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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并州风云(3)
    阴馆,郡守府早已经成了袁绍的帅府,当张郃将颜良失去头颅的尸首抬到袁绍面前,愤怒的袁绍一剑将案砍成两片,上面陈放的美酒佳肴溅满了整座大堂。

    “刘璋犬儿,夺我城池、杀我爱将,恨煞我也!”袁绍怒不可遏的仰天大骂道:“此仇此恨吾记住了,刘璋犬儿,来日吾必亲手将你剥腹挖心……”

    骂了半天,袁绍又对张郃大喊道:“张郃,吾命你支援颜良,为何如今颜良兵败身亡,而你却完好无失?而且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沮授暗道不妙,袁绍这么说,必然是迁怒张郃了。

    张郃拜道:“启禀主公,末将得主公军令立即率军出发,途中不曾有半刻耽误,可是未能等末追赶上颜将军,颜将军已经死于蜀军之手。末将遇到颜将军所部溃兵,得知颜将军兵败身亡,敌紧追不舍后,立即就地列阵,阻挡敌军。”

    “既然如此,为何你部无一人损伤,更无半点斩获?”

    “启禀主公,末将列好阵势后蜀军追兵便赶到,敌将见末将早有准备,无机可乘之下故而引兵退去。蜀军追兵皆为骑兵,数量在五千左右,末将麾下骑兵不到一千人,若是追击必为敌所乘,故而末将未下令追击!”

    郭图心怀叵测的道:“张将真不愧是我河北名将啊,手握三万雄兵,遇到五千敌军,竟然未有一战,真是大涨我军威风啊!”

    张郃闻言心中暗恼,可是他却拿深得袁绍信任的郭图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暗中捏紧了拳头。

    审配也怪声怪气的说道:“颜将军力战而亡,其部损失近半,张将军威武无敌,一兵未损便让敌望风而逃,不愧是我河北四庭柱啊!”

    沮授知道如果再没有人为张郃说好话的话,恐怕盛怒之下的袁绍不会轻易放过张郃,可是遍观帐中,似乎除了他,没有人会为张郃说一句好话吧!沮授不禁有些想念田丰了,这种情况下如果田丰在,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是现在他只能“孤军奋战”了,可是却不知道凭他一己之力,能否战胜郭图等人。

    沮授向袁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郎声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此事也不能怪罪张将军,如果不是张将军临机应变,就地构建防线,挡住了追兵,恐怕颜将军所部损失将会更加惨重,在此事上属下以为张将军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因为张将军为主公解救了近万精锐之士;蜀军见张将军军容鼎盛,不敢轻捻虎须,引兵而退,可见蜀军对张将军存了畏惧之心,能够让乘胜追击、盛气凌人的蜀军感到害怕,张将军可以说是在我军兵败之时大涨了我军士气,挽回了我军的荣耀;而张将军未在蜀军撤退之时追击,属下以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张将军的处理并无过错,张将军所部虽兵力远胜于蜀军,但是能够追上敌军的仅仅有一千骑兵,如果冒然追击,兵力反而远劣于蜀军。”

    许攸也插上一脚,冷哼一声后说道:“哼,张将军智勇双全,为何不让骑兵追击敌军,将敌军缠住,而后步军上前围歼?难道说张将军一千骑兵连留住敌人一时半会的能力也没有吗?”

    沮授见许攸等人欲置张郃于死地,不禁大怒:“哼,强词夺理……”

    郭图不容沮授多说,经行打断,道:“强词夺理的恐怕是你沮大人吧?为何沮大人如此不遗余力的为张将军开脱?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吗?还是因为你们曾经同侍韩文节?”

    郭图此言却是在暗污沮授、张郃相互勾结、图谋不轨。这正是袁绍一直不能完全信任沮授、张郃的最主要原因,因为他们有同一个身份,那就是他们同样是来自韩馥阵营的降将,如果让他们坐大,将来会不会起兵为韩馥报仇呢?当然,这些疑虑袁绍一直是放在内心深处,从不对外人道,反而时时作出一副用人不疑、信懒有加的样子。不过对袁绍的性格了解的一清二楚的郭图却知道袁绍内心深处的想法,此时说出来就是想再为张郃身下添一把柴,同时也堵住沮授的嘴,这种情况下沮授如果再为张郃说情,恐怕袁绍就真的会认定他们别有居心了!

    沮授想念田丰也正因如此,身为降将,虽然他一直对袁绍忠心耿耿,可是事关到昔日同僚之事,他往往会选择回避,以免引起袁绍的猜忌,但是今天这里没有田丰,他只能自己站出来了,不出他所料,他担心的脏水还是泼到了他的身上。

    “够了……”袁绍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住嘴!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都是吾最信任之人,在我军危机之时你们不思齐心协力,反在这里吵个没完,难道你们想看到刘璋犬儿兵临城下才甘心吗?”

    听了郭图的话,袁绍对张郃、沮授的不满和戒备徒的升了一个级别,但是冷静的想了想,张郃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罪责,如果无端处罚,恐怕会会动摇军心,袁绍只得将此事按下,命人收敛了颜良的尸身。

    连续挨了两个耳光,自觉受了奇耻大辱的袁绍立即便要起兵报复,可是应该派谁去呢?颜良已经阵亡了,想要报仇,似乎只有武力尤在颜良之上的文丑亲自出马了!

    袁绍立即叫来亲兵,持他的手令前往原平调文丑回阴馆。

    亲兵马不停蹄赶往原平,于当夜见到文丑,传达袁绍将令。

    文丑听说和他亲如手足的颜良竟然战死,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相信,一把抓着亲兵的衣服大叫道:“大胆,你这个刘璋细作,竟敢来此惑我军心?颜良武艺超群,怎么可能死在刘璋之手?快快从实招来,是何人派你来此,目的何在?”

    袁绍的亲兵连忙将袁绍的手令和信物交给文丑,文丑仔细辩别真假后一脚将无辜传令的亲兵踹飞两丈,大哭起来:“贤弟啊,你有万夫莫敌之勇,因何死于奸小之手?你忘了我们的的誓言吗?当日你我曾经说过要共同扶佐主公成就大业啊……你的英魂稍等片刻,为兄这就去给你报仇,你等着,为兄马上将马超的亡魂送来陪你……”

    哭罢,文丑叫来副将,令其驻守原平,自己带着一百名亲骑一路绝尘,连夜奔阴馆而去。

    次日中午,文丑抵达阴馆,径直奔郡守府求见袁绍,要求立即率兵为颜良报仇。

    袁绍见文丑一路风尘,担心文丑的身体状态,拒绝了文丑出战的要求,虽然他同样急于报复,但是他已经失去了颜良,如果文丑再有失,河北四庭柱就倒了一半了,而且还是他最信任、看重的两人。

    文丑不敢违背袁绍的意见,辞别袁绍,去看祭拜了颜良无头尸身,哭了一场后回了袁绍给他安排的院子。

    翌日,文丑天不亮便披挂好,勿勿求见袁绍。

    沮授这时又和袁绍唱起了反调,他向袁绍进谏:“蜀军骑兵为主,长于野战,不利攻守,而我军却正好相反,属下以为我军应扬我之长、避敌之短,放弃和敌野外交战和逐次投入兵力的办法,若与敌野外交战,无疑给了蜀军轻骑突击合围的机会,若是逐次投入兵力,则有被敌一一击破的危险,故而属下以为我军仍暂且按兵不动,等到援军悉数抵达后尽起全军再兵临垺县,以绝对的兵力优势一鼓作气将蜀军在并州的主力部队围歼于垺县之中。”

    文丑怒瞪着沮授,几乎是用喊的说道:“哼,刘璋军不过一群偷鸡摸狗的无能鼠辈,只会耍些阴谋诡计,只要本将小心戒备,岂能给他们机会?主公统领四州,声威震天,前番兵败必传于天下,若不立即出兵报仇雪恨,岂非让天下人耻笑主公?”

    这次荀谌也难以保持沉默,上前拜道:“主公,属下以为沮先生之言大有道理,我军虽然兵多将广,可是少量士兵一旦失去了坚城保护、暴露于野,蜀军必定会出动其骑兵围攻。蜀军骑兵主力来自原董卓西凉铁骑,据报称还有大量的羌旅战士,这些都是极具战斗力的骑士,我军步卒若在野外未做防备遭受到敌骑突如其来的打击,情况将十分的危险,前此颜将军之败便是明鉴啊!属下肯请主公暂时忍奈,来日准备妥当后再兴大军一雪前耻!”

    郭图知道袁绍一心想要报复,即使他认为沮授和荀谌之言有理,却还是顺着袁绍的心思,反驳道:“等?等到什么时候?别忘了蜀军带甲近百万,我军在这里浪费时间、苦等援军,或许当我军等来援兵后垺县蜀军数量已经远超我军了!”

    沮授说道:“不,属下以为不会,西凉、关中去年甫平,农事刚刚开始恢复,粮食维持当地百姓生活所需尚且不足,根本无法为蜀军提供粮草、军饷,关中所需尚需自益州调集大量,益州至并州之间有着万里之遥,运粮队跋山涉水,还要经千里栈道、翻越秦岭天险,方抵并州,道路之艰难简直难以想像,其运力势必十分有限。故属下认为受到粮草制约的蜀军目前已经到达了极限,短期之内不可能再给并州派来援军,我军却可以就近自幽、冀二州获得补给,虽然需要翻越太行山,但是不论道路之远近、难易,皆大大低于蜀军,加以时日,我军定能先于蜀军获得足够兵力和粮草,对敌发起攻击!”

    审配道:“可是再等下去,并州就是一片冰天雪地了,就算我军准备就绪,也难以发起攻击,等到来年冰雪消融,恐怕蜀军已经利用漫长的冬天修缮好了城防、补充了兵员和粮草!而且蜀国的动荡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如果我们不立即发起进攻,触发蜀国内乱,等到刘璋稳定国内形势,百万大军兵临并州,我军如何抵达?”

    郭图连忙道:“不错,正南之言有理,我军劳师动众,所为为何?不就是要压迫蜀国,不教刘璋安生,令其内部产生纷争,削弱其实力吗?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以刘璋的野心和实力,我河北基业恐怕将处于不利之境!”

    袁绍深以为是,扬了扬手阻止了这场争吵,道:“文丑接令!”

    文丑大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骑兵为前锋前往垺县挫敌士气,但切不可轻易攻城,吾将亲率主力随后跟进,待吾大军毕至,定要打破埒县,为吾爱将报仇!”

    “末将得令!”

    沮授又提出为防万一,请袁绍让张郃领一支军兵协助文丑,可是文丑却声称自己不需要副将,更不需要张郃作他的副将,因为他不想落得像颜良那样的结局!

    张郃当众受辱,心中十分恼怒,原本他以为袁绍会为他说句公道话,可是袁绍明显没有这个想法,一句“既然文丑胸有成竹,便让他自去吧”便让文丑独自领兵去了。

    袁绍对张郃受辱不闻不问,审配、郭图等自然不会违逆他的意思,为张郃说好话,何况他们一直巴不得张郃、沮授之流早日被打入冷宫才好!

    沮授虽有心为好友辩驳几句,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恐怕说了只会适得其反,只得悻悻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张郃不由得首次开始怀疑,自己尽心竭力的为袁绍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