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小子闯入了人群中,犹如无人之境,一个劲的问:“我的狗呢,你们有没谁见到我的狗了?”
张子文快刀斩乱麻,凑近许志先耳语道:“立即以涉嫌危害公共安全名誉抓捕这小子!不能拖,许大人你真的真的信我这次。绝非危言耸听,皇家海军的作战机密真实存在泄漏的可能,很可能会衍生出震动朝廷的大特案件来。到时候我拍屁股走人有去处,你呢?烂摊子谁给你处理?”
张子文说的真的很严重,许志先也真不知道他们这些神仙在谋划什么大事。
但是能量法则决定了,如果现在必须选择得罪一人,哪怕陈家再不好惹,也只能是他们,而不能是张子文。
于是老许难得强硬一次,警告的语气看着陈老太爷道,“你真不愿意配合?”
“我人老了,耳朵不好,没听到大人说什么?”陈老太爷摇头。
许志先不再废话,指着那个找狗的小子道:“拿下!此子放养恶狗,造成了公共安全隐患,影响尤其恶劣,带走至县衙调查!”
“你……你敢!”
陈老太爷一下就跳了起来,“这是诬陷,欲加之罪迫害我孙儿!”
张子文道:“没谁有工夫诬陷你孙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是嫌疑,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得等许大人宣判吗?到时若你不服气判罚结果,又没人拦着你去州衙申诉,是不是这个理?”
陈老太爷气得抖了起来,怒斥道:“无法无天,我陈家不是好欺负的。哪来的程序,哪来的证人,有何凭据?”
言罢一挥手,十几个持有兵器的护院家丁走上前来。
如此导致许志先和县衙的差人纷纷后退。
“上箭!”
张子文命令下达后,四个军士的神臂弓就拉开上箭了。
张子文又看着陈老太爷道:“我张子文,张康国的儿子,带龙图阁制侍提举皇家海事局,我亲眼所见你孙儿放养恶狗危害公众安全,实名对昆山县举报并督促公诉。鉴于吓到我了,所以还会附加我个人的民事诉讼。然而,暂时没证据表明你孙子会输官司,所以老太爷不要激动,更不要行为过激。如果确系冤枉,当然会还你孙子清白。”
道理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不过考虑到四台神臂弓威慑不小,哪怕再无理,既然在射程之内就算有理了,于是那些家丁纷纷认怂的模样后退,“老太爷,不宜过激,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啊,官府的程序的确是这样的?”
陈老太爷铁青着脸,思考了少顷之后只得妥协,凑近管家低声道:“去吧那日本人带来。”
甚至来不及化妆和美颜了,明知道要闯祸也带了出来。
许志先背过身子有些不忍心看,理慧子被虐待的实在凄惨,已经处于奄奄一息,不知道会不会死?
理慧子和张子文一样年纪,对女人而言算是成年了。不过身体相对较小又比弱,现在有点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
人接过来后,张子文发现体温比较低,翻开眼睛看看,又看看鼻孔深处,除了外伤还有内出血,看似问题不小。
陈老太爷知道这事,但具体没有见过理慧子,现在见到的时候也吓一跳,有些尴尬的道:“这……大人明见,吓人做事粗脚粗手不知轻重,像是交流时候有些误会,我陈家会陪医药费的。”
“医药费的问题再商量,你最好祈祷她死不了。”
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张子文连场面话也懒得多交代。
并且因害怕闹出大事来,许志先方面也一个劲在督促海军离开陈家范围。
就这样走出很远后,张子文回头看着陈家庄,驻足了少顷……
“听说了吗,现在海军条件好,正在广纳人才,来者不拒。”
“我听说的却是条件不好,但形势好,有发展前途。那边的老爷有实干精神。”
“局座么,总体就是个忽悠,他的话听听就算了。海军现在连薪水都发不出来,但凡去的人都被忽悠了签卖身契,还不能走,否则有昆山许志先和他朋比为奸,随时随地跨区请你喝茶,你怕不怕?”
“你这就是为了黑而黑,局座只是现在有困难,但看得出来的他是想做事、有良心的人。”
“忽悠,接着忽悠。局座就这尿性,听说他没钱发工人薪水,却请了一群你这样的家伙,五文钱宣传一次对吧?”
现在,苏州城的茶舍里正在对张子文、以及新物种海军热议着。
议论内容有正面也有道听途说,抹黑反对的也像是不少。
但正因为如此显得越来越热闹,各大茶楼,街头巷尾,几乎但凡是话题的就和海军有关。身为皇家海事局第一任局长,爱八卦的宋人也给小张取了个外号“局座”。
这一定程度上反应了苏州需要张子文这样的人,说海军条件好的的确是忽悠,是自我麻痹。但也折射出了现在失业的人群非常多,还物价高起。
要是有详细的统计的话,有心人就会发现,从蔡京掌权开始起,相比以前,这地区的矿井一律是“涨价控制产能”,关闭了约莫一半,就此造成了大量人群失业,雪上加霜的是物价高起,大头百姓更加买不起东西。
铜价到了尾大不掉绑架户部先不说。大系中的命脉,煤和铁产量大幅下滑,却大幅涨价。这带动了整个经济链涨价。
绝大多数宋人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而极少数知道的却不想管,想管的也管不了。
刘逵当然知道结症所在,但他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吃饱撑了做铁头主持这场价格闯关?这场政务病的后遗症恐怕需要几年以后才会发作,现在却是政绩,物价大幅攀升会是短期的政绩,税收会比往年更漂亮。
不出意外的话这届任期一满,就会因支持蔡京的政策,并携带漂亮的报表进中书。至于下几任苏州掌柜怎么解决问题,哪管他洪水滔天。他们大概率只能在原有病症上被绑架,喝盐水直至暴雷。
宋人真的很聪明也很阿q,上述这些东西,是张子文进城送理慧子看病、等候期间在茶楼听他们议论的,颇有些键盘局节奏,但偶尔也有说中的言论。
“小哥,你说局座能支撑下去吗?其余苦人去投奔他有没有出路?”
同桌的一个家伙适时的和张子文说话。
“这个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吧。”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
“从感情上讲,我是不希望他扑街的。”这位秀才叹息道,“哎,有消息说他恐怕只能支撑一个月了。姑苏银号已经去洽谈,给了好条件,目测局座会把矿卖了。至此那群苦人又会回到重前。这都是套路了。”
“啊,什么,卖矿。局座这家伙真是……瞎操作。”
周围的人就此凑了过来议论。
张子文想说句豪言壮语“不会卖矿”,却有苦自己知。
下意识张子文真是两手准备,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极端时刻卖矿,回笼资金过冬。
“局座没这么怂的吧,他另外一个绰号‘东京之虎’,办起案子来凶猛得狠,听说张怀素谋反案中,他亲自提着神臂弓顶在第一线的。缘何到了这苏州,就感觉不对味了呢?”
“人都是会更具形势改变的,东京之虎办了案子,博得名声也闯了大祸。棱角磨平了,学乖了,又面对强权时,也得妥协的。”
“你们这些家伙就会瞎逼逼,讲武侠小说呢?什么东京之虎什么局座,你们就尽管黑他好了,苏州水平不过如此。”
张子文起身甩袖离开,不鸟他们了。
“哈哈。”
同桌的那秀才一副笑喷的样子,“这货表面是京腔,实际却是个扬州蛮子,土包子玻璃心。”
“但他长的还可以。”
一位姑娘表示支持张子文……