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你俩应当分离。”

    一匹马儿赶赴东极，一匹马儿赶赴西极。太阳、月亮、星辰皆自东方诞生，在西方死亡，日复一日。

    ——《黄昏教典》第一章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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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清沂面见神祗的时候，远在尸骸湿地前线的娜芙忐忑不安。

    在早上，主帅斯考尔与陛下面谈后便匆匆召开军事会议。他自信满满地对法兰吉和娜芙道：“我嘛虽然很聪明，但比起对面那个冒险者小子来还是略逊一筹的。不过没关系！咱们三人群策群力，自然是比对方一人强大，东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个臭皮匠’？”

    “我们不是军事家，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娜芙板着脸道。她本来就不喜欢生活职业者，可偏偏一个自以为是的生活职业者骑在她头上，这让她心有不甘——她好歹也是“雄鹰之爪”中唯一被授予“丁香骑士”名号的人啊！若不是看在斯考尔指挥才能比自己高，娜芙早就一剑剁了他。

    “呦，小丫头片子还挺记仇哪？”斯考尔也不生气，打了个响指：“有什么想法就说！要是你的战术有价值的话，我立刻采用！”

    娜芙看了他一眼，道：“就像你刚才说的，对方只有一个总指挥官，其精力是有限的。我们大可以兵分三路进攻。”

    “精力有限？这我不敢肯定。每一次我以为对方‘下线’时发动进攻，都被狠狠地打回来。那种神鬼莫测的指挥技术只有他才能做到，没有别人。”

    “我知道，但我猜，他欺骗了我们！”娜芙戴着铁手套的手敲敲桌子，表示接下来说的话是重点：“像你说的，生灵绝没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他肯定有‘下线’的时刻，那是军队防守最空虚的时刻！一旦我们进攻，指挥官缺席的军队就肯定抵挡不住！他自己当然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会不会在进攻时‘下线’休息，等我们攻打时再‘上线’？”

    斯考尔沉吟一会儿：“我也想过这个可能。”

    “对方在军备、指挥才能、战力上都占尽优势，这我们比不上！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不用休息，还可以夜战！只要你打时间差，趁白头鹰不‘在线’时进攻，逐步削弱对方优势，我们是可以夺取最终胜利的！但为什么我们一直没赢？因为我们被对方打了时间差！我们拥有优势兵力的时候被对方消磨殆尽，当我们兵力不足、不敢将剩下的军队投入战场，对方就趁机休整，以迎接我们下一波冲锋！长期下去，我们的兵力会越来越少，但敌人却能劳逸结合地战胜我们！”娜芙双眼炯炯，每一个字都在调动他人情绪。

    斯考尔点点头：“你说，该怎么打？”

    “很简单，要么发动总攻，一次性投入所有军队，要么兵分三路！”

    “发动总攻不太现实。”斯考尔立刻否决：“我的确是不敢将剩下的军队投入战场，因为我知道对方是骗术大师，他随时随地都在设置陷阱。进攻时‘下线’、防守时‘在线’，这只是你的猜想而已，我们不能因为一个猜想就孤注……孤注一掷，是这个词没错吧？咳咳，不过兵分三路倒是很有趣，你说来听听。”

    “你、我、法兰吉各带三分之一的军队，当敌人进攻时，我们分三路出击，一路负责拦截敌军，另外两路去收复失地。就算有损失，顶多损失一路而已。”娜芙扬眉，将孤高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怎么样？”

    “不错！”

    正好生灵大军再次来袭、直奔多路迪维斯而来，于是斯考尔当即拍板，自己前去抵抗，两位属下则一左一右地去收复两座城市。战术通过后，娜芙反倒忐忑不安了。她想起哥哥曾对她说过的话：“作为将帅，要对胜败负责。”如果因为不成熟的想法而葬送了大军，她绝对负不起这个责任。

    急行军一个小时后，她遥遥看见目标城市，心中的紧张感越发凝重，把她的心搅成一团乱麻。对方的城门忽然大开，军队冲出来，仿佛白头鹰早就在这儿等着她一般。她想不明白了：明明守城战更具优势，为什么要选择出城？莫非，对方有绝对的把握吃掉我们，才敢放弃优势？

    正当娜芙犹豫时，一个金光万丈的身影自墙头上升起，并于空中盘旋飞翔！虽然那人全身都散发光辉，但娜芙心里却布满阴影：是自由头等舱！对方果然等着我们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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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娜芙碰上麻烦的时候，法兰吉这边也出了状况。在目标城市B，那个极其眼熟的鸟人自城墙上一飞冲天，他全身都包裹在金光中，简直像个太阳！

    法兰吉低低吠了一声，扭头便走。它带领的都是野兽兵种，速度奇快，协同作战能力和移动能力良好，一下子就如退潮般倒卷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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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许多人紧张、害怕、忧愁的时候，自由头等舱心情非常愉悦。他一直有良好的心态，特别是在即将大开杀戒的时候。他就在大军上空悬停，等待时机。

    他现在面对的是拥有“不朽军旗”的死灵生物中军。

    白头鹰曾说过，死灵生物将分成三路进攻，最强的军队便是中军，那儿有着对方的总指挥官；只要杀了总指挥官，死灵生物就再也没有威胁了。从这段话中，自由头等舱听得出：白头鹰接连指挥了几天后，兴致慢慢减弱，对游戏已经感觉没劲儿了。换句话说，他想早点结束这盘棋，等待下一个有意思的对手，而杀掉总指挥官正是结束棋局的最便利的方法。

    因此，自由头等舱才出现在此时此地。今天天气不错，风很大，正适合乘着风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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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之城”。

    世界树的出现虽然是一大喜事，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处理不完的麻烦事儿。整个游魂广场已经成为了历史，这逼得以帕特拉大师为首的城市建设小组要加紧开工，修改城市架构。子民们都围在世界树底下搬运砖石、清理地面。由于世界树的火光实在太明亮了，以至于树下纤毫毕现，很方便大家工作。有好多没见过阳光的死灵生物仰着头，静静注视着这新的光明，似乎心思都沉浸在生前回忆中。

    清理城市的事情自然有布瑞恩负责，清沂乐得当甩手掌柜。他正大着胆子和死神化身谈话呢，想了想，便道：“冥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对方道：“冥界是灵魂的归所。一切死者都会以灵魂的形态进入冥界，然后陷入永久的沉睡。”

    “永久沉睡？”清沂惊讶地问：“难道不能像我们死灵生物一样，通过燃烧灵魂之火而活下去？”

    “那没有意义。生者拥有‘活着’的权利，死者拥有‘休息’的权利，谁也不必羡慕谁。”死神化身道。

    “这……”清沂“这”了半天，说不下去。

    一旁的德弗?布里道：“冥界和我们世界的法则不大一样，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死神化身点点头：“死者的灵魂进入冥界，其精神烙印进入深渊。”

    “古往今来的死者，其魂魄都汇聚到一处？那所在岂是无穷无尽乎？天地间生灵何其多，死了又生，死了又生，冥界哪能装得下如此多魂魄，枉论那深渊了！”将臣一拍大腿，很是着急。

    “冥界和深渊作为两个终结之地，虽然不是无边无际，但可用的敌方仍占十分之九，就算过上几千兆年也不用担心装不下。”

    德弗也抛出问题：“灵魂和精神烙印分开存放，有什么意义？它们有用途吗？是谁要使用它们？当一切位面都破碎崩塌，冥界与深渊是存留还是毁灭？”

    死神依旧毫无表情：“意义就是让死者沉睡。没有任何用途，也没有使用者。是存留还是毁灭，你等到一切位面破碎崩塌时自然清楚。”这回答简直就是废话，但大巫妖不但没有生气，还点点头，似乎认可了这种说法。

    这时，清沂举手，有些犹疑地问：“请问，您是灵魂之神的从神吗？”

    灵魂之神座下有两匹骏马，一匹是“死亡”，一匹是“诞生”。因此，在黄昏教的教义中，死神地位应该是次于灵魂之神的，这种稍微低等的神明不能算是拥有独立教派的“主神”，而被称为“从神”。

    死神这时的眼光有些异样，一眼看去，清沂便如坠冰窟。他道：“我是死神，虽然信徒寥寥无几，但我的伟力、地位都和灵魂神等同。死亡与灵魂之间的关联是你们自行设定的，实际上我与灵魂神不构成从属关系。我的教义核心，就是：一切终将逝去，不留一丝痕迹。无论信我者、不信我者，知我者、不知我者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谁也不能例外。”

    在神的威压下，清沂簌簌发抖，但他此刻已感觉不到害怕，只有满心的不敢置信：死神居然也有教派？这种教义根本不会给信徒希望，也无法对信徒洗脑，与别的教派迥异，凭什么来争取信徒呢？

    “是的，一切生灵、死灵都贪恋生命，根本不会信仰我。我并非吸取信徒的信仰之力而壮大，我吸取的，是你们对‘死亡’的恐惧。”死神简简单单地就洞悉清沂心思，抬起一只手，指着清沂：“你越害怕死亡，我就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