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于帅帐举杯共饮,静侯胡才佳音,身边自然不能少了添香红袖,新得的两位美人嗲声软语的半偎在两人怀中,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亲兵来报,胡才被斩,五千骑损失近半,仅有不足三千骑狼狈逃回!闻言,李傕、郭汜不禁怒火中烧,当时便掀了案,而那两位添香红袖也被波及,一人挨了一耳光,带着深深的掌印逃也似的离开了帅帐。
如果是别的诸侯,一点损失两千骑,恐怕已经足以使其伤筋动骨了,不过在财大气粗的西凉军中,两千骑的损失不值一提,李傕、郭汜在意的是刚刚击破马腾、韩遂的他们的强大、无敌铁骑竟然在益州蛮子手下遭遇了一次失利,甚至连主将都折在阵中,这对气势汹汹而来他们不谛是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淋了个狼狈不堪、怒火中烧!为了他们的脸面,为了西凉军的荣耀,他们要报复,必需要狠狠地报复!
“来人啊,全军集合,强攻敌营,同时命令李乐,倾力出城,配合我军强攻刘璋大营!”暴怒的李傕大声道。
一边的郭汜虽也愤怒,但尚能保持镇静,听了李傕的话,忙道:“稚然,此时决战操之过急了,请你冷静下来,三思而行啊!”
“三思?如何三思?”李傕叫道:“我西凉铁骑纵横西北数十年,未偿一败,今日却在刘璋小儿手中饮恨,这不但是我西凉铁骑的耻辱,更是我全体西凉将士的耻辱,刘璋小儿肆意践踏我西凉铁骑的威严,若不严加惩处,血洗敌营,岂不惹人耻笑?我西凉铁骑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况且,一旦相爷闻听我军失利,必然勃然大怒,你我如何承受的了相爷雷霆怒火?为今之计,只有反败为胜,方可获取相爷的宽恕!”
“稚然,我和你一样,也想立即为我西凉铁骑雪耻,可是仅靠一味的冲动就可以报仇血恨了吗?不能!你我都曾目睹敌营规模,说句丧气话,简直是固若金汤,你我手中虽有数万铁骑,可谁都知道,没有步兵帮助,骑兵不可能拿下敌军营寨,若敌坚守不出,我庞大骑将将无用武之地;武功县内李乐更是遭逢大败、士无斗志,胡才失利,必入武功守军之眼,守军知悉连西凉第一雄兵亦折戟沉沙,只怕人人都将升起浓浓的失败阴影,士气无疑将再遭重创,此刻只怕连出战的勇气亦不复存在;何况我军千里跋涉,士兵和战马体力消耗严重,胡才之败只怕也因如此。故以我之见,不如暂作休整,待士兵、坐骑休养数日,恢复体力,同时等待步兵抵达,再全军出击,一举攻破敌寨!”
听了郭汜的话,李傕慢慢清醒过来,虽然心中仍怒火难扼,却是已经打消了草率出兵决战的想法,道:“此言倒也有理,敌营中有兵马十余万(李乐为脱身,夸大所至),若在野外,凭我强大骑兵败之如探囊取物,但若敌坚守不出,我军确实没有好的办法。可是胡才之败不日相爷必然知之,若你我未有行动,恐怕相爷会因此怪责你我啊!你也知道,若相爷雷霆一怒,非你我可能承受啊!”
“我以为这倒不必担心,相爷之所以连番催促,无非是害怕刘璋奔袭长安,眼下我军骑兵已至,刘璋已经失去了进攻长安的机会,长安安若磐石,相爷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为因为小小失利而责怪你我?何况相爷熟读兵书,自然明白你我的难处,只消你我将实情详凛,我相信相爷不会怪罪你我的!”
李傕也觉有理,现在董卓需要自己为他挡住刘璋,若在此时怪责,万一自己心生怨恨,愤而投靠刘璋,一切就都完了,何况此刻他掌控着西凉绝大部份兵力,董卓想要处理自己,也要先考虑考虑其后果,便道:“好吧,那便让人将此间情形详凛相爷,希望相爷能够宽宏大量,饶过你我一回吧!”
很快,一封书信被快马送往了长安。
李傕送出书信后,叫来亲兵,命李乐立即为他筹措粮草等物。
一天一夜之后,李傕的书信送到了董卓手中。
信中,李傕表示他亲率大军救援武功,餐风宿露,不辞辛劳,终于在敌攻破武功前抵达,解了武功之围。随后,他略作休整便派兵挑战敌军,然而大军十余日奔波,人困马乏,敌以逸待劳,自己经过一番艰苦血战,大量杀伤敌人后不得不撤退,信中与刘璋初战,战损一千骑,杀伤敌两千至三千人,只是折了胡才。此后,敌坚守不出,自己缺兵少将,难以强攻敌营,固而暂时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一边等待步兵抵达,一边严密监视敌军,若敌军胆敢走出大营,必一举消灭之,或等待步兵主力抵达,则倾力出击,一举全歼刘璋部!
接到这样的战报,董卓自然不会生气,派了伍琼为使者,前往武功封赏李傕、郭汜,随行还摆了两万石粮草和无数犒赏士卒的金银。
李乐自得知李傕派骑兵出击后,自知西凉骑兵骁勇的暗暗猜度,攻入敌营或许有些困难,可是若刘璋敢遣兵出战,灭之无疑是轻而易举的,于是他连忙让人宰杀三牲,又从府库中搬出五千石粮、一千坛酒,一旦胡才取胜,便立即送到李傕手中,想了想,他又命人让城中大户再摊派,准备筹一万贯钱送给李傕。城中大户昨天才筹了一大笔钱给他,不想这才过了一天又要孝敬,一个个都是满腹怨言,奈何形势逼人,也只得咬着牙认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胡才一合被杀,随其出击的五千骑顿时人心惶惶,称雄天下的西凉铁骑居然在胡才被斩后一触即溃,益州军乘势掩杀数里,斩杀无数,大获全胜。更让人难堪的是西凉铁骑的彪悍、勇敢仿佛只在传说之中,在益州军的掩杀下,竟无人敢回头应战,一个个把屁股留给敌人,结果人家在后面大逞威风,一次次将箭矢、铁枪送入西凉骑兵后背……看着无数战死的西凉军和寥寥无几的益州军尸首,李乐唏嘘不己。更震慑他的是胡才的战死,同为李傕心腹的他当然认识胡才,以往两人也曾明争暗斗过,说到武勇,李乐自认不会输给胡才,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胡才只一合便被打爆了脑袋,在城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李乐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不是真的!可是当他从亲兵口中确认那个已经没有脑袋的人就是胡才,当他看到五千西凉铁骑把屁股留给敌人之时,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此时他不禁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他不敢想像若有一天他面对那个他曾和胡才一样嘲讽连骑战都不会的壮汉时,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早已经装载上车的三牲、酒、粮被卸下,李乐确信李傕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若把这些东西送去,那不是打他的脸吗?他几乎可以想像若真的这样做了,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宰杀的三牲不能久留,李乐大发慈悲,赏给了城中的士兵,令士兵欢声雷动,而大户摊派的一万贯钱则落入了他的口袋,可是他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李乐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刚把肥美的牛羊赏给了手下士兵,李傕后脚就派人来催促补给,城中富户连续被讹诈了两次,如果再来一次,他自己都认为太过份了,他倒不是好心,只是觉得这个频律太高了,容易激起民变,剪羊毛没有错,可是总得等羊恢复恢复,羊毛长长了再剪不是吗?若不顾现实,一味竭泽而渔,非长久之道!可是面对李傕的命令,他又不敢有丝毫怠慢,没经细想便出了个昏招,在他的命令下,送到各军伙房的牛羊又被收缴了上来,再附以大批粮食,马不停蹄的给李傕送去了。
李傕那里是交待了过去,可是城里却乱了套,确切的说是城中的士兵乱了套,遭逢新败的士兵本就人心惶惶,李乐赏下大量肉食,士兵无不欢声雷动,大赞李乐仁义,此举大大稳定了军心。谁多士兵得知后守在伙房外大流口水,谁知肉还没下锅又被收走,全部送到了城外大营内,这一下士兵们顿时愤怒了,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同为西凉军,都在为相爷拼命、流血,为什么还要分三六九等?为什么他们大鱼大肉、白面精粮,自己却只有散发着霉臭之味的难以下咽的窝头?如果从来没有送到过他们面前倒还好说,可是城外的人竟然在自己的锅里抢食,这简直太不像话了,当兵的都是有几分血性之人,尤其西凉军时常祸害百姓,可以说是见惯了流血,感觉到没侮辱的他们当即愤怒了,他们将自己的长官团团围住,讨要说法。这些中、下级军官也和士兵一样愤怒,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士兵闹事,那叫法不责众,如果将领闹事,那就是居心叵测了,必然会遭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他们只得想尽一切办法稳住士兵,可哪有那么简单啊?有几个屯长还想用自己的威风震慑一下手下的士兵,结果竟然被愤怒的士兵按倒在地,一通猛揍,差一点连小命也给丢了。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这些人只得找到李乐,希望他拿一个办法,李乐不禁为自己的草率而后悔,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被问急了,他不由得大骂道:“问我要办法,我到那儿去想办法?我养着你们做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天天来给我找麻烦的,是让你们帮助我解决问题的,这些小事你们都做不了,那我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处?办法没有,自己的问题自己滚回去想办法解决,如果解决不了,趁早脱了军服滚蛋!”
这些人没有得到明确的办法,最终有几个大胆的提议,将军不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吗?他们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城中那些大户,在他们看来,李乐的话是默许他们使用任何手段……
有人还想反对,可是想到恨不得把自己吞了的部下,最终达成一致。很快,武功县便响起了凄怆的叫声,恶狼一般的士兵砸开一户又一户人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