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和曹氏两家的副手运作效率都不低,三天之后,两家完整的议和协议就此出炉。马超当时翻过那厚厚的纸张,在末页上龙飞凤舞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在印章之处,他印下的却不再是‘骠骑将军’。而是两个在大汉官印上从未出现过的字——雍王!
这方印,这个称号,就是马超在冀州放过曹操的要求——马家当时缺钱,曹操给不了;马家也缺地盘,可曹操绝不会拱手相让;唯独马家缺名望这条,曹操和刘协不得不给!
所以,马超用曹操及曹氏所有骨干精英的命,换来了这样的一个称号。一个完全可以让马家同汉室分庭抗礼的称号,一个可以使得马家完美崛起的称号!
封疆裂土,异姓封王!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将马家的威望抬至一个无以复加地步了。也没有什么,是马家最迫切需要的了……
若在之后其他时代,马超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妄想,可他恰恰穿越在三国时期。这个可怜的年代,它的创始人刘邦为谋求天下,就开了历史的倒车,大肆分封异姓王。而在一切又遵循古制、奉行传统的三国,马超以最锐利的眼光、最合适的契机和错乱僵硬的大环境下,看到了武人崛起的最佳途径——也就是此刻他手中擎着的那一方王印!
异姓称王,这一创举,绝对是马家日后完全奠定发展基础的基础——在世人都还完全没有这种意识的时候,马家的独创一格、横空出世,足以将大汉世人的眼神都聚焦在马家之上。
这一称号,会让他们看到马家广施仁政,万民归心。
这一称号,会让他们看到马家扬鞭漠北,异族臣服。
这一称号,更会让他们看到马家如日中天,不可一世!
由此,导致的结果便是,纵然最守旧的汉室忠臣,嘴上即便不承认。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也会不可抑制地将马家和已经名存实亡的汉室作一番对比。然后,得出的结果,便会让他们深深怀疑他们的坚持是否还有必要……
而对于早已心向马家的苍生黎庶来说,马家称王,就更给了他们一个情感宣泄的出口,让他们不由自主将马家认作一个新兴的天朝上国!
当然,与此同时,马超更知道,这方王印也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从刘协那般痛快就同意的结果上来,马超便知道那个已经破罐破摔的天子在打什么主意:他必定决心一意隐匿在了历史最黑暗的宫殿中,用一双满怀仇恨和嫉妒的恶毒眼神,静静看着马超行差走错半步。继而他再迅雷出动,用微不可查的阴谋,将整个马家送入万丈深渊!
他一向是这样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捧杀利用别人——自然,他那个汉室也没有什么威严让诸侯臣服的实力了。
可越是这样,马超就越不能给刘协这样的机会。
由此,在得到那封圣旨之时,他没有当众打开。为的,就是不让麾下已经开始至骄自满的文臣武将们更加目无余子。因为马超心中最清楚,纵然马家眼下看起来已成强秦之势,扫荡中原似乎也指日可待。可马家实质上却是大迈步跨越式发展,期间很多沉疴旧疾必须马家上下全员都沉下心来踏踏实实解决,一旦整个马家的风气都开始变得急功近利、穷兵黩武,那就可能适得其反,将百里之行溃在第九十步。
他必须在很合适的时机,在让马家众臣都欢欣鼓舞的时候,同时给他们压下沉沉的担子,才能将这方王印的效用发挥极致。
“老狐狸,我的话,就是这个意思。”马超一手摸着‘雍王’印,一手托着玉玺,两相掂量着,全然不将这两方代表着绝世权力的印章放在心上,反而脸色猛然郑重起来,盯着贾诩问道:“关于这些,你怎么看?”
“老,老臣……”贾诩又咳嗽了两声,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老臣可能要在家里看了……”
马超一张脸顿时铁青,拎了拎手里两方大印,觉得任何一个都能砸死贾诩。不由放弃了这个打算,但仍旧没好气地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完全任何我这番谋划了?”
“老臣老迈昏庸,早已不堪大用……”
马超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别装腔作势了,我也知道,如今大势所趋,马家唯有如此才能平安崛起。但这期间细节林林总总,一旦行错半分,便会导致整个马家动荡。我实在想不出,有何精囊妙计,能让马家上下不生骄奢之心、不起争霸横气。”
贾诩抬了抬眼,用他多年沉淀下来的智慧注视着马超。目光就那么一直平平柔柔的,好似看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般。马超有所感应,随即很恭敬地端坐下来,并将贾诩最爱喝的竹叶青注上水,亲手端回茶盅原来的位置,不差分毫完全盖住之前那小小的圆形水印痕。
“超儿,你成长地实在太快了。每次你来跟我说这些,我都有一种被你掏空的感觉。”贾诩这次不再装聋作哑,情真意切地说道:“便如这次,你心中其实已有计较。即便没了我,你三五日之后,也完全可以思忖出应对之策…….”
“老师,”马超再度恭敬开口,也平心静气道出:“取胜之道自然有,我心中也有浅薄的思量。可人无完人,我纵然再成长,也离不了你这种智谋如海之人来提纲挈领。如今马家已在风口浪尖,以此之势,若潜心埋头,三年之内,虽不能一统江山,却也威震四方。然一旦行差踏差,整个马家上下再无拘束之心,人人眼高而手低,心高而气盛,则败无日矣。”
贾诩不由沉默,随即淡然饮了一口茶,才开口解惑道:“超儿,你半年磨砺,早有帝皇之心调整之心。不过,这平衡阴阳的手段,却不可一日而就。然天下因果循环,万变不离其宗。若想上下不生骄横之心,唯有一途可解。”
“徒儿洗耳恭听。”马超再百,心悦诚服。
“亲人不可太近,太近必不受尊;近人不可太亲,太亲必有下祸。”贾诩说完这句,再不言语,只是清饮慢酌,静待马超思索。
马超虽聪慧,但贾诩这一番话藏头隐尾,让他根本抓不住思绪。不过,很明显的是,贾诩这番话中,讲得是用人。马超由此开题,略微思索下去,渐渐有了眉目。
如今马家上下所有精英力量,全都集中在长安。随着马家的瞬间壮大,各州各郡却又都亟需能力出众、死忠马家的能将名士镇守发展。此番若不趁机将亲近之人放权至各州县,天长日久之下,保不齐这些人都会因马家强盛而生出骄矜之心,聚团内斗。他们每人又都是自己的肱骨之臣,放任自流又绝不可取,严行管教又失落人心。果然不如分而治之,令每人都镇守一方,亲励下治,如此马家方可上下一心,不生怨祸。
如今天下早已不是当初他穿越而来,紧抓机会发展的投机时期。稳抓稳打,强大自己后,再以雄厚之力争锋天下才是正途。而这一正途,的确需要高明至极的策略和用人手段。
想通这点,马超不禁对这个一直甘心隐藏在历史角落的老狐狸深深拜服:“弟子受教了,心下已有方略,不日将规划重建马家……”
贾诩含笑点头,静静望着马超挺拔的身姿远去,微微擦了擦冷汗:也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再如今日一般教导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