹如点燃的一堆干柴,由下往上腾地窜起一股火苗,肠胃不断抽搐。

    “入口如含烧红刀刃,入腹如吞滚烫之火”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海裳今日算是亲身体现了烧刀子一把。

    海裳求胜心切,打算趁着清醒之时,一口气干它个七八盅,再慢慢耗掉囊中剩余的烧刀子。

    她不由分说从扎西手中夺过羊皮酒囊,自己满满地斟上一盅酒,又是一干二净。

    这一口酒下到肚子里,火上浇油般,腹腔一下子烧开了……

    海裳喘息里都有灼火,她甚至听见肝肠噼咧啪啦作响。

    烈酒喝得过激,反犯了大忌,海裳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有更好喝烧刀子的法子。

    第三盅酒了,海裳倒满一盅子酒,极力稳住双手,平平稳稳地送到嘴边,闭上眼睛,仰头又猛灌下去。

    胃部的火烧得更旺了,差不多变成了一片火海,海裳感觉到五脏六腑开始扭曲开始变形。

    海裳大汗淋漓,邬二娘看得心惊肉跳,却想不出有效的法子阻止这场可怕的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