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台,此是平界鹰落峰前的一处开阔平地,张御分身除了行走地陆,多数时候就在此讲道。
听道的人来来去去很多,对他也很尊敬,可是这么多年来,放之整个地陆,真正能入道,并且修为有成的人却很稀少。
因为平界这里有个独特的现象,或许灵机平缓的缘故,人与异类自荒古以来就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冲突,各居安定之地,而此界的生灵心思非常之纯粹,没有什么争斗的心思,学道也就是为了益寿延年,百病不生。
可要是让他餐风饮露,数十年苦修,那是不情愿的,情愿自身慢慢老去,乐呵呵看着儿孙绕膝,再在祥和之中归去百年。
所以这些人修道也是异常随缘,能成就成,不成就去做别的事情,转头就抛在脑后,没那么多执着之心。
而除了生人之外,异类也是常常来听道,那些生人也是见怪不怪,天长日久,倒是在山脚多出了不少珍禽异兽,这些异兽一旦开始繁衍子嗣,便就迁徙去别处。
不知多少年来,地陆上的这些生灵一代代繁衍,大多数都是这些异兽之后了,所以张御讲道之地,也便被称为万灵山。
张御看着此界之人内心祥和,与世无争,这放在平时是好事,但是一旦遭遇大敌入侵那便不同了,可能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他言语曾点醒过他们,言有大敌将至,此辈表示虚心接纳,回头依旧过着原本万千年来不变的日子。
不过他很清楚,此界之人也就这等时候会是表现的这样,一旦有外敌入侵,也是会奋起反抗的,只是到时候可能牺牲会更大。。
这一日他讲道结束,听道之人说说笑笑陆续散去,却有两个人却是留了下来,一个少年人,还有一个少女。
他看有一眼,道:“诸人都走了,你们为何不走?”
那少年人浓眉大眼,神情之中自有着一股执拗,他身材也较一般同龄人来的高大,此刻从座上站起,对他一礼,大声道:“先生说有大劫,晚辈愿意多听一些,这样来了劫难,就可帮助大家了。”
张御缓缓道:“你一人又能救得多少人?”
少年大声道:“我知道自己不成,别人我也说服不了,可是我有办法,我会多多生养子孙,告诫他们此界有大难,让他们也修道,也多多生养子孙。”他理直气壮道:“我管不了别人,但是我能管得了自己的儿孙。’
旁边那个少女本来是神游天外的样子,却是被他这番言语给惊了一下,接着扑哧一笑。
张御颌首道:“志气可嘉。”
他又看了眼那少女,也是点头,随后问了两个人名字,得知那少年人名唤成守衷,那少女名唤琴月聆。
他道:“你们愿意听道,那么可以明日辰时初可再至此地。”
成守衷顿时兴奋起来,道道:“先生这是要教我们法术了么?”
张御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袖,便从蒲团之上起身,往后方的竹林之中走去,而那些围坐着听道的异类也都是纷纷起身离去了,唯有一头梅花鹿,一头白象悠闲的还留在那里,并且很自然的看住了通向山上的通道。
成守衷仍是兴奋莫名,对着琴月聆又问了一句:“先生是不是要传我们飞天遁地的神通法术了?”
琴月聆道:“这位师兄明天来不就知道了?”
成守衷踌躇道:“明天来?可要是今天之言是为了考验我们怎么办?我们万一走了,岂不是错过了机缘?”
琴月聆眨了眨眼,这位师兄,你不是想有点多?
成守衷咬牙道:“我今天不回去了,要让先生看到我的诚心毅力!”
他又看向琴月聆道:“师妹,你方才也是留下了,肯定也想学更高深的道法吧,不妨你也是留下吧?”
“唔……”
琴月聆不好意思说方才走神了,只是回神过来的时候,别人都走了,她也不好意思走了,当时先生望过来时,她可是心虚的很。
“果然师妹和我一样!”成守衷见她没回答,却自己先肯定了。
琴月聆哭笑不得,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师兄是个情绪上头之人,怎么都会把你的话变成他所理解的方式,不过留下来就留下来吧,这位师兄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怪可怜的。
两人各自去林中摘了一些蔬果,到了夜晚,见有无数萤火虫聚集起来,照得这里荧光点点,恍若梦境,林中的灵兽也很通人性,这时也是主动过来给他们拥着取暖。虽然山上风大,夜露含量,可这一夜过的并不难捱。
到了第二日,上面传来一个声响,道:“你们上得山来。”
成守衷顿时干劲满满,招呼琴月聆一声,便撸起袖子往山道上走。
他脑海之中已经开始补充起了诸多后续,前面一定是走不完的山峰,走过一座又是一座,等到达峰顶,先生一定谆谆教诲,告诉他道途无尽,勉励一番后,才会传下真法。
可是他认为的一段很长的路,没想到只是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山顶上了,顿时有些傻眼了,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什么考验都是没有。
张御看了看他,道:“这回是让你们上山听道,道理都在道法之中,不用你再另行去体会什么,都坐下吧。”
两人应了一声,规规矩矩行有一礼,就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此时他们两人望着张御,见他坐在那里,衣袖飘飘,背后是一轮朝阳初升,云海霎时渡染上一层金光,着实一派神仙风范,不禁令他们心向往之。
张御则是开始口诵道声,便听得清越之音自山巅之上传递下去,悠悠自平原之上,又飘洋渡海,去到诸岳山河之中,一时之间,满山灵异都是伏身倾听。
过去不知许久,听得一声磬响,琴月聆醒觉过来,啊呀,自己好像又走神了。
张御看向她,道:“你听了多少。”
琴月聆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月聆方才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张御点了点头,又看向成守衷,道:“你又听了多少?”
成守衷苦恼道:“学生记得先生好像说了好多东西,但是学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张御道:“记不得没关系,该想起来的时候总能想起来的,今日讲课已毕,你们下山去吧,明日再来。”
成、琴二人一看,不觉惊讶,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正午,可是他们觉得只是一个恍惚之间的事,而且坐了这么许久,他们身上非但没有不适之感,反而浑身暖洋洋的,只觉百脉莫不通畅,心神也是前所未有的灵动活泼。
两人知道是得了好处了,对着张御恭敬一拜,就往山下去了。
张御依旧坐在那里,他这番讲道,只是让他们听得时候气机不觉随声而动,听得多少没有关系,记不记住也没关系,自然而然便可得知道意,进而窥至上乘。
这也是适合此方天地道机的上乘法门,但只有愿意承担重任之人,他才会讲授并传下这等法门。
不过此法也不是无有困阻的,只要修法之人稍微生出倦怠抗拒或者怀疑之心,那么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所以能学到何等地步,就看他们二人能坚持多久了。
清穹云海深处,陈首执在诸人走后,便就运法法符,去了诸位执摄那里一趟,不久之后便又归来。
他沉思了半刻后,就来至自己以往所在道宫之内,并命明周道人把各个道脉的人都是请了过来。
待诸人到来,他先是赐下了一些玄粮,随后向诸人交代了一番事机,并让他们配合玄廷下来的行事。诸脉之人也都是表示愿意遵从玄廷之令。
在此事处置妥当后,诸人对他一礼,便各是散去。
陈首执一人坐在那里,还在反复于心中推演此后之事。这时殿内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一旁,道:“首执,林廷执来了。”
陈首执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林廷执进入殿中,对他一礼,道:“首执有礼。”
陈首执回有一礼,道:“林廷执此来可是有所呈禀么?”
林廷执道:“非是为此,只是今日偶感功行隐动,似是机缘到来,故是想向首执讨一个宽余。”
陈首执凝视他片刻,颔首道:“原来如此。林廷执,你若能得成就,与我天夏助益更大,此回斗战你便不必参加了,回去安心闭关修持便好。”
林廷执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册,道:“此是林某毕生修道之心得,若是不归,还请首执交予后来人观望。”
陈首执郑重接了过来,同时伸手一拿,便有一枚金符落于手中,并递去道:“自在半载之前得知林廷执你修成上乘功果之后,我便为你准备好此符了。”
林廷执接了过来,明白到时候只需祭此金符,诸位执摄便会为自己放开诸维,自己也可试着求全道法了。
他再是一礼,道:“多谢首执,林某这便告退了。”说着,便从此间退了出去。
陈首执望着他离去,这位自入玄廷之后,便就一直跟随在曾经的庄首执身边,算是玄廷之中资历最深的一批人了。
只是这位走的道路与旁人不同,所以迟迟不曾成就,但是这位一旦功行突破,以往积累也是一齐涌了出来,短短时间就要求全道法了。
他对林廷执渡过此关是有信心的。虽然这回反击是赶不上了,但是今后之战,无疑天夏又能多一位倚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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