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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七岁
    陈文萱破涕为笑,眼里情绪幽幽,依旧走不出失去孩子的阴影,如果不是不愿家里担心,大概都不会是眼前这幅强撑着的样子。

    “我等着了,迹哥儿你那天下第一好的姐夫,可别嫌弃我才好!”

    陈迹握着拳头挥了挥,“他敢。”

    陈文萱不再说话,看着弟弟眼里的真诚,心里那些淤积终究开始有些松动了。

    ……

    年关之后,几多波折,陈迹何尝不是在与自己如今的身份进行一种灵魂上的磨合。

    除此之外,身处一个必定乱糟糟的世道,不求闻达,又岂能不真正考虑如何活着。现在的陈家在青州府是一等一的家族,但一个家族最怕的无外乎“青黄不接”。如今陈家,他这一房堪堪有他一个,登州老家,几十年了,也没能再出一个读书种子,这种局面下,一旦陈修洁稳不住,基本也就意味着陈家到了头。

    往常任由陈迹怎么折腾,陈修洁在背后都是“和气为上”,为此不知放下多少回通判“脸面”,对儿子又是多少殷殷棍棒。并是说如果换在以前,陈修洁大概会与谈家坐下来,憋着口委屈跟人“和睦相处”,继续他“老好人”的形象。

    不过在那一场长谈后,他并将这事交给了陈迹,他已经听过陈迹所谓的“详细作战计划”,知道了大概可能的结果,不用太过提心吊胆。再又陈迹在这份“计划”之中,所列详细,给了他一种“眼前的人还是不是我儿子”的震撼,这背后自然就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信任”了。

    当然,事已至此,谈家到底也只是叫人递了一句话,并再无任何实质的表现,他也有些火气。于是在对陈迹的计划某几处做了修改,又大致划了道德线后,他也就坐着马车下乡了。

    如今的陈迹也并非乱来之辈,与谈家也没有想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是在几次上门被拒绝后,泥菩萨还是来了火气。

    毕竟大中午的顶着烈日,站在谈家门口两个时辰,谈家不让进门也就罢了,门后前院里,谈家几个“公子”竟是搬了椅子看笑话,出口皆是讽刺挖苦。

    要说单说他,倒也无可厚非。认错就该有个认错的态度,可某些话头落在陈文萱身上,则是难以入耳。要知道就算现在两家僵着关系,陈文萱跟前,那几位谈家公子还是要喊一声“嫂嫂”的。

    于是第三回上门,陈迹在站足两个时辰后折了回去,上了停在路口的马车,短暂回家见了陈文萱后并亲自找了益都第一状师,当天就往县衙递了状纸。

    小染三人自然是劝过他几句,陈迹在谈家门口静站时,三个小家伙一直都在路口的马车跟前看着,心疼之中也是打听过谈家的口气。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三次都准时出现,站到点才恹恹回来的公子,竟然会这么干脆。

    后来的某一日,小染倒也提过一句:“其实只要当初公子您再待一会,谈家人就出来了。”

    那阵恰是益都县第一次过堂,到了衙门口的时候。

    陈迹并停了下来,挨着小染的耳朵说到:“可是我一开始就不打算进去的啊。”

    小染先是红着脸,转而不解,啊了一声。

    陈迹手里的青扇轻轻落在她头上,笑着进了县衙。因为旧伤未愈,走路的姿势还有些怪异。

    在他身边,则是益都名状陈文季。

    倒算是本家的。

    ……

    是日,二月走到了末尾,已是二十六了。

    陈迹一早架着马车从城外回来,倒不是因为今天是陈谈两家的最后一次过堂。因而回城第一件事,陈迹先回了陈家,小染三人手上各自捧着一个精致食盒。

    进了门,陈迹哗啦摇了摇青扇,吩咐道:“桂春申秋,你们各自将东西送过去,小染跟我去见老太太。”

    桂春,申秋应声,寻了方向各自走去。陈迹接过了小染手里的盒子,说到:“你去厨房告诉老刘头一声,一会我有事找他。”

    “……”

    也算是跟了陈迹一段时间,三个小家伙已经习惯了现在的陈迹,就算有些疑惑,倒也不会在追问什么,而是麻利的动手做事。

    ……

    盏茶功夫,陈迹飘到了老太太所在的东厢。人未至,声音并先到了。待进了屋看到还有别人,陈迹赶紧敛了玩笑,立正整衣,走了过去。

    老太太笑骂了一句“吵吵闹闹,也没个样子。”并招呼他过去,介绍了屋子里另外一人,“这位是你薛奶奶,刚从登州过来,过去见礼。”

    陈迹依言,很是恭敬。

    薛家奶奶受了一礼,与老夫人说到:“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陈迹被晾了一会,好不容易插上话,将带过来的食盒放在桌上,端出几碟精致的糕点来,介绍了几句,问了老夫人:“奶奶叫我回来,可是谈家那边有什么变故?”

    老夫人皱了皱眉,很快又展开,“好几日不见你,想得紧。”

    陈迹应道:“陈迹也想奶奶的。”说完,陈迹坐回座位,听着两位老人家聊些听不懂的话,期间薛家奶奶倒是多次看向他,像是在审视什么。

    实在不习惯这场合,他并起身以“病刚好,久坐不舒服”为由跑开了。

    老夫人也没能留住。倒是薛家婆婆探问了一句:“病愈?”

    老夫人笑到:“前些日子不听话,给他爹打了屁股。”

    薛家奶奶微愣,眼里那丝担忧渐渐化了开,“迹哥儿,今年有十七了吧?”

    陈老夫人点点头,“不成器的,虚长了这么些年了。”

    “十七岁就是秀才公了,哪是什么虚长,老姐姐谦虚了!”

    陈老夫人笑道:“哪里哪里……”

    东扯西扯,到底还是要落回正事上。薛家奶奶看似无意的提起了某家小辈的婚事,就着并问了陈迹的婚事。

    陈老夫人眼睛笑眯了起来,而后在脸上晕了开,转而担忧道:“不瞒你说,这孩子一直顽劣,却是到如今都没能许下个婚事的。”

    薛奶奶眼睛一亮,笑到:“薛陈两家多年世交,小辈们也当多走动走动!”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已经跑出去好远的陈迹,莫名的有些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