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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3章 意在沛公
    赵光义衡量一个臣子的标准是资历和政绩。
    从这两方面判断,吕端的价值远没有赵普高。
    然而,杨七却不需要用这个衡量标准去衡量一个臣子。
    在衡量人才方面,杨七比赵光义更有优势。
    赵光义需要用很多时间去衡量他的臣子,杨七却不需要。
    恢弘的历史已经帮杨七衡量过了所有能用的臣子。
    谁忠谁奸,谁有本事谁没本事。
    杨七可以轻易的判断出。
    他只需要在这些人成长起来之前,挑选适合他用的人,笼络到自己手下即可。
    比如苏易简,比如寇准。
    现如今,杨七选中的人就是吕端。
    历史对吕端这个人的评价很中肯。
    ‘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
    这种性格,注定了吕端是一个值得托付重任的人。
    杨七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宰相肚里好撑船’这句话是评价王安石的。
    但是杨七觉得,这句话用在吕端身上更合适。
    杨七手里的势力越来越大,这注定了他需要更多的人辅佐。
    每一次想到赵光义那个坑货麾下人才无数,杨七就恨的牙痒痒。
    人才放在赵光义手里,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杨七觉得,同为炎黄子孙,他有必要从赵光义手里借一些人过来用一用。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当杨七得知了瓦桥关守将王超,冒领了杨五的功劳以后,他觉得机会来了。
    他必须借着这个机会,从大宋手里敲诈一大批的人才,留为己用。
    吕端只是一个开始。
    ……
    “易直兄,你好好的想清楚,明日告诉我你的答案!今日天色已晚,我让人带你去休息。”
    在吕端神情恍惚中,杨七把吕端送到了门口,并且派遣了人,直接带着吕端去大同府城的衙门就寝。
    从头到尾,杨七都没有给吕端拒绝他的机会。
    站在杨府门口,望着吕端远去的背影,杨七嘱咐彭湃道:“派人好好的去照顾好易直兄,按照权知府的待遇,把一应物件都给他置办齐全。”
    “会不会有些早了?”
    “不早!”
    犹豫了一下,彭湃直言道:“吕大人若是不肯待在知府衙门呢?”
    杨七瞥了彭湃一眼,笑道:“这些个当官的,没有一个闲得住的。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上钩。”
    彭湃贼贼的一笑,“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七又道:“你再派人去汴京城,把我们的条件告诉大宋的三位宰辅,看看他们怎么接招。”
    “属下这就去办。”
    ……
    翌日。
    晌午。
    恍惚了一夜,到凌晨才酣睡过去的吕端从睡梦中醒来。
    昨夜,他思考了一夜如何逃离杨七的魔掌,都没思量出一个对策。
    入睡以后就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了自己被老虎追赶。
    不论他如何逃,似乎都逃不出老虎的三尺之外。
    清醒以后,吕端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坐在炕沿上,苦笑着长叹了一声,“还真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
    吕端口中的老虎,泛指杨七。
    他睡醒以后,下意识的就把梦里的老虎和杨七联系在了一起。
    “吱呀~”
    房门被轻易的从外面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模样俊俏的丫鬟。
    她探进了脑袋,敲了敲吕端,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
    “老爷您醒了?”
    丫鬟探身进入到了房内,甜甜的轻呼了一声。
    “老爷?”
    吕端愣了愣,轻笑着摇头,“我可不是你的老爷……”
    丫鬟欠身施礼,“虎侯已经把奴婢赐给了老爷,奴婢以后自然是老爷的人。不叫您老爷,叫您什么?”
    吕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个杨七赐给他的丫鬟。
    半晌,他长叹一声,“罢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洗漱的东西,一会儿我要去见虎侯。”
    丫鬟甜甜一笑,欠身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叫绿柳,老爷可以唤奴婢绿柳。”
    说完这话,绿柳就转身出了房门。
    没过一会儿,就给吕端准备好了洗漱用的东西。
    吕端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穿上了一身玄色的长袍,出了房门。
    他准备去找杨七说清楚。
    并且准备强烈的拒绝杨七要把他留在西北四府的事儿。
    投贼这种事儿他不愿意干。
    但是他可以考虑给杨七推荐一下其他的人选。
    比如向敏中就不错,王旦也不错。
    反正只要杨七不把他留在西北,剩下的人,不论是谁,他都无所谓。
    总之,他觉得跟着杨七没前途。
    杨七迟早会被赵氏皇族剿灭。
    他可不愿意给杨七殉葬。
    出了衙门的后堂,进入到大堂附近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似乎是衙门里的推官在审案。
    吕端对着没兴趣,可是往前走了两步,他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大人,民妇冤枉啊!”
    “住嘴!你个刁妇。趁着丈夫外出之际,私通隔壁王二。待到事发之后,又伙同王二谋杀亲夫,实在是罪大恶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看来本官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供了。
    来人,给我叉出去,打!”
    “……”
    “啪啪啪……”
    “……”
    “啊!啊!大人……啊……民妇冤枉……”
    吕端咧了咧嘴,讥讽道:“屈打成招……嘿……西北四府的官员,就是这种货色……”
    丢下了这句话,吕端头也不会的往衙门外走去。
    “哎……”
    跟在他身后的绿柳突然长叹了一声。
    吕端皱了皱眉,脚下一顿,转身问道:“你叹什么气,难道我说的不对?”
    绿柳没料到吕端会突然停步,她差点撞了吕端一个满怀。
    听到了吕端的质问,绿柳慌忙请罪,“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多嘴的。恳请老爷责罚。”
    吕端冷哼了一声,“回答我的问题。”
    吕端并不在意绿柳的多嘴。
    他只是在意绿柳的叹气声中,是否对自己的话存在着质疑。
    绿柳苦着脸,怯怯的看着吕端,“绿柳不敢质疑老爷的话。绿柳之所以叹气,是觉得马寡妇有点冤……”
    吕端眉头一挑,下意识就问道:“怎么个冤法?”
    说完以后,他就觉得多嘴了。
    不过他既然问了出来,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绿柳看了看吕端,慌忙低下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奴婢在入杨府当丫鬟以前,就住在那个王二的隔壁……奴婢清楚的记得,那个王二在几年前复兴关一战的时候,伤了……”
    吕端不悦的道:“伤了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绿柳咬了咬牙,轻声道:“伤了男根……所以奴婢敢断定,那个王二是绝不可能跟马寡妇私通的……”
    吕端皱眉道:“既然你知道如此重要的内情,为何不去大堂之上,替马寡妇伸冤?”
    “奴婢……害怕……”
    绿柳怯怯的看了吕端一眼。
    吕端眉头皱的更深,他冷声喝斥道:“糊涂!这个是关系到两条人命的大事,岂能因为你害怕就不去。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缘故,很有可能害的两条人命白白的牺牲。”
    绿柳脸色有些发白,她颤声道:“可是……奴婢真的不敢去……奴婢可听说,府衙里的这位李推官是出了名的心黑,不论谁去作证,都要先挨三十大板。”
    绿柳惨兮兮的看着吕端,“就奴婢这身子骨,三十大板下去,会把奴婢打死的。”
    “不论谁去作证,都要先挨三十大板?这是什么道理?”
    吕端有些恼怒。
    绿柳怯怯的看着他。
    吕端脸色阴晴不定,他听着大堂上的惨叫声更惨烈,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又看了看绿柳。
    他心里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绿柳是今天才到他身边伺候的丫鬟,偏偏他今天就在府衙里碰到了一桩冤案,绿柳还牵扯到了其中。
    这会不会是一个局?
    可是一想到有两条人命需要拯救。
    吕端内心又有些挣扎。
    犹豫了许久,吕端突然开口道:“你去作证。有我跟着你,我看谁敢打你。”
    绿柳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害怕道:“奴婢……奴婢不去……”
    吕端当即瞪眼道:“你怕什么?我可是你们虎侯的座上宾,你又是我身边的人。他们敢对你动手,那就是得罪虎侯。”
    在吕端眼神的威逼下,绿柳怯怯的小声道:“那……那……奴婢去作证,老爷你可一定要保护我。”
    “放心吧!有我陪着你,你不会有事。”
    随后,在吕端的陪同下绿柳到了大堂。
    当他们到大堂上的时候。
    那个马寡妇,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屁股已经开花,脊背上鲜血淋淋的。
    绿柳吓的躲在了吕端身后。
    吕端皱了皱眉头,带着绿柳上了大堂。
    大堂上,李推官正经危坐,盯着吕端和绿柳,皱眉道:“你们是何人,可知道擅闯大堂是什么罪名?”
    吕端覆手而立,冷声道:“本官路经此地,耳闻此处在审案。而本官身边的婢女,有恰巧知道此案的内情。为了避免造成冤案,所以本官带领婢女特来作证。”
    “本官?”
    李推官站起身,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吕端,谨慎的拱了拱手,“敢问阁下是?”
    吕端淡然道:“大宋翰林侍讲、西北巡察、集英殿学士吕端!”
    “大宋?”
    李推官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他身上谨小慎微的模样一扫而空,“呵呵……你一个大宋的官员,跑到我们西北四府耍威风,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吕端冷哼道:“耍威风?本官没那个心思,本官只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看到了冤案,而本官的婢女又恰巧知道内情,所以带过来看看。”
    李推官不屑的道:“你是要教本官断案?”
    “不敢,只是带了个证人过来作证而已。”
    “啪!”
    李推官一拍案几,大声道:“好!既然你说你带来了证人,那本官今天就审一审证人。”
    李推官目光落在了吕端身后的绿柳身上,冷哼道:“你就是证人?”
    绿柳怯怯的看向了吕端,然后在吕端鼓励的眼神下,对李推官道:“奴……小女子就是证人。”
    “哼!”
    李推官冷冷的看着绿柳,沉声道:“那你可知道本官的规矩?凡是上堂作证的人,皆要挨过本官的三十大板。”
    “知……知道!”
    “很好!来人呐!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眼看着凶神恶煞的衙役们扑到了绿柳面前,绿柳吓的躲在了吕端身后。
    吕端挺身而出,冷声道:“李推官如此办案,只怕不符合规矩吧?本官还从未听说过,在这大堂之上,未审证人之前,就先大刑伺候的。”
    李推官冷冷的看着吕端,朗声道:“在这大同府衙,本官就是规矩。本官说要打,就要打!谁也阻止不了。”
    “来人!给我打!”
    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们拦住了吕端,又有两人去拽出了绿柳。
    绿柳吓的大声呼喊,“老爷救我!”
    吕端怒吼一声,“大胆!我看你们谁敢!本官可是杨延嗣的客人。本官倒是要去杨延嗣面前问问,谁给你们的胆子,殴打本官身边的人。”
    “虎侯的客人?”
    李推官眉头一皱,冷哼道:“那又如何?你是大宋的官,我是西北的官。你敢扰乱我办案,那就是你的不对,此事就算是拿到虎侯面前说理,那也是我有理。我今天不仅要打她,还要治你一个扰乱公堂的罪过。”
    “左右,给我拿下!”
    两个衙役,直接把吕端擒拿,并且压在了地上。
    “你简直是目无王法!滥用私刑!”
    吕端被压在地上,愤怒的咆哮。
    “给我打!连他一起打!”
    李推官一指吕端。
    吕端被架在了绿柳身旁的刑凳上。
    “老爷!救我!”
    绿柳趴在刑凳上,冲着吕端哭嚎。
    吕端怒火冲天,双眼赤红,他大声的呼喊。
    可是李推官等人无动于衷。
    “啪!”
    板子重重的落在了绿柳身上。
    打的绿柳声嘶力竭的惨叫。
    吕端怒的一双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啪!”
    “……”
    “啪!”
    二十大板下去,打的绿柳皮开肉绽。
    吕端感觉到,打在绿柳身上的每一板子,似乎都打在他的心口上。
    眼看着绿柳被打的出气比进气多,吕端愤怒的咆哮。
    “我要见杨延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