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沂发现自己真是个闲不下来的命。去打副本吧，整天牵挂着自家事务；回到家吧，又嫌事情太多太繁琐了。他还收到毒茑萝发来的国信，在庆祝他获得胜利的同时还约定一次友好访问。另外，与玩家公会的洽谈也迫在眉睫，那帮投资者可是眼巴巴等着拿回自己那份蛋糕呢。

    “胚体Ⅲ号”的改造计划拉开帷幕，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甄别哪些材料可用于改造，这可是个技术活，又是急不来的水磨工夫，清沂可没兴趣旁观。他游荡几下，就下线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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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4日，星期一，平安夜。

    今天全国放假，小蜜蜂速递也不例外，所以清沂闷头大睡，直到他被门铃吵醒为止。他打着呵欠起身，一开门，发现是戴着太阳帽和墨镜、穿着七分裤和山地鞋、背着个小背包的格林太太，不由大吃一惊：“早上好……您这是去干什么？”

    “早上好，张！”格林太太将墨镜往下勾了勾，露出眼睛，笑道：“今天我和家人去野餐！”

    野餐而已，干嘛穿得登山家似的！清沂赶紧点头：“真是太棒了！”

    “那麻烦你照顾一下芭比，谢谢啦，孩子。”将钥匙交给清沂，格林太太抓着背包肩带往上抖了一下，兴致高昂地下楼梯。

    “好的。祝您圣诞节快乐！”

    “呵呵，没有人会在平安夜早上说这句话的，孩子！”

    经历了晨间的小插曲，清沂开始投入到游戏中。他边吃早餐，边看论坛。

    各国军队在22日早上开拔，可惜残留的人数仅有十分之一，沿路还要与密密麻麻的霉菌巡游者战斗，又折损了好多人，当真是境况凄惨。如果单从伤亡比例来看，死灵和生灵是持平的，但从伤亡人数来看则是生灵大败亏输。

    白头鹰战败这个消息别说轰动“福音”论坛，更是轰动全球。论坛上无非就是两种意见，一种是觉得他输得不值得，另一种则觉得他无能，清沂觉得后者能代表公会，因为战争中损失最严重的是各大公会。而少有的，玩家们对六月阳光的做法除了感觉不人道之外（现在他可能散个步都是不人道的），还认为他很有魄力、很厉害，竟然能研发出这种恐怖的病毒（对美国人来说是霉菌还是病毒根本不重要）。北美洲有个传统，就是崇尚科技，特别是这种弹指间让大陆灰飞烟灭的高科技。因此，在白头鹰毁誉参半的时候，六月阳光也跟着毁誉参半了，这非常少见，要知道白骨暴君以前都是只有毁没有誉的。有趣的是，清沂明明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却被指控为第一号战争推手，日本那边对他的专题贴是“无血无泪！史上最凶残的魔人”，而中国的专题贴是“全球最牛+逼的杀人狂”。

    树大招风啊。清沂心想。

    上线。

    战争告一段落，死灵玩家们总算能松一口气。他们集体爬世界树，找死神化身做任务，努力将一个个敌人的账号冻结，他们居然用截图来记下角色名字与ID，可见其恨意有多么深。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得罪卑劣者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添乱的。

    清沂和诸多公会会长碰头，商量奥尔奎拉的交割事宜。在无情战火蔓延之后，湿地的生态系统被毁得一塌糊涂，别说怪物不刷新了，就连游戏地图都大变样，再不是尸骸湿地，而是全新类型的死灵乐园“灰烬旷野”。富有感染力的孢子被风一吹，不再像雪，而像是灰烬。这些灰烬覆盖地表，不消说，连城市内部都是一片死白。接收城市是没问题的，之前是谁的城市就还是归谁管，可附近的NPC都是只能战斗的霉菌巡游者，就算招募回来也只能当护卫队，功能建筑这块还是得由玩家代劳。大家对此都表示理解，于是召回正爬世界树的会员，回领地修房子去。

    说到新地图灰烬旷野，清沂颇有不爽。正是由于葬礼霉菌毫无节制地占领一切，才导致尸体消失，这种环境就算是食尸鬼也是呆不下去的。没有新鲜尸体，葛兰德就整日苦兮兮的，而一切需要新鲜尸体的势力道具也不得不停产，例如“天灾旗帜”。可以说，这一场大战的胜利带给清沂的是虚名，以及负指数的经济效益。他蓦然间怀念起尸骸湿地了。

    “我真的很想要更多新鲜尸体，很想让更多人类死亡……换句话说，我很想打仗。但是，我答应过自己的。”清沂苦笑：“我要尊重生命，不打没有意义的战争，尽量减少死伤者的人数。”

    “你没救了，等着灭亡吧，大慈善家。”薛多鄙夷地道。

    既然把自身放在人本位尺度上思考，那么，杀戮只能施加在相对人类而言不那么重要的生命上。清沂感觉自己有必要加大开拓星辉洋的力度，要不然家里真揭不开锅了。同时，他也开始思考国家的未来。死灵生物无法繁殖，在战争中消耗的人口必须要用尸体转化，这就逼迫死灵帝国掀起战争，但按照布瑞恩所说的，走军国主义的路子终究会自取灭亡，反而不应该打仗。战争与和平摆在面前，就像一个无解的选择题。

    到底该怎么做呢？

    虽然罗伯特死后，清沂养成了自己动脑的好习惯，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只好去问老师。两位老师一如往常地与死神化身谈天说地，因此清沂又得爬世界树。

    “还用问吗，你应该大开杀戒！”听了徒弟的话后，将臣抚掌大笑。

    “和平。”德弗?布里道。

    清沂颇有些意外。德弗老师凶名在外，曾发动“泪干之夜”的他怎么想也是支持战争的吧？为什么他反而会吐出“和平”这俩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时不时就天啊道啊说一通玄学的将臣老师，为什么会支持自己发动战争呢？

    “道法自然。万事万物都有其本性，你的本性就是屠戮杀伐，若你偏偏要说什么仁义道德，那才是背道而驰。”将臣昂起下巴，很傲然地笑道：“我早就说过你是杀劫缠身，一辈子都逃不掉的，你就算不去杀人，人家也必定要杀你。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

    “老怪物，我记得昨天你才说做人要无为而治，怎么现在又反口了。”德弗冷冷淡淡地道。“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试图去当世界公敌。”

    “莫非他不征战，世人就不憎他厌他了吗？！蚊虫、虎豹、豺狼皆本无罪，可人定杀之。若像你说的以和平发展为道路，那死灵生物最终只会沦为家畜，任人宰割！无为是相对的，该下决断的时候又怎能犹豫！”

    看这论战开始升级，清沂赶紧道：“两位老师，我明白了。我如果说一些假仁假义而罔顾客观问题，那只会害了自己，甚至害了黄昏帝国上下几十万人。但我也不能盲目扩张，我不想将一切都寄托于战争和屠杀。我决定，将来的发展道路以雇佣军为主。对外，咱们就是利刃，接受一切委托；对内，咱们要谋求和平发展，跻身大陆强国之列，最后更要引领时代潮流。”

    将臣眼睛一亮：“替他人承担因果，以完杀劫？这倒是条妙计。”

    而德弗则垂着眼皮，声音干涩：“决定了就给我滚吧。”

    “还有一件事。”清沂转向死神化身，拿出一个空的玻璃瓶子：“您能给一些‘死亡尘埃’吗？我准备为一个属下强化身躯，据说在添加材料的时候反应会很剧烈，需要‘死亡尘埃’进行抑制。我想，只有您才帮得上忙。”

    死神化身点点头：“好的。”

    清沂感觉手上一沉，瓶子里已装满了灰黑色细沙。摇晃一下，却无声无息。

    死亡尘埃：只有居住在冥界的死灵生物才会遗落，是媲美“灵能火花”的珍稀物品，每一颗尘埃都足以让强大的亡者安息。可用于生活职业（炼金、制药、锻造、附魔等的原材料），可用于战斗职业（死灵系魔法的施法材料）。

    “谢谢您！我先走了，您几位继续聊！”

    清沂一溜烟下了世界树，来到联合科研中心，将“死亡尘埃”交给工作人员。实验材料仍在收集中，不过最重要的几份已经到手，剩下的只要在拍卖行挂牌收购就行。虽然找施劳德能更快地入手所需材料，但清沂可不敢再去找他，因为自家的荣誉值和钱都差不多花光了。一想到这儿，死灵王者就不免嘀咕：“斯考尔你这个大混蛋，还说什么以战养战，结果还不一样是赔本？”

    现在军务由斯考尔操心，政务由布瑞恩统管，清沂发现自己似乎又不忙了。既然没事干，他倒是想立刻动身去亚斯坦特（看看属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毒茑萝已约定了一次访问，总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吧。于是他又吩咐乔恩特总管起草一封言辞恳切的回信，表示我方不方便接待、希望贵方下个月才过来云云。

    亚斯坦特波诡云谲，去是肯定要去的，但到底是直接打过去呢，还是微服私访呢？清沂这样想着，摘下头盔，想喝口水。他听见门铃一直在响，似乎有人等了很久。他赶紧跑过去开门，有些困惑：“你们好……”

    来者有两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其中一个右手提着黑色公文包，左手还抓着一份文件，说的每个字都冷冰冰的：“你好，是来自中国的张清沂对吗？”

    “是的。”清沂感觉来者不善，小心地道。

    “也就是《乾坤》死灵王者之一的白骨暴君？我们是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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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要期中考试了吧？还在学校上课的书友，要加油哦！《亡者》可以考完试再看，重要的是争取好成绩！）

    （大神的口癖特别有趣。梦入神机最近的常用句是“大约你也知道”，撒冷《天擎》中的常用词是“考量”，失落叶的大概是“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