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于禁、周泰率两万水陆大军昼夜不停,只用了三天便在罗县城边的汩罗湖登陆。虽说有水道直达长沙,但需逆流而上,还需要绕行很远,而罗县至长沙直线距离仅为水道一半左右,沿途也没有大型城镇可以阻挡大军的前进,对抓紧一切时间赶路的于禁、周泰来说,走陆路显然更加适合。
于禁等人抵达罗县城外,却发现城门大开,城门口暗红色的血迹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表明不久前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奇怪的是死的人都不是大汉军人装束。
于禁、周泰不禁面面相觑。
“文则,这是怎么一说啊?”周泰问道。
想了想,于禁道:“看来长沙的混乱已经影响到此地了,你看那些尸首,很明显可以看出应该是某几个当地豪强私兵的装束,可能是这些豪强杀死了当地县令,而后不知为何竟然起了内讧!”
“不会是诡计吧?”周泰有些犹豫道。
“应该不会,我们来的很突然,城中此前应该不会得到消息。而且你看城门口的鲜血,至少是两天前的了,当时我们刚刚离开公安不久,除非城中的人会未卜先知,否则不会有诡计!”
“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周泰道。
于禁忙道:“幼平,虽然不太可能有埋伏,但为防意外,还是由我带人进去,你留下来吧,你的水军不太适合城内作战,步兵进去就算有危险也比较容易应对!”
周泰明白于禁说的在理,便道:“那好,我在城外给你掠阵,如果有危险,我立即带人接应!”
“好!”于禁点了点头,招呼一声,一万大军立即将罗县包围,随即从东南西北四座城内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城内。
实际上于禁的小心多余了。刚刚踏进城内,所见令人触目惊心,无数百姓倒在血泊之中,不少死难者更被残忍分尸,这显然不会是在战场上杀死的敌人,而是故意为之虐杀;作为女人,下场更加悲惨,几乎所有女人全都是衣衫不整,甚至赤身裸体的死去;几只护宅的狗因为主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喂食,饥饿迫使它们恢复了本性,它们嘶咬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的尸体,这个孩子不久前可能还亲自喂养过它们,并和它们嘻戏……
街道上,所有房舍门窗都被蛮力打开,可以看到有人被砍杀在家中,房中的陈设也被破坏的乱七八糟,显然当主人被杀后,杀人者一定又大摇大摆的在别人的房子里翻找着任何值钱之物,少数房中传来女人和孩子压抑的抽泣……
“呕……呕……”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士兵看城满地的鲜血、尸骸,也忍不住狂吐。
于禁看着前面的一个女尸,这个女人似乎只有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她*着死在了阳光下,她的嘴里似乎还咬着一个肉块,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而她的身子却被人残忍的腰斩了……于禁不敢想像女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解下肩上的大氅,小心的将女人的尸首掩盖,随即冷冷的道:“继续前进!”
后面的士兵学着于禁的样子,解下自己的衣服、铠甲,将沿途所见的女尸全部掩盖。
这一天,于禁在城中包围了一伙豪强和他们率领的家兵,总人数约有三千人左右。于禁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三千人无一幸免,被他亲自带人一一击毙。事后,所有参战的士兵异口同声的宣称这些人拒绝投降,拼死反抗,迫不得以,他们才痛下杀手!
罗县城原有百姓官兵三万左右,可是经过这一场内乱,幸存者仅四千人,其中女人占多数,然后是小孩和老人,壮丁不足百人!
于禁留下一千士兵帮助百姓安葬亲人乡邻后,与周泰一道继续前进。他们的身后,罗县几乎所有幸存的百姓都来为他们送行了,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等于禁等可谓是感激涕零,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到来,这些百姓很可能将赴身边的人后尘了。
当于禁等人离开后,百姓想到了死难的亲人,无不悲怆大哭,士兵不敢回头,擦着泪他们继续前进。走出很远很远,哭泣声仍清晰的传到士兵的耳中,也许,这些哭声将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中……
为了防止罗县的意外出现在临湘等城,所有士兵不顾疲劳几乎一路小跑着前进。
一天后,于禁、周泰率部抵达临湘城。士兵们已经很疲劳了,但他们却自动向于禁、周泰请战,不休息、不吃饭,立即攻城,他们只想尽快攻下临湘,只想城中的百姓少死一些……
于禁、周泰没有拒绝士兵的求战,他们身先士卒的士兵们一起展开了进攻。
临湘城此时是群龙无首,十多个豪强互相掣肘、勾心斗角,于禁等人到来时这些人甚至还在互相攻伐,而豪强私兵对着普通百姓时那自然是杀神一般,可是面对正规军,他们可就相形见绌了,面对同仇敌忾的精锐的益州军,这些私兵哪里还敢逞凶?益州军所到之处,这些私兵顿时成群结队的放下了武器,长沙郡汉所临湘城被一举攻克!
幸好,罗县的惨案没有在临湘重演。城中豪强杀死苏代后确实发生了内讧,但他们的见识非罗县豪强可比,他们也有着远大的抱负,希望能够问鼎太守之职。正是因为他们图谋太守之职,才没有让自己的人屠城,如果把人都杀光了,他们当上太守又领导谁呢?
即使如此,有些散兵游勇还是不顾主子的警告在城内烧杀抢奸,无恶不为。据统计,临湘城中遇难百姓有一千三百多人,被污辱的女人数字只会更大,不过并没有人去触碰这些可怜人的伤痕,因而并没有去统计这个数字。
于禁、周泰顺利拿下临湘后,立即发布安民告示,同时派出士兵攻占下隽、益阳、湘南、醴陵四县。
自登陆罗县起,于禁、周泰只用了四天便将原苏代控制的城池悉数纳入手中。
得知共有近五万无辜百姓惨死,于禁、周泰恨不得将俘虏的一万五千多士兵(原长沙兵和豪强私兵合计数字)全部砍了,可是益州军纪严明,杀俘几乎和临阵脱逃同样严重,两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过杀人虽然不可能,但罚苦役却没有限制。于是这一万五千多人被明晃晃的刀枪押解着掩埋百姓、为幸存百姓重建家园、修筑城防、清理河道……
每一天他们的工作时间长达七八个时辰,干着繁重的工作还没有像样的食物,这是周泰提议的,他用他当山大王时的经验告诉于禁,不能让这些人吃饱了,这些人吃饱了准闹事,这些人有一万五千多人,人数和他们几乎相当,而他们还在负责诺大一块地方的安危,可用来看押这些人的兵力不过数千,一旦让这些人吃饱了,闹起事来可压制不住。于禁明白周泰这是刻意要让这些人遭些罪,以慰死难者,他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深深赞同周泰的意见,认为非常有道理。为了保证长沙的安定,这些人每天只能获得两碗稀的几乎可以看见碗底的清粥,菜?对不起,长沙百姓都差点被杀光了,哪里还有人卖菜啊?不想吃?那就别吃,反正长沙的粮食都被你们祸害的没多少了,你不吃正好可以接济当地百姓!
苦役进行了一个月,先后便有八百多人因为何种原因致死。直到刘璋干涉过后,这些人的处境才有所好转。不过事后刘璋并没有责怪于禁和周泰,如果当初是他带兵前来,他可能会忍不住下令将他们全部给砍了!
后来,刘璋进行了一次公审,让幸存百姓出来指证,一旦证实所犯罪过足以斩首后,立即处死,毫不留情。结果又有两千多人被证明恶贯满盈,被砍下了脑袋。刘璋知道剩下的人里面有许多其实也足以被砍头,可是百姓不能提供足够的证据,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一般说来,刘璋对于俘虏的处理是择其精锐编入自己的军中,可是长沙俘虏的这些人,他一个也没有留下来,全都被罚以三年至三十年不等的苦役。三十年后,当最后一个人服完苦役被释放后,有人计算了一下,服役期间,先后有四千三百三十多人死在了服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